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闯狼穴(1)
这是一件装修得不留任何余地的大房间,壁上看不到纯粹的白色,完全被裹进一层淡灰色花纹木板的壳里,墙面攀着形形色色的装饰:圣母的画像,半裸的少女图……屋顶中间探出个巨大的方盘,方盘上缀着一排排闪烁的水晶珠花。 靠窗的位置摆着一道很长的沙发,围着岩石般坚硬的茶几,茶几有三层,参差错落,偎在云朵状的棕色地毯上。
沙发上的一伙人喊喊叫叫,正在说服中间的男人喝酒,男人被闹得很满足,乐哈哈地吵着,脸上的肌肉满是横劲,就像波涛中时隐时现的暗礁。他怀里搂着个女人,那女人从容而风流,好似仙人球顶上灿烂的花朵。夏楠认出她是孙经理。
里侧的沙发上,埋头坐着另一个女人,她穿一件黑纱花边的吊带,长发恰到好处地遮住一大片裸露的健康皮肤,下身穿着黑色的紧身短裤,那双不肥不瘦的大腿上枕着个昏昏欲睡的年轻男人,男人条纹衬衫的一角从裤腰里散出来。夏楠觉得面熟,却没有时间细想。除此之外,另外几个黑衣男人直挺挺立在沙发头上,沙发背后的两个在交头私语。茶几前的空地上,染着红发的青年在与血红嘴唇的女人拉拉扯扯,黄色短袖的小伙子趁机揭起她的裙子,她嘻笑着、打骂着,并不管毫无遮拦的下身。
夏楠必须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好等那个胖子离开(一身服务员的装束并没有引起过多的怀疑)。但是,好几双眼睛已经在盯着她了。
她灵机一动,鞠躬道,“请问各位还需要什么吗?”
孙经理看到她很生气地说,“谁叫你进来的?滚,滚,滚!以后没叫你不许随便进来。”
“我知道了。”她还是站着不打算走。
孙眉身后有个中等个头的男孩依在沙发后背上,他始终在向他的同伴讲一件似乎很有趣的事,神经质地挥挥岔开五指的手,又把那只手放进裤兜里,不自觉摆出模特亮相的姿势。夏楠注意到这再熟悉不过的举动,心头不禁一喜。
“哐哐,哐哐哐......”门被打鼓似的一阵乱敲。
中心中的男人推开孙眉从沙发上跳起来,其他人见状,也立刻警惕起来。
门刚被打开一条缝,胖子使劲一推便一闪身到了门后。他咧咧嘴,露出灰边的门牙,揉皱似的眼眶里闪动着猎人捆住猎物的得意。
孙眉的情夫顷刻笑脸相迎。他的笑中渗透着发狠的气息,与其说那是与生俱来,不如说这是淘漉出的狂妄自大。
“这不是乌帮的小豹子吗!今天刮的是东风啊,把你刮来了。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哟,不巧,有幸遇到熊老板呀!”‘小豹子’孟思才打眼缝里一掠,满屋子的人。“要不是这娘们儿勾引我,真不知道熊大老板的门开在哪边儿。”说着,他趁夏楠不妨惫,一手把她抢了过来。
夏楠看清了七八分,虽心生厌烦,倒不敢再动。
“多嫩的姑娘,怎么就让你赶上了。”熊振新留心看她几眼,“我说这急匆匆赶过来是怎么回事,原来在玩儿猫捉老鼠的游戏。把美女搂紧喽,咱们喝酒去。我有件烦事,正不知该怎么处理,倒好你来了。”
“熊老板真是爽快人!既然您瞧得起兄弟,以后我们就是朋友,有事只管说,包在我身上。”他往前走的当口,夏楠趁机要挣脱掉,哪知他越发放肆,当着众人把她抱了个满怀。突如其来的羞辱令夏楠吃惊,愤怒如洪水再难以克制。她发疯一般,冲着那冻柿子似的肉脸就是一巴掌。
熊振新揪起弱小的夏楠,把她的头撞在墙上,再反手揪住她的头发,重重地甩下两记耳光。
沙发上躺着的男人睁了睁惺忪的睡眼。
“别,我心疼。”孟思才拨开那双恶毒的手,把女孩拉进他的保护范围,但她甩开来,憎恶地瞪着他。
“谁教你的,敢这么放肆!你最好识趣点儿,乖乖地把孟先生给我哄高兴,好处自有你的。”他眯起的眼睛中射出寒光,嘴巴切木头似的吐出这些话。
“我不稀罕!熊老板,你大概搞错了,我只是个小小的服务员,不是三陪小姐!”夏楠说得义正言辞。
“服务员不搞服务搞什么?紫狐的规矩,是客人我只要他高兴,不管他需要什么,懂吗?”他猎狗一样地逼过来。
“早知道紫狐这么肮脏,我是不会来的。我现在不干了。”她一身勇气,甩手而去。但门边的男子挡住她的去路。
“厉害!紫狐的女人是奶奶哟!”孟思才摇摇笨拙的脑袋,恶意地等着好戏,巴望着他刚刚发现的刺激毫不怀疑地落进手中。
“叫你看笑话了。”熊振新轻描淡写地说,“别着急!我跟你保证,她迟早是你的。青青,你先陪着孟先生,别让我失望。”
那个拧着水蛇腰的女人缠住了孟思才,孟思才很识趣,欣然接受。
熊振新索性拉他到一边,问道,“你知道阿波吧?”
“他是我们的人。”
“我是真想跟乌邦的人做朋友,所以我不想动他。你回去跟他说,徐正是我表弟,亲戚的事儿没有不管的道理,但我不想跟他计较,叫他到此为止吧!”
“熊老板真有诚意!”孟思才伸出大拇指,“放心吧,我一句话个事儿,赶明儿等着他来给您道歉。”
“够意思!”熊振新很满意,又叫来弥兴好好去招呼他玩。
夏楠也跟着出去,却被抓了衣领,推倒在地。她马上爬起来,抹掉嘴角的血迹,不顾一切地往外冲。“让我出去,你们这些坏蛋!这是绑架,绑架是要蹲监狱的。”
“蹲监狱?你在说笑话吗?”熊振新的脸就像潮水退去后沙滩上狰狞的怪石,他抓小鸡一样把她再次甩在地上。
“站起来!”他晃动着平举的手,像在驯服一只猫。
她挣扎着起来,眼里急速蓄满了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