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八荒六合>书库>都市青春>香炉村里的地富们> 第五章第五十六节

第五章第五十六节

    彭春来被柳青嫂当众揭发身世与罪行后,天天喊着“三喜来了”疯癲乱跑。黄泥坝公社认识她的人,都不再尊称她彭司令,改叫春来癫子;丢了她的姓保留她的名,没有谁叫她彭癲子或者小芳癫子。连黄泥坝公社“湘江风雷”革命组织内部的成员,也称他们这位首任司令为春来癫子。只有接替她的李玉英司令才叫她彭癫子。
    李玉英司令留心观察了彭癲子一个多月,没有发现她与疯癲不同的正常表现,这才放下心来。可是不久李玉英又想:不能让“洞庭风暴”的人发现一天到晚到处疯跑的彭癲子呀!他们肯定会把她当作攻击“湘江风雷”组织不纯的证据。于是,她决定派两个得力的人,把彭癲子送回娘家去。免得她在黄泥坝公社影响“湘江风雷”组织和她李司令的声誉。
    疯子是什么概念?李玉英虽然自己没有疯过,但她看见过许多疯子。知道一个人只有思维意识完全达到了自由状态,一切行为都不受任何外在力量的干扰与制约时,才能获得疯子头衔。要送这样一个思想行为都无拘无束的疯子到二十多里外的地方去,不是一项轻松的任务,非得有充分智慧与足够体力的人才能完成。她想来想去,最终选定了长期在她身边既当军师又当保镖的九麻子。
    九麻子身高力大,又“十麻九怪”足智多谋。上次缴陈干部的手枪,抓捕、逼供彭春来司令,他都干得漂亮,李司令非常满意。
    九麻子快满四十的人了,可还是光棍一条。如果这些年在生产队出工做事,能像跟着李玉英一起造反这样愿意卖力,那么早成了家。何至于现在一碰到熟人问起:
    “麻子看你老大不小了,混得怎样?讨亲了吗?”
    他就叹息着回答:
    “唉!我还是锅里没煮的,裆里没杵的呢!”
    九麻子从来都没有责怪过自己懒惰。理由是村子里好多比他还懒惰的人都娶上了媳妇。要怪就只能怪满脸像用篾筛子筛落下的黑豆麻子,比别的麻子麻得更均匀、更普及。
    九麻子特邀了同生产队的六憨子做帮手,来共同完成这项光荣押送任务。六憨子二十七八岁。本不姓六,只是比别人在右手拇指、左手拇指的外侧,分别多长了一个小拇指,因而被姓了六。他之所以被九麻子看中,是因为身材高大有把憨力。而且,他很听话。他的脑袋可以说地地道道长在别人的脖子上;一切行为动作,都需要别人为他指挥。
    要是在平常,太阳升起几丈高了九麻子肯定还在床上伸懒腰。今天,他没有等太阳出来就起床了。李司令安排的光荣任务,使他兴奋得一晚都没有睡着。起得早尽管有时间洗脸,但他还是像平常懒得去洗。
    他先从床铺旁的破篾丝箩底抽出一根棕箩索。再从床铺下的地窖里,摸出一个大红薯,洗都不洗就生啃起来。
    他破棚子的门从来没有关闭习惯,不管白天还是黑夜。刚出门,一条掉光了毛灰白肮脏的饿狗跑了过来。张开大嘴喘着粗气,一截红长舌,从上下交错的四颗凶恶牙齿中间垂吊下来;瞪着两只黑眼为九麻子送行。只等九麻子一转过村口,它就窜进了他的破棚,认真嗅寻在这个单身汉的破锅烂灶旁曾经捕获过的鸡毛狗骨。
    朝霞簇拥中的太阳一露面,就毫不掩饰地摆出了不把天下万物烤焦不罢休的淫威架势。幸好 “湘江风雷”革命组织里的造反者,个个都有着“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阶级敌人斗其乐无穷”的革命情怀和坚强意志。九麻子连斗笠都没有戴一顶,就让几根脏乱的黄浅毛遮护着头顶。全身只穿了一条又脏又破的泥巴色短裤。短裤左边裤头上,夹着一块在全国任何地方见官都要大三级的“湘江风雷”红袖章。
    “湘江风雷”红袖章本来应该套在手臂上,不应该不严肃地扎在裤头上。可是光着膀子不好套容易掉,九麻子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他全身除了短裤遮盖外的所有皮肤都像青铜,流畅光滑而又坚实无比。
    六憨子跟在他身后,只比他多戴了一顶破斗笠,皮肤上青铜的历史,看上去明显不如九麻子的年代久远。同样夹着红袖章的短裤,比九麻子的短裤要干净一点。并且,还多了几个明显不同于本色的补丁。
    补丁是他多年瘫痪在床的老父亲半躺在床上摸着为他补上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九麻子的短裤,就得不到有人补有人洗的待遇。刚才九麻子在茅棚外叫唤他时,他老父亲坐在床上,听出来了是九麻子的声音,就向门外嘶哑着老嗓喊:
    “九麻子,我求你不要唆使我家憨子去做缺德事呀!”
    “老叔你只管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们是去搞革命造反活动呢!”
