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我吃了吧
马阳一下子懵了头了。他想,这次来是专程看你的,你要不去,这客就请得没有价值了。于是,他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怎么,不给面子?”
谢丽娟冷着脸说:“我确实是有事情。你们去吧,你们去。”说着,扭身就想走。那两位科长一看小谢不去,也都不想去了,连声说:“算了,算了吧……”
这么一来,把马阳搞得非常尴尬。他站在那里,暗暗地咽了口唾沫,舌头像不会打弯了似的说:“那,那,要不……改天?”
那两位科长看小谢冷淡,也不像开初那样热情了,只连声说:“马县长,改天,改天吧。”就这样,匆匆见了一面,小谢走了。那高跟鞋在过道里“的、的……”地响着,每一下都很重!
回到招待所,马阳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怎么就翻脸不认人呢?不大对劲呀?是得罪她了?不会……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呢?越想越觉得这里边肯定有蹊跷。于是,他对司机说:“放你的假了,你先回去吧。我晚上有个摊儿(酒席)。明天上午来接我。”
傍晚,马阳鼓足勇气,敲开了市委家属院5号楼的一个房门。门开了,立在门前的正是谢丽娟。马阳说:“冒昧了。不管你欢迎不欢迎。我还是想见你一面,好当面向你致谢……”
小谢笑了,是她的眼笑了,那双大眼一下就灿烂了,她望着他,调皮地说:“你也该来呀……”尔后,她轻轻地咬了咬下唇,说:“请吧。”
进门后,马阳才松了口气,那提着的心也就放下来了。他大略地看了看房间的格局,这是一套一室一厅的小单元,好像是只住着谢丽娟一个人。房子不大,却布置得很整治,一切都井井有条。当他在沙发上坐下来的时候,小谢已经把水果、香烟都端上来了。尔后,她歪着头,甜甜地问:“喝茶还是咖啡?”
马阳说:“茶吧。”
不一会儿,谢丽娟就把茶泡好了,她把茶端上来,放在他面前。那是一个十分精致的小茶杯,里边的茶叶碧绿碧绿的。接着,她拉过一张折叠椅,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当两人面对面时,却出现了瞬间的沉默。两人都在注视着对方,就好像是分别很久的老朋友,又突然重逢了一样。
片刻,小谢说:“我猜,你肯定会来。”
“噢,为什么?”马阳笑着问。
小谢看了他一眼,说:“因为你鬼。”
马阳一时不适应这样的谈话方式,他摇了摇头,不置可否地笑了绝对权力。
“已经到任了?”
“到任了。”马阳点了点头。
“祝贺你呀,县长大人。”小谢笑着说。
“祝贺什么,一个烂摊子……”马阳故意说。
“又藏呢,又藏呢。”小谢歪头看了看他。
“不是藏,是确实不好弄。”马阳做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
小谢眼里闪着光:“我还不知道你么,鬼精鬼精的。”
马阳笑笑说:“你知道我什么?我那都是些小把戏,上不得台面的。能干的人多了去了……”
小谢说:“你也别给我来这一套。按你的能力去当市长也绰绰有余。这你心里清楚。可你也有不足的地方,你知道你的最大缺陷是什么吗?你太精明,小智慧太多,处处显示你的机智,显示你高人一筹。你把智慧用滥了。你缺的是大智慧,缺的是傻气。而古往今来,能干成大事的人,身上都有一股傻气。这是你的致命伤……”
马阳怔住了,紧跟着,他的激情一下子被调动起来了,他的两只跟睛也开始放光了。他说:“你说的太对了,你敲到我的麻骨上了!。我知遭我身上有毛病。有时候会忍不住显示自己。但是,有一点,可以说。你还不了解这个平原。在这里,缺的不是傻气,我知道你是从大方面说的。在这块土地上,生长着的就是一股股的傻气,到处都是傻气,傻气是平原上的最大优势,同时也是最大的劣势。装傻充愣、大智若愚是这块土地的特质,正是因为傻气太多了,它把很多好的人才都淹没了。傻气可以做大,但它也磨人,它吞吃的是人得灵性……”
小谢两眼直直地望着他,说:“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马阳故意贬低自己说:“球,我蒙了个电大,后来又晕去进修了两年。”
小谢问:“在哪几?”
