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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精心策划的阴谋

    沈小伟还是不吱声,这种人简直不可理喻,和他口舌简直浪费表情。看沈小伟低头不说话,刘哥以为自己的羞辱奏效了,进而要求道:“小子,今天的事你最好向老子道歉,道歉后马上给我滚蛋,我们的事就一笔勾销,不然的话,嘿嘿……”   沈小伟终于忍不住了,问:“你想咋样?”   “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不信走着瞧!”   “走着瞧就走着瞧,听郭沫若先生说过吗,东风吹战鼓雷当今世界谁拍谁啊。”这个时候沈小伟还不忘卖弄一下嘴皮子。   “那好,你等着。”刘哥恶狠狠的把话说完,拉起汪晓月就走。   沈小伟想阻拦,但被汪晓月阻止了。汪晓月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沈小伟,说:“小伟,啥也别说了,我走了,你也搬走吧。”   汪晓月又给沈小伟使了个眼神,沈小伟心领神会,心想当着刘哥的面讲钱的事肯定不行,过一两天给她打电话,实在不给就算了,就当是我泡她吧。泡妞还要花钱,而和汪晓月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凭她每月给的三千元生活费,沈小伟省吃俭用,卡上的钱数字多少还长了一点,这样想着也就值了。   沈小伟是个善于安慰自己的人。   汪晓月走后第二天,沈小伟搬出了这所设施齐全的房子,这房子太贵,现在没有经济来源不能租。沈小伟在平房区租了一间便宜的房子住下,准备一边找工作一边完成学业。   本想这以后见汪晓月难了,但没有想到的是,没过几天,沈小伟还没有给汪晓月打电话,汪晓月的电话却先打来了。   电话里汪晓月说:“沈小伟,你还好吗。”   一听汪晓月的声音,沈小伟一愣,然后淡淡地说:“我还好,你呢?”   “我到华城了,一个人来的,我们见一面吧,给你钱。”   “给我钱?”沈小伟喜出望外,心想这娘们还真够意思。   此时的沈小伟根本就不会想到,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沈小伟哪里知道,刘哥和汪晓月一起回省城后,心里越想越来气,自己还没有丢掉的女人被别人睡了,这种奇耻大辱,实在受不了。何况那小子还如此猖狂,敢在老子面前出言不逊,这口气实在咽不下。不教训教训他,刘哥就不是刘哥,是罗锅了。   可是怎么教训他?这倒让刘哥很费了一番思量。   让人揍他一顿,那也太便宜那小子了。让华城做警察的朋友抓他,给他安个罪名拘留他几天?也不行,抓人总要理由啊,朋友和自己再铁,这种明显违法乱纪的事,他们也不会干。   当刘哥再次用威逼的方式从汪晓月的口中得知,汪晓月还欠沈小伟包养费的时候,刘哥气得七窍生烟,睡了我女人不说,还要钱,简直混账到家了。   一条毒计突然浮上刘哥的心头。他让汪晓月再去一趟华城,把答应沈小伟的钱给了。汪晓月不知道刘哥的话是真是假,愣愣地问:“给他钱?”   刘哥装出很豁达样子说:“给他吧!欠人家的钱总是要还的,包养费也是债,这和赌债是债一个道理,既然是债就得给他,我刘哥的女人,哪有欠钱不还的道理。”   汪晓月说:“按理说是应该给的,他毕竟快一年没上班了,他们这种人穷得很。”   刘哥看汪晓月还对沈小伟有情有义,心里更是来气,恨恨地想,穷是活该,穷还没有志气,这种人不穷谁该穷。刘哥心里虽然咬牙切齿,但脸上却和风细雨,他故装很大度地说:“对了,给他,免得以后扯不清,钱给后不要和他来往就是了。你也警告那小子,收到钱后不准在骚扰你,不然老子不客气。”   汪晓月临走的时候,刘哥为了把戏做足,还故意交代:“给他钱可以,见见面也可以,但不允许他再碰你了,明白吗?”   汪晓月好气又好笑,但又不敢笑,小声地问:“你不跟着去?”   刘哥说:“我就不去了,见了那杂种就来气。”   于是,汪晓月到了华城。   汪晓月和沈小伟约好在一家茶室见面。   两人在包厢坐下后,相互对望着。几天不见,沈小伟发觉汪晓月明显憔悴了一些。汪晓月也发觉沈小伟的头发有点凌乱,有几根高高的翘起,像刺猬的毛。汪晓月想伸手给他捋一捋,但又一想,停住了。   汪晓月从包里取出了钱交给沈小伟,沈小伟默默地接过钱,想说些什么,但不知道说什么好。   于是两人就那样坐着,谁也不说话,茶杯里的热气袅袅升腾,茶香四溢,但他们都没有心情喝。两人就那样对望着,默默无语。