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五章（10）

    韩二水说：“父子分家不丢人。 你娘年纪大了，这么大个家，操持不容易，分了家你们各人过各人的日子。你爹娘还能劳动，干不动了，谁也不能一推六二五，养儿育女防备老，不指望你们指望谁去。”
    三官媳妇眼圈儿发了一阵红，说：“儿子是好儿子，媳妇是好媳妇，我也不偏向谁，你舅舅咋说咋是，有意见你们提出来。爹娘没给你们过下啥，除了屋子顶，还有几担粮食。”
    菊花悄悄拽了拽水英的袖子，意思让嫂子说话，水英怕菊花误会，昨晚菊花和她嘀咕了半宿，这会儿打了退堂鼓，好像自己不地道，忙咧嘴苦笑着说：“舅舅们这么说，我没别的话。这些年，我和钟秀在学校教书，钟秀是个废身子，庄稼地里指望不上，爹娘陪着受了多少劳累，心里不好受。东西我不要，东边的两间小耳屋，分给我和钟秀就成。”
    水英表完了态，菊花说：“东西是人过的，爹娘过下一座金山，儿女不勤谨，也有坐吃山空的一天，分多分少，我没半句怨言。爹娘给我一根草，我抱着一根草，爹娘给我一捆柴，我背着一捆柴。”
    韩大水心里挺高兴，外甥媳妇讲道理，分家分出人命来的不止一家，难得孩子们通情达理。他说：“你们谁也别推让，一样的儿女，分不出厚薄来。”韩二水说：“大哥，你把家产儿说说，咋个分法，让孩子们听听，孩子不点头，啥也不算。”
    韩大水想了想说：“钟秀，钟元，你爹娘把权力交给我和你二舅，分家我俩说了算，一碗水端不平，将来有啥过节，只管埋怨舅舅们，不许找你爹娘的麻烦。”钟秀和钟元在舅舅跟前，只有点头的份儿。
    韩大水说：“先说房子，西院里祖房三间，你魏家分在你爹娘名下，有房契有文书，和黑宝家没牵扯。东院是土改后分的财物，正房三间，东西厢房一边两间，两大间敞棚，门楼子、灶屋一直合着用，将来谁和你爹娘分在一起，不许挑理。天井东西四丈二，南北三丈六，二一添作五，不垒墙不分界。”
    韩二水说：“房子咋个分法，先君子后小人，正房你爹娘住着，等你爹娘百年之后，分与不分再作打算。西院灶屋门楼现成，房子破旧了一些，将来你们有能力，翻盖新房便宜。西院房屋为一家，东院四间厢房一家，敞棚并在东院厢房里。没意见的话，让你二舅写文书。”
    菊花和水英没意见，钟秀和钟元自然也没话说，家产多少，两兄弟都不在乎。韩二水很快写了文书，立字为据。接下来是分房，没等韩大水说话，菊花说：“两位舅舅，在家里钟元是弟弟，按说房子先由着我们挑，是不是这个理儿？”
    没想到菊花嘴里蹦出这样一句话，大家愣了。菊花怕舅舅误会，说：“西院的房子破，透风漏雨，苫苫盖盖，上房爬屋，大哥腿脚不灵便，大哥大嫂家单门独院，没个照应不行，我和钟元也不放心，还是让大哥守着爹娘过日子，在爹娘跟前也没便宜赚。”
    菊花一说，三官三官媳妇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西院是个独院，房子有年头没修了，这几年一直没人住，黄鼠狼子乱窜，要是抓阄，祖房必定是长子的。水英感激菊花，菊花过门这些年，妯娌俩无话不说，处处帮衬着她，她不能让菊花吃亏。
    水英说：“按老礼儿，祖屋是哥哥的，规矩不能破。菊花，你的心意我领了，钟秀比钟元早生一天也是哥哥，哥哥让着弟弟才是应该。”三官两口子看着媳妇儿相互推让，满心里高兴，今儿他俩不能发话，由着当舅舅的做主。
    韩大水说：“当舅舅的不偏向谁，你们兄弟情谊归情谊，还是按老规矩来，啥时分停当了，你们兄弟俩咋调整，是你们自己的事儿。”韩大水看了韩二水一眼，说：“老二，你划阄吧。”韩二水划了阄，一张纸上写了“西院”，一张纸上写了“厢房”，桌上摆着两个纸蛋，钟秀和钟元也不推让，钟秀心里明白，不管咋摸，老房子一定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