    瘫老头想:革命造反活动,应该就是像以前打土豪分田地,有很多人一起参加的活动。九麻子再使坏,也还不至于为了大家的革命造反活动,而来欺侮一个在一般情况下脑壳不怎么思考问题的人,也就没有再与九麻子说什么。床铺罩着被灶烟熏得比锅底还暗黑的蚊帐,老头坐在黑蚊帐里,感觉一清早就有这么热,只怕中午的太阳会把地都晒化。急忙喊道:
    “憨子,你要戴好斗笠出门呀!”
    春来癲子被丈夫赶出家门后,就用两只呆眼看世界,一双臭脚踢春秋。一天到晚,都在黄泥坝水库附近游荡。开头还有女儿玉兰尾巴一样跟在后面,后来小兰子跟病了,被她父亲关在屋里,春来司令就真成了光杆司令。当九麻子他们好不容易找到她时,她云游到了“湘江风雷”司令部附近,正仰面躺在一堆黄土上。
    那堆黄土下,隔离她背心不到一尺深的地方,躺着一个同她一个方位一样躺姿的女人。那就是曾同她一起被捆倒在李司令脚下的干瘦女人。
    春来癲子又长又乱又脏的头发,全抛甩在黄土上。除了在那两只正仰望着青天的眼睛里还能让别人看到一点点白色外,满头满脸一片灰黑。灰黑的脸上表情模糊,模糊得使人无法从她的脸上辨别出哪是遭受遗弃的痛苦,哪是获取自由的欢乐?两个酒窝里储藏的污垢,比脸上其它地方更为丰富,也黑得更见深度。
    她的上身,还是穿着干瘦女人给她穿上的白长袖衬衣。准确点说,现在是酱色短袖衬衣。衬衣的两袖,基本上齐肩扯掉了。剩下的后襟,有四五个大洞。洞里的肉与洞口的布,从颜色上看不出明显的层次;衬衣的两片前襟,因为没有了一颗钮扣牵连,在自由散漫随风飘荡。两个算不得疯狂坚挺可还算得丰满圆润的**,和**上微微翘起的胭脂色小**,在飘动的衣襟下时隐时现。两片衣襟努力为它们遮护了部分尊严,拍掉了大量灰尘。
    除了深深的乳沟里藏匿着一湾污垢,胸前隆起部位,还看得出比她衬衣稍浅一点的颜色。她穿一条青色长裤,不知是她自己的创意,还是别人的恶作,在长裤的外面,套着一条红色短裤。数不清的绿头苍蝇,似漆如胶叮在红短裤上,誓与短裤共度此生。
    这时,九麻子吩咐:
    “六憨子你快点扑过去,趁她还没有发现我们,就把她的那双光脚,死死摁在地上。”
    那是一双被蚊叮虫咬得腐烂不堪的臭脚。小腿以下,基本上找不到绿豆大一块原本的肌肤。六憨子没有仔细看,只按九麻子的要求,把它牢牢摁在地上。
    九麻子与六憨子同时出击,迅捷逮住她的两只与脚同样处境的手。虽然遭到春来癲子的强烈拒捕,但棕箩索与六憨子的手脚通力合作,帮助九麻子迅速平息了事态,稳定了局势。
    遭受惊吓一哄而散了的绿头苍蝇,随着红短裤站立起来,又纷纷归队叮了上去;六憨子在春来司令前面,纤夫一样,躬身使劲往前背拉棕箩索;九麻子在后面,用他那双又大又长又黑的光脚,使劲踢着春来司令的红短裤和红短裤上的绿头苍蝇;司令自己,则像拔河一样,双手紧拉着棕箩索,使命把六憨子往后拖。
    不到两里路程,花了差不多个把时辰。一个被绑缚着双手的女司令,竟把两个武长粗大的马弁伺候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九麻子只好吩咐六憨子:
    “把她绑到路边那棵杨树下去!我们也坐到树下,擦擦汗喘喘气。”
    一停下来,春来癫子就一声声惊喊起来:
    “三—喜—来—了—!”
    刚才在路上,她一直忙于与六憨子较劲拔河去了,想要充分利用这段休息时间,把“三喜来了”的损失挽回来。
    太阳没有商量地施起威来了。九麻子知道,绝不能在杨树下久坐。红短裤上的绿头苍蝇数量有增无减,挤不下的散兵游勇,就把麻子的脸当做红短裤,争相叮了上来。麻子手忙脚乱招架不住,急吩咐:
    “六憨子,快起来!太阳越来越晒人,还有好远的路呢!”
    天空没有一丝云彩。路上灰尘随着他们的脚步飞扬起来,再沾落在他们全身的汗珠上。青铜器表面不一会就涂抹了一层厚厚的黄泥。路面越来越烫,他们的光脚板刚一踏下去就得立即提起来,稍有迟缓准得烫起水泡。春来癲子的脚,估计还没有癲得完全失去感觉,提脚也快了,没有了刚才一脚不移寸土不让的拔河架势。
    骄阳无形的力量,渐渐让拔河的绳子放松。
    大路两边的行人,和大路两边田地里干活的人,都没有放过机会观看两个短裤上夹着红袖章的男人,拖押着一个青黑色长裤外套着红色短裤的女人。他们所有的观后感归纳起来只有两个字:“造孽!”