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彼此都明白,两人的这份孽缘已尽,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有一缕淡淡的分别的情绪在他们的心间滋生暗长。   虽然无话可说,但两人都还希望在一起多坐一会。包厢里很静,静得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离别的情绪将两人的心包裹得很紧。   默默地坐了很久,汪晓月意识到应该走了。她慢慢地起身对沈小伟说:“沈小伟,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沈小伟坐在原地不动,说:“好,你也一样。”   “保重。”汪晓月说完就走出去了。   沈小伟很想出去送送他,但他做不到。他浑身散架似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过了一会,想必汪晓月已经开车走远了,沈小伟才端起桌上已经凉了的茶,一饮而尽。然后又端起汪晓月的那杯,手里掂量着,这个时候,沈小伟想到了一句俗语:人走茶凉。   把汪晓月的那杯茶也喝完后,沈小伟开始往回走。大约三里多的路,沈小伟准备走路回去,他不想坐车。一路上,秋风肆意,落叶纷飞,沈小伟忽然感觉有些悲凉。   “奶奶的,这是怎么了?为了这么个女人伤感值得吗?”沈小伟在心里骂着自己,然后迈开大步,一阵风一样的往家里赶。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有两个彪形大汉从斜里冲过来,对着沈小伟大喝一声“不许动”。然后在沈小伟的愣怔中,便不由分说地将沈小伟扑倒在地。沈小伟的膝盖幢在生硬的马路上,很痛,他挥动着双臂挣扎,但对方力气很大,也很专业,三下五除二,很快就将沈小伟制服。沈小伟的双臂被反别到背后,整个人被死死地按在地上,根本没有还手余地。   “坏了遭遇抢劫。”沈小伟第一感觉是遇到坏人,这才后悔刚才收到钱后没有大的去银行,这帮人真长眼啊,偏偏选择这个时候。   但很快沈小伟就知道,这不是抢劫,因为随着一声“老实点”的吼声,有一双冰凉的手铐从后面反铐住了他的手。   “是警察?”沈小伟这下乐了,心想自己又没干坏事,警察一定是误会。这种时候遇到的是警察总比遇到土匪好。   沈小伟挣扎着扭过脸问:“你们是警察?”   “闭嘴,别说话!”   沈小伟说:“警察先生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叫沈小伟,小沈阳的沈,小沈阳的小,伟大的伟,好人一个。”   有人吼道:“知道你叫沈小伟,抓的就是你!”   沈小伟一头雾水,心想知道我叫沈小伟还要抓我,这是为什么?   不等沈小伟细想,两人便在街上拦了一辆的士,很粗鲁地把他往的士上一塞,带到了警局。到警局后,沈小伟马上被带进一间小屋里,有人勒令他脱去衣服。   沈小伟磨磨蹭蹭的不脱,想解释自己是好人,有人大喝一声:“别啰嗦,老实点快脱!”   只穿三角裤的沈小伟接受几个人搜查,汪晓月给他的八万元很快就被搜了出来,然后被悉数装进警局的一个铁柜里。沈小伟看了看那柜子,还蛮结实的,心想钱放进去应该没问题,不会有人偷得到。   做完这些后,沈小伟才被允许穿上衣服。有人拿着笔,让沈小伟在收缴物品单上签字。沈小伟认真仔细地看了看单上的物品,特别是钱的数字,确认无误后,才在那张纸上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然后沈小伟被关进一间侯问室。   刚开始,沈小伟还很淡定,优哉游哉地在侯问室的水泥地上盘膝而坐,有一种任他风吹雨打,我似闲庭散步的坦然。心想等警察调查清楚了就会放他出去,这过程一定不会很长。因为上次打架的事,沈小伟对警察的印象一直很好,那次他到警局准备自首时,那接待他的胖警官可爱的模样,至今还记忆犹新。沈小伟相信,警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更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可是到半夜时分,还没有人来过问他的时候,沈小伟有些急了。因为这个时候的他,肚子饿得咕咕叫。早在吃晚饭的时候,有警察过来问他要不要吃,沈小伟当时以为自己一会就能出去,心想在这铁笼子里吃晚饭,有吃牢饭的感觉不吉利,所以说不要。   这警察是怎么回事啊?平白无故地抓自己进来,进来后就不理不睬,我这是在做梦吗?沈小伟自问。但他清楚的知道,这不是做梦。   