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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纯女主打

    按说像胡岩这样个来路不明的“漂泊乐队”,她们是连眼皮也不会夹上一下的,她们还不至于掉价到上舞厅茶座去同一伙流浪汉搭伙卖唱的程度。可是只要胡岩找上她们,事情却往往总能谈成,而且绝不勉强。
    他并不油嘴滑舌,也绝不会连蒙带唬,可是她们就吃他这壶,你说邪不邪。当然,胡岩不知是情窦未开、“里比多”发育不全还是怎么,对那路蜂疯蝶狂之类韵事他完全缺乏热情。
    然而他又偏就有这种蹊跷天赋,一见面就能把那些女“星”们颠倒得没了主意——这也正是连他胡岩自己也弄不明白的地方。
    “大力丸”一伙儿就完了,得全靠甩钱当笼头。明星身份高,而且时不时真拿把儿。有一回在外地他们可算拉着了一个红歌星,心核计这下妥了,跑演出公司要了个一流剧场。哪曾想幕都报了,人那歌星摊牌了,说六千块钱?我出场费还从来没这么低过哪!不给一万我今儿算不能上场!一万!我他妈一场一共才挣多少钱。
    “大力丸”急了,噌一下掏出刀子来,往人那女歌星喉咙眼上一顶:多一分钱没有!你他妈上不上吧,不上咱们也就今儿了!……
    还一回,他们一伙儿想在本市搞个“摇滚晚会”,也算亮牌子,想壮壮门面,请来个女影星主持晚会,又从南方不远万里请了个正走红的男歌星撑台。海报都贴出去了,可演期临近人有却双双变了卦,以不同借口推托了。
    他们傻狍子似的连个合同都没签,口头协议,人家不认还不白不认。哥儿几个这下叫人涮的!着急上火,尿都黄了。胡岩当时瞧他们那份模样,就像一个个全都老婆跟人跑了似的,觉得挺开心,便没心没肺成心逗弄他们:“啧,算个啥潇洒重生路最新章节。少了哪个臭鸡子儿不做槽子糕。再找嘛!”
    “再找。”吹小号的”黄瓜”咔地咳出一口这几天他老没咳净的粘痰,“别你妈吹大气砸脚面子啦!再找。谁去找?找谁去?”
    “叫你说的!你说人想找谁吧——”
    “嗬嗬!想找谁。”他说出两个吓死人的红歌星来,都在北京,“找得来吗?”
    “找得来找不来总得试试。”胡岩买了机票当天飞往北京。下飞机没去找人就先买好了三张第二天的返程机票。他找上门去,说,只演出一场,晚场,第二天一早就送你们回来。
    他掏出了飞机票。人家不言语,只看着他,目光里充满着尖棱棱的惊讶。
    “甭这么看我,”他说,脸红了一下,马上又正常了,“我一不是江洋大盗,二不是绑票土匪,三不拐卖人口。我们是实在没辙了。小小‘摇滚乐队’,名儿还没闯开,这你们演员都明白。别的全不用担心,回来保证你是原装,完好无损送你回来……”
    他真把人家拉来了,为跟他跑这一趟,她们分别都爽了事先排定的别的一两场演出的约,这是他后来才知道的。临送她们走,他问她们,这是为什么?因为他给她们的酬劳好处分明远远抵不上她们爽约损失掉的。
    她们望着他,挺开心地笑了:“为什么?就看你有意思呗。”确实,他代表那个她们谁也没听过的不知道会是个什么鼻涕样的“来福灵”乐队,居然冒冒失失就敢找上她们门来,而且那样自信,亮出飞机票来,保证她们“原装”奉还,就像答应一定为她们每人买两根冰棍似的,这便不能不让她们惊讶,并着实撩动了她们的好奇心。
    后来有几次在剧场演出,为拉歌星他又分别为他们跑了几趟上海和广州。他们越演越红,掰份儿分成也越拿越高。并且他们到底灌成了那盘摇滚磁带,发行五万盘,据说上市以后还好卖,各音像店都销得挺快。
    由此南方那个“新声”兄弟磁带公司跟胡岩搭上了头,不知是也看中了他的“有意思”,还是看中了他的音乐天赋,反正已经找他给他们的两盘磁带配了器。配器这种活路一般正儿八经搞音乐的不屑于干,并且即使屈尊俯就愿意干了,配出器来能不能是那么回事还真就得另说,架子哄哄装模作样,其实二百五有的是。
    就像香港一些走红歌星一样,内地有人专爱捧臭脚,大把掏钱请她们来,其实真要听,比她们唱得好的内地一抓一把,二流三流的都比她们强。
