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十一

    时间，似乎越来越漫长了。
    白小祝的身体，却是越来越差了。
    即便是睡着，眉头也是紧皱着。
    阎衜天把她的手腕扣住。视线落在她的手背上。她从手背，到手腕，一直到臂弯，青青紫紫的，全是针孔。每天，护士来给她注射，换着找能扎针的地儿，都快成了挑战了，往往半晌下不去针。
    看着这些针孔，阎衜天心痛的几乎无法呼吸。薄唇如羽毛般温柔地落在上面，心里面暗暗祈祷着这样能够减轻她的痛楚。
    看了眼一旁的钟，阎衜天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已经到了她吃药的时间。其实已经过了一小会了，但是他不想叫醒她，想让她睡多一会。
    就在阎衜天为难的时候，白小祝却幽幽地醒过来了。
    “老公……”她小声地嘟囔着。“到吃药的时间了是吗？”
    “……是。”想骗她都骗不了，只能够扶她起来，拿过一旁的药，端着水，让她吃下。
    看着掌心里那一大堆的药，阎衜天的心，就像被刀子绞着一般难受。壮壮一直在长大，她的药物也在不断地增加。
    从进医院到现在，药量至少增加了两倍不止。
    看着白小祝迅速消瘦下去的身体，阎衜天既心痛又恨不得打自己一顿，最后却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憔悴、消瘦。
    “老公，壮壮今天想出去吃拉面。”白小祝小巧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有些虚无缥缈。
    “好。”迟疑了一下，阎衜天还是点头。
    其实白小祝最近身体状况并不是很稳定。可是他也知道，她呆在医院的时间够长了，也该出去散一下心。
    帮白小祝准备好衣服，放在浴室里。抱她进去，“确定不用我帮忙？”
    “不用。”白小祝脸上荡着粉色，咬着樱唇摇了摇头。
    “换好叫我。”阎衜天也不勉强，转身走出去，并体贴的帮她关上门。
    白小祝慢腾腾地取过衣服，换起来。
    过了好半响，她喘着气。衬衫本不是难穿的衣服，就是要扣一些扣子而已。只是她的手指竟然在这个时候给她找麻烦……
    白小祝闭了闭眼睛，胸口轻轻起伏，后睁开眼睛，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指尖，微微颤抖着，有点儿累。
    许久不见白小祝出来，阎衜天担心她在里面晕倒，便悄声地打开门来。
    走进来看见的，便是这么一个画面。
    他顺着白小祝的视线看过去，看到她泛青的指尖，忍了要握住的想法，装作没有发现她掩饰的将泛青的手指，埋进了掌心。
    看见是阎衜天，白小祝笑了笑。
    “老公，我扣不到上面的扣子。”语气软糯糯的，像是在撒娇。
    阎衜天却听得喉咙一哽，难受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帮你系。”阎衜天深吸了一口气，掩饰着自己的难过。俊脸上带着淡笑，走过去轻松的帮她系好最上面的两三颗扣子。“好了。”
    “谢谢老公。”白小祝踮起脚尖，在阎衜天的下巴，落下轻轻一吻。
    收拾好了之后，两人相携手出去。
    阎衜天本来想抱着她出去的，体贴她的身体虚弱。可是白小祝却死活不愿意。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落地走路了，在病房里面，几乎都是阎衜天抱上抱下的。她觉得自己再不动一下的话，全身都要生锈了。
    外面的阳光很温暖，白小祝拒绝了阎衜天要开车过去的提议，强烈要求走路。
    距离医院不到五百米的地方，便有拉面馆。
    阎衜天尽管不愿意，但是看在白小祝兴致这么高，也不好强行拒绝。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这种发自内心的开心。
    坐在路边的桌椅上，看着人来人往，其实大家都很悠闲。
    白小祝忽然想起，今天是周末。想了想，便笑了起来。
    “两碗拉面。”阎衜天跟师傅说了，然后走回到白小祝的身边。
    “我们进店里面坐吧。”他伸手将她滑落的发丝别回耳后，轻声地说着。外面烟尘滚滚的，吃得东西都不卫生了。
    “可是，壮壮说它想坐外面吃。”白小祝心情似乎很好，摸着壮壮，笑眯眯地朝着他说。
    壮壮说……壮壮说……好吧，是壮壮想要在外面吃。
    阎衜天知道劝不动白小祝，也不再勉强。
    因为是周末的关系，拉面上得比较忙。
    他坐在她的对面，看着白小祝时而微笑，时而惊呼，时而皱眉……各种表情，轮番上演。看见一只可爱的小狗小猫，她也会忍不住惊呼可爱。
    阎衜天不知怎的，心里面又开始难过起来。他知道，她是太久没有出来了，所以看见这些可爱的小动物才会这么稀奇。
    好在，拉面送上来，稍稍地转移了两人的注意力。
    吃到一半的时候，阎衜天明显的感觉到白小祝的脸色变了变。
    “小猪，你怎么了？”他心一慌，扔下筷子便走到她身旁。
    阎衜天一靠过来，白小祝的身子顿时软了下来。整个人靠在他的怀里。“恶心。”
    想了想，怕阎衜天吓坏了，又强颜欢笑地安慰他，“可能……晒晕了。”
    晒晕了，怎么可能晒晕了？今天才那么一点点太阳，怎么可能是晒晕的？！
    “小猪……”阎衜天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白小祝的表情已经变得僵硬，而她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前方。他捧着她的脸，低声呼喊着她的面子，却没有任何的反应。脸冰凉冰凉的，似乎没有一丝的温度。
    阎衜天的心一痛，却又不禁心慌。抽了一张一百块钱扔在桌面上，抱起白小祝直接拦了一辆车往医院而去。
    白小祝其实听见了阎衜天在叫她，只是她好累，根本就应不了她。
    到了医院门口，顾翎蔚已经带着其他的主治医生在等着他们。
    阎衜天看着白小祝被早已等候的医生和护士送走，顾翎蔚一边快速跟上去，一边交代，神情略有紧张，回头对他摆了摆手，不让他跟着进去，“大哥，不要担心，相信大嫂。”
    说完，他不待佟铁河有进一步的反应，转身进了急诊室。
    直到那扇门阖上了，阎衜天也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出去连一个小时都不到。顾翎蔚其实给她预备了两个多小时的，可是……竟然连一个小时都不到。
    阎衜天脚步踉跄了一下，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滑落下来。
    十指插进头发里，神情痛苦。整个人显得颓废而落魄。
    不紧张？如何才能不紧张？
    之前顾翎蔚早已经将所有该说的，不该说的事情都跟他说过了，而他也早早地做出了选择。可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
    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