后半夜,又有人被关了进来,来人和沈小伟年纪差不多,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一来便问沈小伟是怎么进来的,沈小伟说,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那人笑了:“自己都不知道,可能吗?”   沈小伟不再理他,问看守这间侯问室的协警:“警察先生,什么时候放我出去啊?”   协警说:“这要问警察,我不是警察,老实待着。”   沈小伟说:“你们不能这样啊,我啥也没干,这样关我干吗?”   “啥也没干会抓你进来?你的事正在调查,小不了。”   这下沈小伟真的急了,心想今晚肯定是出不去了。今天汪晓月给了他那么一大笔钱,本来准备晚上好好喝上几杯呢。和汪晓月分别的时候,沈小伟是很伤感的,借酒浇愁也好,庆幸拿到钱也罢,总之沈小伟是准备今晚一醉方休的,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不但不可能,还要在这冰冷的侯问室过上一夜。   这个时候沈小伟还坚信这完全是一场可笑的误会,还根本不知道他闯的祸到底有多大。   沈小伟被关进警局的第十天,他远在老家的父母,接到了华城公安局邮递的刑事拘留通知单,说是沈小伟因为盗窃嫌疑,被关押在华城看守所。   父母怎么也不会相信,一向懂事的儿子会是一个盗窃犯。可是通知单上明白无误地写着:沈小伟因涉嫌盗窃,且数目巨大,现被关押。   白纸黑字,这让他们不得不信。   老两口风尘仆仆地赶到华城,马不停蹄地到处打听,可是什么有价值的情况都没有打听到。因为他们到了华城后,两眼一抹黑,谁也不认识。看守所也不让他们见沈小伟,说是案件侦查阶段,家属不能探视,到处理的警局打探,别人更是一问三不知。   本以为到华城后,可以见到和沈小伟一起来的未来的儿媳妇蒋函函,到了之后才如梦方醒,他们根本不知道沈小伟和蒋函函住在哪里,沈小伟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蒋函函在华城用的电话号码他们更是压根就不知道。   老两口急得团团转。又打电话回老家,找一个他们熟悉的沈小伟大学同学的父母,再让他们联系沈小伟的同学,同学再联系同学,转了几道弯,才好不容易有了蒋函函的电话。   有了这个号码,老两口如获至宝,急忙给蒋函函打过去。   蒋函函接到沈小伟父母电话,听说他们在华城的时候,很是吃了一惊,心想这大老远的,他们怎么来了,听到沈小伟因为盗窃被关进去后,更是花容失色。   蒋函函急急忙忙开车赶到沈小伟父母住处,沈小伟的父母早在旅馆的门口迎接了。见脱胎换骨的蒋函函从耀眼的红色跑车里下来,老两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说女大十八变,可是这才几年功夫,这变化也太大了啊,大到完全出乎老两口能接受的范围。   这是自己未来的儿媳妇吗?这还是在老家见过的那个黄毛丫头吗?但老两口没有太多的时间诧异,当确认蒋函函就是那个黄毛丫头的时候,还未待她上前上前,他们已经老泪纵横了。在最孤独无助的时候看到亲人,无异于在广无人烟的沙漠里,饥渴难忍时突然看到清泉,悲喜交集瞬间包裹了他们的心。   简单的问候后,蒋函函不由分说把沈小伟的父母接回自己的住处。从沈小伟父母对自己的态度中,她已经猜到沈小伟并没有和父母讲分手的事,这让蒋函函的心里有了些许的悸动。既然他们还不知道,就把这个儿媳妇扮演好吧。   到了蒋函函的住处后,老两口东张西望起来。他们在找沈小伟的东西。几年没见儿子,看看他的衣服什么的也是好的啊。但豪华的房子里收拾得很干净,除了蒋函函的衣服日用品外,他们没有看到一样男孩子的东西,老两口疑惑了。   沈小伟的母亲问:“小伟不住这里?”   蒋函函低头答:“是的,他不住这里,他住的地方离这里有点路,不过不是太远。”   “你们咋回事?分手了?”   蒋函函本不想告诉他们分手的事,但见事已至此,蒙是蒙不住的,索性承认了:“是的。”   沈小伟父母异口同声地长叹一声,眼色就没有先前好看了。沈小伟的父亲自言自语似地说:“难怪呢。”   难怪什么,她没说,但蒋函函从她的语气中听到了一种失望,听到了一直责备。   “伯父您放心,”蒋函函说,“虽然我和沈小伟不住一起,但还是很好的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沈小伟的父亲说:“他的事你一点也没听说?”   “没有,今天刚刚才从你们口中听到,到底咋回事,你们和我说说,我一定会想方设法救他出来。”   蒋函函的话再次让老两口抽泣起来。   