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五章(11)
钟元摸了纸蛋,递给菊花,菊花当着舅舅扯开了纸蛋,果然是“厢房”。菊花苦笑着说:“舅舅,这一遭儿不算,再抓一回。”韩大水感叹地说:“菊花,抓十回也是一样儿,老房子是祖宗给长孙过下的。当初,你爷爷和学田他爹,轮番抓了几遭,还是在你爷爷手下。”
菊花还是不依,韩二水只好又划,菊花还是抓了“厢房”。分完了房,菊花说:“舅舅,房子分了,您二老的功德还没做完,您老人家再做一回主,把老房子归在钟元的名下。”韩二水说:“按菊花的意思吧,兄弟情谊比啥也要紧。钟秀,你和水英记着菊花的好处,钟元有了难处,你们不能看着不管。”
分完了房,接下来分自留地。本来韩大水让孩子跟他下地,一块儿把地亩分割清楚,水英说:“自留地给钟元吧,俺俩没工夫没能耐操心地里的事儿,我和钟秀还有功劳地种着。”
当初钟元和水英从朝鲜返乡的时候,按政策一人分了一亩功劳地,这些年一直在大家里种着,今儿分地,二亩功劳田回到了钟秀名下。分完了家,水英和菊花做了一锅团圆饭,热热闹闹吃了饭,把韩家兄弟送回去。
三官吃了晚饭,往烟荷包里塞了一把烟,要出门儿。三官媳妇说:“黑灯瞎火往哪去,你不能安静一霎。”三官说:“分了家,还没跟明仁言语一声,亲家嘴上不好说啥,分锅分灶,终究是件大事儿。”三官媳妇出溜下炕,找出一包点心,塞到三官手里,说:“是该跟亲家说一声,咱没多了水英。”三官嗯呀了一声,提着点心走了。
三官刚出门儿,菊花端了一碗水饺进来了,问道:“俺爹呢?”三官媳妇接了水饺,心里暖煦煦的,说:“你爹刚出门儿。你包多少?刚分家过日子,样样儿不便宜,别光想着我们。”菊花在炕上坐下,拿起婆婆的鞋底纳了几针,说:“娘,您没生我的气吧?”三官媳妇扑哧一笑,说:“婊子儿,娘生了气,不许你进这个门儿!”
娘俩说笑了一阵。菊花说:“娘,我有个打算,您给我拿个主张。”三官媳妇疑惑地看着菊花,菊花笑微微地纳鞋底,眼皮儿忽闪忽闪的,心说,这孩子有大主意,不像钟元,心里不想事儿。刚分了家,有啥不应心的?
三官媳妇问道:“啥事儿?”菊花抬起头,看着婆婆的脸,说:“娘,我想开个磨坊。”三官媳妇没听明白,愣愣地看着菊花,说:“村里有几口碾棚,家家有磨,菊花啊,你开得哪门子磨坊?”
陈菊花依旧笑微微的,说:“娘,我说的是火磨。年节下,我跟钟元到三番粜粮食,人家那里有电磨,一斗玉米才半根烟的工夫,就拉出来了,不过箩不过筛,要粗的有粗的,要细的有细的,多便宜啊。”
三官媳妇瞪着大眼,看着菊花说话,心说,这孩子犯迷症了。菊花说:“门楼子冲着街口,把两间南屋开个门脸儿,接上电就成。原先村里没电,想也是白想。今儿跟嫂子一提,嫂子说是好事儿,媳妇的胆子就壮了。”三官媳妇心里高兴,菊花是个针扎不漏的人,事事儿有盘算,怨不得菊花非要西院的几间破屋,人家分明早就算计好了的。
三官媳妇笑着说:“菊花,村里有碾有磨,庄户人转了锅台转碾道,谁家有钱没处花?”菊花说:“陈庄上了两家儿,忙得号挨号。庄户人来钱难,我也不多要,除了电钱,赚个称盐打油的活泛钱。”三官媳妇不放心,说:“菊花,花不少钱呢,钱打哪里来?”菊花说:“嫂子手里积攒下了两个,说让我先用着。哪里不够,让爹给我跑跑,从信用社贷百八十。”
三官媳妇没话说,嘱咐了菊花几句,忙开了柜子,拿出一卷儿钱,说:“这些钱也是你嫂子孝敬我的,别嫌少。”菊花再三推让,三官媳妇说:“你干正事儿,有多少帮你多少,没有你也不许跟我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