番外三十二

    仿佛过了一世纪那么长，急救室的门才打开。
    坐在地上的阎衜天像是被什么惊吓到了一样，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
    白小祝躺在病床上，眼睛紧闭着，整个人显得安静极了。
    他想要伸手去碰她，却在半空又缩了回来。
    他不敢。
    “大哥……”顾翎蔚望着他，叹气中，还是将白小祝现在的情况告诉了他。
    阎衜天似乎并没有再听他说话，视线一直追随者白小祝，直到她被送进病房里。
    他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大步朝着白小祝所在的病房走过去。
    病房里安静极了。
    阎衜天看着白小祝的面容，氧气罩里，水雾轻浮。
    他就这样痴痴地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心里面忽然钝钝地疼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看见白小祝微微地眨了一下眼睛。
    “小猪？”他轻声叫着她，怕自己不过是一时眼花。
    白小祝下意识的便摸了摸肚子，知道壮壮还在，松了一口气。自己把氧气罩掀开，语速很慢很慢的问道：“医生怎么说？”
    耳边回荡着顾翎蔚刚才所说的话，阎衜天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掌心温热，罩在她的小脸上。传来的冷意，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她的身体，竟是这般的冷。
    大掌不住地在她的脸上滑动，给她一丝温暖。知道瞒不住她，便将顾翎蔚刚才说的话，明确地告诉了她，“你的肺动脉压指数升高了，小猪。”
    肺动脉压指数……白小祝的眼神很平静，似乎早已经知道会是这样“然后呢？”
    “血压在上升，心脏功能下降。”阎衜天看着白小祝脸上的平静，强忍住内心的痛意，轻声道，“医生建议，选择合适的时机，终止妊娠。”
    白小祝放在被子上面的手指缩了一下。终止妊辰……
    视线不经意的便落在病房的摆设上。这间病房，比起她原来的那间，大的多，也冰冷的多。四周全都是医疗器械，入眼的都是陌生的画面，这都让她觉得冷。
    “壮壮……”她的手指，轻轻地落在肚子上，低声呢喃。
    壮壮现在还不能出来，它自己还不能生存。
    阎衜天何尝不明白她的意思，可是，顾翎蔚说了，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一旦过了这个时间线，她和壮壮都会越来越危险的。
    “小猪……”
    “老公……壮壮现在还不能自己生存。”白小祝紧咬着下唇瓣，眼底满满的都是倔强。
    尽管有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设备，但是壮壮现在还那么小，根本就无法自己生存。万一……万一它这么早出来，承受不了怎么办？不！她不能这样对壮壮，不能让它这么辛苦……她说过会好好保护它的。
    阎衜天听到她的话，不禁闭了闭眼睛。他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脑海里面早已经在想着方案，怎么样才能够说服她。可是按照现在这种情况来看，她哪里是劝得动的样子？
    想了那么多，竟然没有一点派得上用场。
    “我可以的，老公，你要相信我，相信壮壮。”白小祝冰冷的手握住他的，眼神坚定。但眼眸深处，却又泛着淡淡地柔情。“壮壮现在不能搬家，我不能让它这么辛苦。”
    阎衜天忍不住苦笑。
    手指一点一点的抚着她的面容，语气温柔，“小猪，你说过你可以的，壮壮也可以的，所以……无论怎么样，你都要坚持下来。我……相信你们……假如你食言，那么我……”
    那么他就怎么样？他又能怎么样？阎衜天的心里面悲怆地几乎说不出下文来。
    “我不会食言的！”白小祝坚定的说，声音却是越来越小。
    不过是短短十几分钟，她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阎衜天的手指，一直在她的脸上勾画着，眼角微微湿润。“小猪，我该拿你怎么办？”
    日子，变得更加的细水流长了。
    阎衜天除了一直守着她，在她清晨被缺氧状态弄醒的时候，给她一个拥抱，喂她和壮壮吃东西，还有做一些琐碎的事情之外，已经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可以做了。
    “小猪，你还好吗？”阎衜天站在洗手间的门外，担心地敲着门。
    白小祝已经进去整整十分钟了。最近她的精神状态特别不好，他好担心她会晕倒在里面。
    “就好了。”白小祝用尽全身的力气回应着他，声音听起来却柔柔绵绵，比小孩子的声音还要小很多。许是太用力的原因，她顿时就咳嗽了起来。
    她连忙抽过一旁的纸巾，咳了好久好久才停下来。
    一摊开，纸巾里面，满满都是血。
    白小祝心一慌，连忙将它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看见镜子里面的自己，嘴角沾了一丝的血色，看上去特别的吓人。
    也顾不得自己不能碰冷水，连忙捧了水来漱口，还有擦拭干净。
    整理好一些，确定没有什么遗漏之后，白小祝才打开门。
    “怎么这么久？”阎衜天看着她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担心地看着她。抓过她的手，发现竟比刚才要冷上好几分。“手怎么还是这么冰？”
    “动作比较慢。”白小祝软软的回答，握着他的手往外走。“刚才沾了水，所以比较凉。”
    “不是说了不能沾冷水吗？”阎衜天心疼的将她的手放进衣服里面，帮她暖着。视线不经意的落在洗手间的流理台上，身体不禁一僵。
    “冰到你了吗？快放开手。”白小祝以为他是被自己的手冰到了，不禁挣扎起来。
    “没事。”阎衜天紧抱着她，不让她继续挣扎。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但是刚才看见的那滴血色依旧刺痛他的眼睛他的心。
    良久之后，他才松开她。
    “带壮壮去吃饭吧。”
    小猪和壮壮都会没事的，她已经答应他了。所以，他要相信她。
    日子一点一点的流走，他们走过了五月，走到了六月。
    病房里面的鲜花开得灿烂，是他让人每天送过来的。
    还有一些，是周小琳、柳画楼还有容景淮他们送过来的。
    本来他们也是要过来陪白小祝的，但是却被阎衜天拒绝了。
    太多人，只会影响到她的休息。又不是以后不会见面了，要见的话，以后再来见好了。
    白小祝的状况在一点一点变差，即便她自己不说，大家也知道。
    可是她瞒得辛苦，阎衜天也只能假装不知道。
    他不能让她担心，不能让她忧郁。她只能保持平淡的心态。
    她说，要等着壮壮自己想要出来看这个世界的那一天。
    可是，她终究还是没有等到。她的心和她的肺，已经负担不起她和壮壮两个人了。
    顾翎蔚说，只能够让她提前进入产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