沈小伟的母亲边哭边说说:“丫头,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指望你了,这华城我们可是一个人也不认识。”说着,把沈小伟刑事拘留通知书从包里取出来,递到蒋函函手上,然后又把在华城这几天的遭遇说了一番。   蒋函函听后,嘴里不停地安慰他们,心里却很气愤。她在心里骂道:“沈小伟啊沈小伟,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居然干起偷鸡摸狗的勾当来。”骂完沈小伟,蒋函函又苦涩地歪了一下嘴,心想他沈小伟干偷鸡摸狗的事,自己干的又何尝不是?酒吧女相比较他的偷盗而言,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己干的事沈小伟还不知道呢,要是被他知道,不狠狠地吐上自己几口才怪。   气愤归气愤,但这忙她是责无旁贷的要帮。蒋函函从街上买来晚饭,劝二老勉强吃了一些后,便马不停蹄地去找王亚洲,眼下找他是恐怕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蒋函函开车走在路上,天已经有些晚了,路两边的树林有些隐隐约约,蒋函函的心里也有些隐隐约约,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和沈小伟在一起快乐的日子,像潮水一样漫过心头。潮水过后,蒋函函的心里杂草丛生,荒芜一片。   事实上,和沈小伟分手后,特别是被浙江的老板娘赶出来后,蒋函函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沈小伟。只是她很清楚江山易改覆水难收,心想依沈小伟的脾气,和好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不可能接受一个出过轨的女人,于是这份思念一直被她压抑着。今天突然见到沈小伟的父母,这种思念和如烟往事便像雨后春笋般的在她的心头冒了出来。   王亚洲还是在西山别墅里接待了蒋函函。   见到王亚洲,蒋函函开门见山,说有个老乡因为盗窃被抓进去了,这个老乡同时还是自己亲戚的亲戚,这件事对自己特别重要,想请王局长帮帮忙打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有可能,还请王局长在法律允许的范围以内关照一下。   听完蒋函函大致的讲述后,王亚洲满口答应,说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能帮忙的我一定帮忙,还说盗窃是小事一桩,不是什么大案,你不必过分操心。   蒋函函一听,心头豁然开朗:“真的?王局长可不能糊弄我哦。”   王亚洲哈哈一乐:“鬼丫头,我几时糊弄过你?这点小事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王亚洲信誓旦旦,这让蒋函函放下心来,这样的话从局长大人的嘴里说出来,等于是给沈小伟签了释放证了。   当晚两人免不了又亲热一番,蒋函函以最大的热情迎接着王亚洲。睡在王亚洲的身下蒋函函想,沈小伟啊沈小伟,这一次我可是为你做的,如果当初和你分手有些对不起你,那么现在还给你了。以后若知道我是做酒吧女的,你也没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   和王亚洲缠绵过后,蒋函函便起身告辞,家里还有沈小伟的父母在等消息呢。带着无比愉快的心情回到家,沈小伟的父母果然坐在客厅里眼巴巴的等。   蒋函函说:“伯父伯母你们放心吧,事情大致打听清楚了,可能是场误会,沈小伟过不了几天就能出来。”   “真的?”沈小伟的父母有些不相信的问。   “真的,我保证。”蒋函函妩媚地一笑。   受蒋函函情绪感染,沈小伟的父母几乎欢呼雀跃,这是几天以来听到的罪激动人心的话了。听了蒋函函言之凿凿的话,他们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脸上终于有难得的笑容露出来。人在这个时候,总是愿意朝好的方面去想,而另外一面往往就被有意忽略。   几个人兴奋地聊了一会天,沈小伟的父母准备告辞,说让你忙了半天,实在不好意思,不能再打搅了。蒋函函坚决不让,硬要留沈小伟父母在家里住下,以便在沈小伟出来以前有个照应,沈小伟父母拗不过,便答应了。然后蒋函函又安排沈小伟父母睡房间,沈小伟父母不同意占据唯一铺有被具的大房间,说你如果实在要留我们,我们就住客厅的沙发上,房间我们实在是不能占的。   蒋函函坚决地说:“不行,哪有让老人住客厅的道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沈小伟的同学,是晚辈。”   