    他们踏过一座小石桥,又穿过一个大村落后,就连一个字的议论也听不到了。因为他们已经胜利通过了黄泥坝公社,顺利进入了胭脂湖公社。胭脂湖公社的“湘江风雷”不隶属于彭春来司令管辖,没有必要去结识与评论外公社的“湘江风雷”原司令。
    没有一丝儿风,也没有一丝儿声响。地面上的热空气似乎已经凝滞,天下万物仿佛全已窒息。路旁一大块橘树地,原本一片片墨绿墨绿张扬着的橘树叶,像被放到开水中烫蔫了,软耷耷地垂吊着,没有一点光泽与精神。这时,春来癲子已经仰倒在橘树下,背垫着薄薄一层晒枯了的橘子树叶。她叫累了,嘴紧紧闭着;两只被绑在一起的手腕,搁置在红短裤上。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树上那几个鸽子蛋大小的青橘子。胸腹上衬衣的两襟,完全失职摊开在两腋下。任凭两个顶着小红**的**在广袤的胸脯上自由起伏。
    九麻子坐在她的旁边。他欲火中烧的眼睛,随着她**起伏的节奏起伏,燥热难耐。昨晚,在通宵兴奋中制订的周密计划,正实施到了关键步骤。他的眼睛由诱人的**,向下移到了红短裤;心里琢磨着:“湘江风雷”革命战士与绿头苍蝇争夺地盘的重要时刻应该到了。
    “六憨子,你到橘林外去找一找水塘看,我的口干得快起绿烟了!”
    六憨子一手擦着汗,一手拿起斗笠,从橘树下爬起身就走。他从橘树林北边走出去,继续穿过两块较大的红薯地,又穿过一块很大的棉花地。没有发现一眼水塘,也没有看见一户人家。他只好又转到橘树林的东边来,横过一丘很长的稻田,再翻过一道岭坡与一个村口,才在一丘莲藕田旁发现一眼小水塘。
    他瞎转了好几个弯,再寻找到刚才休息的橘树下时,看见九麻子正在同春来癲子扭打。癲子的双手,被更紧地绑在了靠近地面的橘树蔸上,背靠着地。她的那双臭脚没命向空中乱蹬乱踢着,红短裤上的绿头苍蝇在空中盘旋飞窜,不敢近身降落。九麻子正在与她那双乱蹬乱踹的臭脚周旋,不敢近身。
    “你这个死憨子!为什么去了这么久?”
    九麻子喘着粗气问。实际上但愿憨子去的时间越长越好。
    “你快来帮忙,压着这两只臭脚!这个癲子想逃跑呢!”
    六憨子虽然挨蹬了几臭脚,可是很快就把她的两只脚收拢在腋下。为了保险,又将这双臭脚移到屁股下稳稳地压着。
    臭脚终因挣扎的时间太长,又加上六憨子的屁股上支撑着他超过两百斤重的身子,再也无力从他屁股下抽出来。
    九麻子稍微镇静了一下,他没有问六憨子水塘的事,找水塘本来也不是他的原始动机,就躬下腰来,将春来癲子的红短裤与青长裤猛地一扯,从胯部拉扯到了膝盖下。这暴露无遗的地方,才是他急于寻找来解渴的水塘。他没有等到看清新裸露出来的部位是个什么样子,就把笨重的身子迅猛地盖压上去。随即把自己的短裤与短裤头上的“湘江风雷”,一齐迅捷扒下。
    待他臭汗浸浸爬起来时,发现六憨子那两只呆滞的鱼白大眼,正无限好奇地盯着春来癲子两腿分叉处。他怕这憨子看久了会生出非分之想,就把她的青长裤与红短裤拖移复位。
    他站起身来还没有提上短裤,发现下身那截造了孽的粗绳上沾满了棕黑色血迹。数不清的绿头苍蝇,争先恐后叮了上来。吓得他手忙脚乱把裤子提起,又从地上捡起那块红袖章,在空中挥舞了几下。红色的“湘江风雷”帮他驱走了不少爱管闲事爱凑热闹的绿头苍蝇。
    九麻子回头叫六憨子起来,可是这个憨子又扒下了癲子的两层裤子,压在癲子身上,正用大嘴咬那两个刚从九麻子口中吐出来的**。**上流出了鲜红的血。
    春来癲子已经晕过去好长时间了,动都没有动一下。
    六憨子压在他从来没压过的软绵**上,裤子都没有来得及脱下,就全身发抖。背上的汗洗澡一样直流。九麻子叫了他两遍却没有回音,怕他中暑了,急忙把他扳翻过来。一瞧,六憨子正用他的十二个手指,从裤裆里抓摸出来一大捧淡白粘液;裤裆上像画的地图,浸湿了一大片。
    三个人都躺倒在橘树下。
    个把时辰后,九麻子先醒来,一看太阳已偏西了。急忙拍醒六憨子:
    “憨子起来!快去水塘边用荷叶包点水来救醒这个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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