马阳说:“武大。是马伯保送我去的。”
小谢惊喜道:“哟,说起来咱们还是校友呢,我也是武大毕业的。”
马阳摆摆手,凋侃说:“不敢,不敢。我那不算,我那不算,你们才是正牌。我是瞎晕的,拿钱买的。”
小谢嗔道:“就是校友么,你看你……”
马阳笑关说:“就算是吧。高攀了。”
小谢仍很激动地说:“你的话也有道理。可我认为,土壤是可以改良的,这当然是一种文化改良。它需要时间。我刚才说的‘傻气’,跟你说的傻气还是有区别的。虽然同是本质,但‘本质’和本质也有区别;我明白,你所说的本质其实是血脉里带着的一种东西。而我所说的本质,则是一种大的走向,这两个相比较来说,一个是遗传,一个是认识……”
马阳点点头,接着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大器须钝力。其实,这里边有一个‘度’的问题。任何事情都是有‘度’的,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关键是在‘度’的把握上……”
往下,两人越说越近乎,越说越投机,都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都市艳医全方。那话语就像是一把打开心灵的钥匙,两颗心都在一个亮点上跳跃着,你近一步,我也近一步,你跃上一层,我也跃上一层,很多东西一点一点地被剥蚀掉了,剩下的只是两颗心的交汇,是精神亮点的互补……。
十点钟的时候,马阳看了一下表,说:“噢,不早了,我该走了。”
谢丽娟柔声细气地说:,好,你走吧。”话是这样说的。可她的声音太媚了,两只大眼直勾勾地望着他,那分明是在挽留……
十二点了。马阳站起身来,又说:“太晚了。招待所要关门了。该走了,真该走了。”
谢丽娟仍一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并不站起送他,只是声音更软更柔更甜:“好,走吧……”
那声音实在是太诱人了,那声音鲜艳无比,像是一只只红色的小樱桃。马阳忍不住想把那声音吃下去……。
他又坐下来,自我解嘲说:“好,我再吸支烟。”。
谢丽娟什么也不说,站起身来,弯腰从茶几上拿起烟,给他递上一支,尔后又拿起火,从容坦然地移坐到了他的身边,把火给他点上……
后来,不知怎的,两人就抱在一起了。先是嘴对着嘴,接着是舌头搅着舌头……心智已燃烧到了那种程度,肉体也要跟着燃烧。这种燃烧是先亲到了‘受’,尔后才褪到‘外’的,是先有灵,尔后才有欲;那舌尖尖上吮的是思想的汁液,亲的是语言的结晶,是在精神上成熟之后才在肉体上品尝的。两人先是坐着亲,尔后叉站起来亲,亲着亲着,身体的那些部位就接触住一起了……马阳觉得他抱着的简直是一团火焰,一团肉艳艳的火焰。触到哪里哪里就有火热的回应……
他也有过一瞬间的游移,他想到了妻子,可那火焰很快就把他仅有的一丝游移烧成了灰烬。小谢浑身颤抖着对他说:“马阳,马阳,你把我吃了吧,你把我撕撕吃了吧……”
一个月后,马阳决定离婚。
马阳是在极其秘密的情况下,实施他的离婚步骤的。他也没想一下子就把婚离了,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他的计划是三年,打一场“解放战争”。
马阳从马村出来闯世界以后,就和当初的妻子梅含章分了。后来又娶得这位妻子叫吴广文,师范毕业,也是从农村出来的。在县城的一所小学里当教师。
她跟小谢没法比,人长得一般,干巴巴的,还是个温子,说也说不出个什么,也只会教个加减乘除,哄哄孩子。一开始的时候,马阳并没有提离婚的事,他一字都没透,反而比平时回去得勤了。
有一次,吃饭的时候,他对妻子说:你看,县上工作忙,应酬也多,一天到晚累得迷三倒四的,我也没功夫陪你,老让你一个人在家,我这心里挺不是滋味。你下了班,也出去玩玩嘛,跳跳舞什么的……
吴广文说,我不去,搂搂抱抱的,有啥意思?再说,我也不会跳舞。马阳说:不会可以学嘛。我也不会。这样吧,凑住机会。我带你去学学。于是,马阳就抽空带她去了两次舞场……
此后,在长达一个月的时间里,马阳没再回过一次家。他先是借机会考察去了,在外地呆了半个多月,出差回来,他也没有回家,而是独自一个人开着车到小谢那里去了。这时候,他已学会了开车,常常独自一个开车到市里去“汇报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