盛情难却,沈小伟的父母在蒋函函的推搡下到房间住下了。蒋函函便在另外一个房间的沙发上将就躺下。这样做的时候,蒋函函无比虔诚,虔诚得如同对待自己的父母。   本以为有王亚洲答应帮忙,沈小伟的事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几天就能够出来。没想到第二天风云突变,王亚洲在电话里吞吞吐吐地告诉蒋函函:“蒋函函,实在不好意思,你昨天托我办的事,恐怕帮不了。”   蒋函函心里一惊,诧异地问:“怎么帮不了呢?昨天不是说得好好的吗?”   王亚洲说:“不是我不想帮,而是真的帮不了。”   蒋函函不解地问:“王局你知道的我胆子小,你可别吓我啊,还有你王局长帮不了的?这点小事有那么麻烦吗?”   王亚洲说:“你可能不知道情况啊,我了解了一下,这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不只是简单的盗窃的事……”   “王局长,到底什么事你倒是给我说清楚啊。”   “这……”王亚洲欲言又止。   “不行我要见你,现在,马上。”   再次见到王亚洲,王亚洲就显得顾虑重重,在蒋函函的一再追问下,才很勉强地说:“你这老乡的案子比较麻烦,现有的证据显示,偷了人家八万元,八万元属于数额巨大,可能会被重判。”   蒋函函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冰窟里,战战兢兢但却言之凿凿地说:“王局长这不可能,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对干不出这种事的,这当中一定有误会,你们好好查了没有?”   “误会?你那么肯定?”王亚洲双眼直盯蒋函函。   这下蒋函函有点犹豫了,分手这么长时间了,谁知道沈小伟会不会变呢?老家有句俗话叫做“床草睡成筋不知丈夫什么心”,意思就是夫妻再久丈夫的心思也难以摸透,何况沈小伟和自己同居只有一年的时间,谁知道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不可能,沈小伟绝对不会干这种事,犹豫之后,蒋函函坚定地想。于是对王亚洲说:“我肯定是误会。”   “不要早下结论。”王亚洲又说。   蒋函函再次沉思起来。是啊,人都是会变的,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人心更加宽阔和幽微了,任何一点小事都有可能导致其发生变化。过了一会,仅仅过了一会,蒋函函说:“我相信他不会,但不管怎样,这事您王局长一定要帮个忙。”   王亚洲好奇似的问:“函函,他和你什么关系?”   蒋函函说:“老乡,再加亲戚的亲戚,和你说过的啊。”   王亚洲笑了起来:“呵呵,我看不是这么简单吧,一个老乡你会如此上心?”   蒋函函用少有的低三下四的哀求口气说:“王局长你别问了,反正这人对我很重要,我求求你帮他一次,求你了。”   “不是我不想帮啊,只是这事确实麻烦,我劝你也别过问这件事了,这个人不值得你如此帮他。”   蒋函函一惊:“此话怎讲?”   “这……”王亚洲突然吞吞吐吐。   王亚洲的吞吞吐吐,让蒋函函想起了电话里他的欲言又止,这使蒋函函更加相信,沈小伟的事可能另有原因。于是追问:“他到底什么事,你倒是和我交个底啊。”   王亚洲经不住蒋函函的刨根问底,最后还是说了实话。当然他隐去沈小伟和汪晓月之间的关系,事实上这件事他已经调查清楚了,对事件的性质也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判断归判断,王亚洲还没有真凭实据,没有真凭实据的事情他不能瞎说,但沈小伟得罪了人,这一点已经可以肯定,于是王亚洲如实相告:“你的朋友可能是得罪什么人了,并且还不是一般的人物。”   得罪人了,还是重量级的人物。这让蒋函函既害怕又兴奋。   害怕的是,这沈小伟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连王亚洲也顾忌三分,那一定是个位高权重之人,现在这个社会上位高权重之人,平民百姓怎么得罪得起啊,得罪他们不是自找死路吗。兴奋的是,既然王亚洲说是因为得罪人,那盗窃一事就肯定纯属子虚乌有,既然盗窃子虚乌有,那还就有出来的希望。   蒋函函说:“王局长,既然您也知道他是因为得罪人进去的,那就帮他洗去冤屈啊,公安局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王亚洲一笑:“丫头,哪有那么简单啊,如果真的如此简单,还要你来教我?