    “新声”兄弟公司就不那么眼皮子浅,不是跟人屁股后头唯名是举,他们识真货。胡岩配的几盘带他们一下就看好了。他没有学院派那许多陈腐讲究,一个曲子拿过来,全凭即兴感觉,信马由缰往谱纸上划。
    而磁带一灌出来,音色层次的和谐比、情绪意境的饱满度却往往出奇的好。配了两盘,每盘他拿了七千块钱。其实配两盘器,带带拉拉不多几天他就鼓捣出来了。倒不是他有什么天赋奇才,而是一进入那五根线上的音符,或者说一进入那种随意性很大的音乐世界里,他的生命便又鲜灵灵步入了那种天性上的“胜境”与“乐园”……
    但是对“新声”兄弟公司想建立长期契约关系乃至正式聘他供职之意,他还是干脆回绝了。一旦成为一个职业“配器匠”被“砌”在那儿,情形也许就会整个儿两样了。
    点心上齐了,他们开始吃正餐。他看见那女孩儿吃得挺文静,虎狼一般的“虾米条儿”笑道:“要吃饭还得跟女士小姐一桌啊造梦空间系统。”
    “芝麻糊”插进来:“错了,正好说反了,女人吃饭的原则是:少吃饭多吃菜。”
    女孩儿脸红了一下,伸向菜盘的勺子又很局促地缩了回去。“黄瓜”一见,不大耐烦地给她菜盘里布了一匙菜:“吃你的,上这儿来就甭客气,这帮小子没一个绅士,不吃他们谁也不会感谢你。”
    啤酒喝光了,“大力丸”去服务台要酒。胡岩起身跟了过去,这时桌上那几个已经半醉,拉声嗽调开始唱了,不知是调起高了还是怎么,唱到后来一个个全靠抻直脖子嗥了,弄得全餐厅的人侧目而视,那女孩儿脸红红地坐在那儿,盯着桌下,绞弄着手指头,有点不知所措,小模样儿有点怪可怜见儿的。
    “那女孩儿干啥的?”胡岩问“大力丸”。
    “唱歌的。喂——再来瓶‘中国红’——鞍山歌舞团的,条件挺好,没准日后能走红,才十六岁。在鞍山跟我们上体育场舞厅唱了两场,不错。后来一直跟着我们走。告你说,小妞有心辞了团儿里,搭帮上我们呢。”
    胡岩回身看了看餐桌边那个女孩儿,嗯,长得挺纯,而且看来还没有染上低龄歌星都已过早地染上了的那种令人作呕的矫柔造作之态,他相信她一定唱得很好,不然“大力丸”这伙不会一直把她带到这儿来。但他还是对“大力丸”说:“当主打歌手,她能立住吗?我瞅着像劲兴不够似的,摇滚乐队……”
    “大力丸”一晃头:“别看这会儿小鸟依人似的,一上台野着哪,那就是中国麦当娜!……”
    “我看你还是轻易别往自个儿身上绑累赘。再者说了,也别坑了人家,何况她还没红,即便红起来又怎么样。过去歌星是各领风骚十几年,现在不行,不是那时代了,一茬一茬起,比老鼠增殖都快。你搞纯商业性演出,我看你拉倒吧。你一伙流浪汉,还是别娶固定媳妇为妙。”
    “管那个!过景儿了拍拍手不会扔吗?”
    “得、得!我怎么闻着你身上老他妈一股公狐狸味儿?人那女孩儿还小,你别娘的太下作。”
    “大力丸”笑了,嘴叉子咧到耳朵根:“叫你说的,这会儿我能顾上忽拉她吗?”
    服务员拿来了酒,“大力丸”攥着瓶颈捏在手里。“头几天跟北国声像社探了探口风,能不能灌盘带。他们说眼下头寸紧,问我们能不能先垫上一个基数,先出五千盘,将来销得好了再翻,有了盈余再劈成。实际是对我们不托底。”
    “那不成了自费么?”
    “说的是呵,销不上五千、赔了算我们的,冒了,有赚头他们出来劈成,净他妈他们的事儿!我给他们看了‘新声’那盘带,告诉销了七万多盘了,他们不大信。现在是,要录就得先垫个基数,大约得一万五千块钱——”
    “明白了,我给你垫。”
    “这么痛快!要不要……跟你老板说一声?——”。
    “不用。”他不知道,马阳的钱柜可以说都拴在他胡岩裤腰上呢。谁想开厂子办公司、倒腾股票要借钱,十万以上马阳原则上知道一下,十万以下胡岩就全权处置了。当然息金要比“官行”高出许多,谁让你从“官行”贷不出来呢?这是马阳仅次于花业的第二大财源。息金多少又是看人下菜碟,以不把对方吓跑为限度。这一万五另说,无息,没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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