从现有的证据来看,他确实是盗窃无疑啊,有受害人的报案,有物证,有口供,可谓证据确凿啊。”   “连你也没办法?”蒋函函当然不相信。   “没有。”王亚洲摇头。   接下来蒋函函继续不住地哀求,但对蒋函函一向有求必应的王亚洲,这次却一反常态。随便蒋函函好话歹话说尽,他也不为所动,最后干脆沉默不语了。   蒋函函哀求了很长时间,见无任何结果,便不再求了。在屋里茫然地踱了几圈后,她给王亚洲泡上一壶茶,自己也在王亚洲身边坐下来。王亚洲喝了一口茶,看了一眼蒋函函,想说什么,最终没有说出来。   屋里鸦雀无声,沉默仍在继续,像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蒋函函低头,心想这事恐怕真的没有那么简单。从王亚洲的几次欲言又止中,蒋函函猜出这其中另有隐情是肯定的,要不然王亚洲一定会帮忙的。   默默地坐了一会,蒋函函便起身告辞了,家里沈小伟父母还在焦急地等着自己呢。从见面到现在的几十个小时里,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焦虑着。每当面对他们火辣辣焦虑的眼神,蒋函函只能一个劲的劝慰:别急,别急,很快就会出来了。   可是,这句“很快就会出来”已经成了一句空话,该任何面对他们?一路上蒋函函都在沉思。回到家的楼下,蒋函函并没有急于下车,她坐在车里,沉思在继续。   她知道沈小伟父母一定和昨天一样,坐在客厅等她了。如果说这次见王亚洲之前,劝慰他们蒋函函还很有底气的话,那么现在,这种底气已经不复存在了。王亚洲都感觉为难不肯帮忙的事,她蒋函函又有什么办法啊?   一弯新月挂在清冷的蓝天上,幽远而宁静,月色下,蒋函函坐在车里的身影有些朦胧,朦胧中的蒋函函,忽然又想起了沈小伟。   沈小伟,你在里面还好吧?   这样想着,蒋函函忽然又自责起来。如果当初没有分手,自己还和他在一起,沈小伟是绝对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这一切都怪自己。和沈小伟在一起的日子,虽然清苦,但现在回想起来,那是多么幸福啊!   想当初自己一心一意要做个有钱人,慌不择路,误入歧途,现在钱是有了一些,可又怎么样呢?经历了那个该死的浙江老板和夜总会的风花雪月之后,蒋函函似乎长大了许多,也懂得了许多。如果可以重新选择,蒋函函一定不会和沈小伟分手。但是蒋函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了。人生珍贵的东西一旦失去,便很难回来了。   无比虔诚地忏悔了一会,蒋函函又一想,其实和沈小伟分手也不完全怪自己。那个时候沈小伟整天无所事事,两人就靠从家里带来的那点钱,和她在店里打工赚来的微博工资勉强度日,再纯情的女孩也坚持不下去啊。物质是基础,爱情是依靠,基础都没有了,拿什么依靠啊。   唉,都过去了,不再想它了吧。既然已经错过了这段爱情,那就好好弥补一下这份感情吧,而弥补的方法,就是眼下从水火之中捞出沈小伟。   可是到底怎样才能捞出他呢?   蒋函函在车里坐了很久,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回家了。家门没有关,蒋函函轻声推门进去,两位老人果然齐刷刷地坐在客厅里,蒋函函故作轻松地对他们一笑。   沈小伟的母亲见蒋函函进来,连忙起身接过蒋函函手里的包,说:“闺女,小伟的事是不是很麻烦啊?是不是要花很多钱?”   蒋函函凄然一笑,心想如果花钱能够解决那就好了,花钱能够解决的事,那还叫事吗。面对沈小伟这么可爱的母亲,看着她那焦急的眼神,蒋函函心头一软,突然拥上去,像拥抱自己母亲一样拥抱着她。   “伯母您别着急,小伟可能根本没有偷别人的钱,这很可能是一场误会,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他出来!”   “是吗?那太好了,太感谢你了。”沈小伟的母亲也很激动,激动过后又说:“我们看得出来你很尽力,是真心帮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尽力就好,不要太为难自己。”   “我一定要救他出来,一定!”这话虽然是对沈小伟母亲说的,但蒋函函更像是对自己说。   蒋函函在心里暗下决心,要不惜一切代价,即使用光所有的钱,哪怕是把车卖了,也一定要救出沈小伟。   那一刻,蒋函函忽然被自己的决心感动得热泪盈眶。   可是,要想救沈小伟那有那么简单啊!   蒋函函猜得不错,沈小伟的事王亚洲确实不易插手,这是省城某位大员直接交代王亚洲手下办的案子。虽然王亚洲也感到此案确有蹊跷,很想帮帮蒋函函的这位朋友,但经过慎重考虑权衡再三之后,还是选择了放弃。不是王亚洲薄情寡义,而是上面的人,实在得罪不起啊,他还想在这局长的位置上再干几年呢。   况且这个案子已经证据确凿,嫌疑人供认不讳,马上就要交检察院起诉了,要扳过来,得费很大周折。又况且,为了一个蒋函函,王亚洲觉得冒犯上面不值得。都是一个系统的人,早不见晚见,说不定还有请人家帮忙的时候。于是王亚洲决定,这事不管了,即使真的有冤屈也不管了,谁让那个叫什么沈小伟的小子不长眼犯下如此大错呢。   沈小伟确实有错,他错就错在凡事都往好的方面想。   那天汪晓月打电话说见他给他钱的时候,傻不拉几的他只一心一意地想,这个女人还有良心,根本没有想到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他太小看刘哥了,也太高估刘哥的肚量了。沈小伟哪里知道,从来飞扬跋扈的刘哥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奇耻大辱!刘哥这等人物,岂是他沈小伟得罪得起的?   当然,当时的汪晓月也被蒙在鼓里。   早在汪晓月来华城之前,刘哥一切已经安排好了。他先是打电话给华城的朋友,问有人偷窃,你们管不管?朋友稍作犹豫,然后什么也不问,便说那当然要管。   有了朋友这句话,刘哥便开始实施他罪恶的计划。汪晓月到华城时,早有刘哥的人一路跟踪过来。等汪晓月和沈小伟见面,从茶室里出来后,这人立马以汪晓月的名义报警,说是有人的钱被偷了。然后,便有了身强体壮的沈小伟,像只可怜的小鸡一样被当街抓住的一幕。   正在省城闷闷不乐地和别人打台球的刘哥,得知沈小伟被抓,脸上露出一些难得的笑意。这些天来,心胸狭隘的他一直被这股窝囊气搅得心神不宁。在这一刻,这股气似乎随着刘哥脸上的笑意而烟消云散了。刘哥又和别人打了两杆子,突然觉得这事还不牢靠,于是赶紧放下球杆,打电话给省城警界的朋友,让其过问一下这事。   省城的朋友问他:“好你个刘哥,尽整这些狗屁叨叨的事,闲的慌还是咋的?”   刘哥满脸堆笑,似乎电话那头的朋友就在他面前似的,他对着话筒说:“您别说这事还真不是狗屁叨叨,那小子确实偷钱了,被偷的是我的朋友,严惩罪犯也是你们的职责啊。改天我送你两条特制香烟,市场上买不到的。”   朋友说:“这人吃了豹子胆?怎么敢老虎头上扑苍蝇偷你朋友的钱?说吧,你想怎么样他啊?”   “偷了我朋友八万元,怎么也得判他个三五年吧。”说这话的时候,刘哥俨然是个主审法官。   朋友说:“判几年也是你定的?这要按照法律来,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行了,我打电话问一下。”   刘哥知道,这事警方这边就算是完全搞定,剩下的就是汪晓月了。他看了一下表,估计汪晓月此时已经快到省城了,于是打电话问:“汪晓月,你回来没有?现在哪里?”汪晓月说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刘哥说,回来就好,我在家等你。   这个时候,汪晓月的心情虽然有点酸楚,但刚刚把沈小伟的钱给了,总算没有亏待这个陪了自己几个月的男孩,总的来说她的心情还算不错,于是便故意逗刘哥:“家里?你家吗?”   “我和你的家,湖滨花园,明知故问。”刘哥没好气地说。   汪晓月回到湖滨花园,刘哥已经在家里等她了,见汪晓月进来,他破天荒地给汪晓月倒了一杯水,双手递给她,然后满脸坏笑地说:“亲爱的,辛苦了。”   汪晓月愣愣的,不知是受宠若惊还是莫名其妙。她问:“今天是太阳从西边出山的日子吗?”   这个时候刘哥摊牌了:“谢谢你今天为我做了一件事,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汪晓月更加一头雾水,她懵懵懂懂地问:“为你做了一件事?什么事值得你如此高兴?”   “是啊——你确实帮我做了一件事,”刘哥抑扬顿挫地说,“是你帮我把沈小伟那小子送进号子里的,告诉你吧,他现在正在华城的警察局呢。”   汪晓月的心往下一沉,顿时花容失色,战战兢兢地问:“刘哥,这是怎么回事啊?不是开玩笑吧,你倒是给我说说清楚。”   刘哥很惬意地往沙发上一躺,先把脚翘到茶几上,然后对汪晓月招招手,脸带习惯性的奸笑说:“过来,到我身边来我告诉你。”   汪晓月站着没动,浑身像被凉水浇了似的发抖,从刘哥的表情中她看出,这老东西刚才的话不是在逗她玩。   见汪晓月站着不动,刚刚坐下的刘哥又悠然地起身,走到汪晓月身边揽住她的腰:“好了,不就一个沈小伟吗,你至于这样吗?因为他而影响我们的感情,值得吗?”   汪晓月声色俱厉:“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见汪晓月不识好歹,刘哥脸色一变说:“怎么回事?你还不清楚吗?他偷了你的钱,理当坐牢。”   “偷我的钱?”汪晓月更加糊涂了。   “是啊,他偷了你的八万元,有人报警了,现在是人赃俱获。”   汪晓月大约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手指着刘哥说:“你也太狠毒了,怎么可以用这样的方法对付一个孩子?”   刘哥说:“狠毒?哈哈,这就叫无毒不丈夫。”   “不行,我要你放他出来,我现在就给警局打电话,那钱分明是我给他的,你也同意给的,怎么能冤枉他偷呢?”   “够了!”刘哥突然变脸,“你的事我还没有和你算账呢,还心疼起那小白脸?管好你自己吧。”   刘哥说着,用力把汪晓月扔到了沙发上。   面对喜怒无常的刘哥,汪晓月眼泪汪汪,不再说话了,明知道说了也是白说,那还不如不说。但汪晓月心里一直盘算着,一定要等刘哥不在身边的时候,打电话到华城警局问问情况,然后把事情说清楚,不能这样平白无故地冤枉沈小伟。   可是,没等汪晓月打电话,刘哥却进而要求汪晓月第二天再去华城,到警察局录一份口供,说说被偷的过程。汪晓月自然不肯,刘哥阴沉着脸说:“这可由不得你,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明明是我给他的,让我说成他偷,怎么可能呢?你知道我不会睁着眼睛说瞎话的,那样肯定会露陷。”汪晓月用尽量说得通的理由和刘哥周旋。   刘哥说:“这你不用操心,我会教你怎么说。”   汪晓月说:“平白无故地冤枉人,我不干。”   “我再问一次,到底干不干?”   “不干!”汪晓月这次回到得很坚决。   刘哥阴冷地笑着说:“嘿嘿,再说吧。”然后走到外面走廊上打了一个电话。   当天晚上,刘哥没让汪晓月走,两人早早地躺在床上同床异梦,各自想着心思,床上风平浪静。大约八点时分,汪晓月的电话响了,是母亲打来的。   母亲用惊恐无比的声音说你在哪里,家里出事了,赶快回家。汪晓月忙问出什么事,母亲说一时讲不清,回来再说,赶快。   汪晓月以箭一般的速度回到家后,家里除了被吓得瑟瑟发抖的父母以外,其余的却一切正常,门窗好好的,家具和平常一样,井然有序,不像是遭了贼。   汪晓月小声地问:“家里怎么了?”   母亲于是和她说了刚才惊魂的一幕。   当时,老两口坐在客厅津津有味地看电视,忽然有人敲门,说是送快递的。汪父以为汪晓月又网购什么东西了,毫无防备地打开门,根本不会想到快递公司晚上不送货。   门开后,一下子闯进四个彪形大汉,凶神恶煞一般,进屋后用毛巾塞住了老两口的嘴,并把他们绑在椅子上。老两口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其实这个时候他们哪里敢动。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好人,与街头经常打架闹事的地痞无异。他们都以为遇到劫匪了,早被吓得屁滚尿流。   谁知道这帮人进来后并不翻箱倒柜,而是坐在客厅里悠闲地抽烟,待汪晓月父母稍微平静一点后,有一个领头一样的人对他们说:“老人家别害怕,我们今天不会伤害你,只是要你们转告汪晓月,一定要听话,不听话没有好下场。”   一听说和宝贝女儿有关,老两口更加慌张,想问女儿怎么了,可是嘴被毛巾塞住,只能一味地点头。   “光点头没有用,我们要看实际行动,如果明天我们想要的结果没有达到,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客气了。”   汪晓月父母又是拼命地点头。   这帮人在屋里待了一会,给他们灌输了一通所谓的做人道理之后,就将他们给松绑了。临走的时候还道了歉:“老人家,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情非得以,望老人家原谅。”   夜里私闯名宅,绑了人家,把人吓个半死,还要别人原谅。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汪晓月父亲气得直打哆嗦,本想责问他们,谁给他们权力这样无法无天的。可是一想,女儿天天在外面瞎跑,这帮人肯定认识女儿,怕得罪他们后对女儿不利,于是便忍住了,急忙让老伴给汪晓月打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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