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07）

    淑云笑着说：“现成话谁不会说，我没听见你放个屁！”羔子嘿嘿地笑着说：“快歇一阵儿吧，车书记是使唤人的主儿，见不得人闲，好好的天偏说下雨，不是说醉话就是梦话。”明美拿起根棍儿吓唬着说：“羔子，快滚吧你，不看看你有几根骨头，车书记也是你批评的？”羔子把褂子撩起来蒙在头上，烦闷地说：“管闲事落闲非，下不下雨，管我啥事儿，决了口子，一窝子王八！”
    小满原在另一边儿坐着，一会儿过来了，说：“那边都是槐枝儿，手上没一块好肉了。庄里的树木，都砍了树头子，糟蹋多少东西！不知车书记咋想的。”淑云问：“没看见你嫂子？”
    小满说：“俺嫂子让刘东民叫去了，两个人嘀嘀咕咕，不嫌害臊。不吭不哈，不定钻了庄稼地，给大哥戴绿帽子去了。”明美的脸刷地红了，她和霍老二的事儿，没少让人嚼舌头。淑云说：“小满，这种事儿，不许胡说，你嫂子做不出龌龊的事来。”小满说：“我也就跟你说说，你当啥也没听见。”
    到了傍晚，远处响了一阵儿闷雷，好似要下大雨的样子，大家上了坝子，乌云一会儿散了，天边露出一线晴光来，太阳埋在云层里，跟云一块儿沉下去了。车耀先嘱咐说：“大伙儿睡觉警醒些，别睡得太沉。”大家不吭气，心里却在埋怨车耀先，白白折腾了一下晌，哪有一个雨点儿？
    三官和车耀先一块往回走，三官说：“车书记，社员们都毛躁了，不听招呼。”车耀先说：“三官，这几天不能松劲儿，社员们看干部，不要怕麻烦。”今晚车书记在三官家吃饭，三官媳妇早早回去了，两人回去，饭已上了桌，油饼，稀饭，咸菜。
    三官不好意思地说：“累了一天，有口酒就好了。入社前，老柳头的铺子里断不了酒，酒啥滋味也忘了。车书记，您下次来的时候，我好好孝敬您一盅儿。”三官媳妇说：“车书记，您将就着吧，下来大秋就好了。”
    老车也饿了，抓起油饼就吃，一边吃一边说：“过几年，别说喝几口酒，顿顿有酒有菜。农业‘六十条’公布了，农村形势一天比一天好。八里洼自然条件不错，你们下决心搞点儿农副业，我记得你跟明仁几个养过蚕，生产队里也可以搞。没有集体经济，没有基础，给社员办点事儿很难。”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吃饭，三官媳妇给车耀先盛了一碗稀饭，说：“车书记，您慢慢吃，我出去一趟。”
    三官媳妇听了闲话，说钟琪媳妇和刘东民不干净，无风不起浪，话是小满传出来的，妯娌俩不和睦有日子了，小满兴许编排嫂子呢。她当婶子的，少不得嘱咐媳妇儿两句，舌头板子压死人，传到钟琪两口子耳朵里，少不了生出是非来。
    街上没有人影儿，三官媳妇胆子壮，到了钟琪家门口，大门儿关得紧紧的，家里没牲畜，啥动静也没有，三官媳妇推门进去了，堂屋里有灯影儿。钟琪媳妇安稳，进门儿这么些年，除了跟婆婆有过节，没听说斗嘴撩舌，邻里之间还算和睦，不定哪里惹着小满了，小满嘴上没把门儿的，啥话儿也往外传，她悄悄骂了小满两句，栽赃栽到嫂子头上，不是个善茬儿。
    到了天井里，三官媳妇咳嗽了一声，屋里没声息。三官媳妇也没多想，推开了屋门，立时愣住了。刘东民坐在炕沿上，两手捧着钟琪媳妇的**，像贪嘴的小猪儿似的，咕嘟咕嘟，使劲儿往嘴里吸，嘴角都是白沫儿，钟琪媳妇抱着刘东民的头，嘴里不停地呻吟。
    三官媳妇的肺气炸了，使劲儿咳嗽了一声，刘东民像一个破麻袋，一下子出溜到炕下，钟琪媳妇急忙掩了怀，扑通给婶子跪下了。三官媳妇呸呸地啐了两口，指着刘东民的鼻子，浑身哆嗦着，骂道：“好你个刘东民，人面兽心的东西！把钟琪赶到坝子上，你在家里使坏，车书记在家里呢，一块儿去见他！”
    说着上前薅了刘东民的耳朵往外拖，刘东民哭着说：“婶子，您老饶了我这一遭儿吧，我不敢了！”钟琪媳妇说：“婶子，饶了俺俩吧，我对不起您，对不起钟琪！”钟琪媳妇又急又臊，一边说一边扇自己的嘴巴子。三官媳妇咬牙骂道：“还不快滚！刘东民，你个作死的东西，你还有脸了！”刘东民连滚带爬跑了。
    钟琪媳妇平常乖巧，嘴巴又甜，三官媳妇处处高看她一眼，没想到钟琪媳妇是这样的人！应了那句话，咬人的狗不叫。钟琪媳妇痛哭流涕，三官媳妇心软了，没好气地说：“起来吧。钟琪媳妇，许你这一遭儿，再让婶子碰上，把你娘家人叫了来，把你领回去。”
    钟琪媳妇说：“婶，媳妇儿再也不敢了。”三官媳妇说：“今儿在坝子上听了几句闲话，还以为人家给你栽赃呢。钟琪媳妇，钟琪哪一点辱没了你？把你捧在掌心里，你咋这么对待他！”
    钟琪媳妇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婶子说啥她点头应承着。三官媳妇说：“你和他好了多少日子了？”钟琪媳妇说：“吃食堂那阵儿。刘东民悄悄送来几回粮食，我收下了，他再来找我，我就应了他。婶子，我是饿怕了。”三官媳妇又啐了一口，说：“谁不是饿怕了！钟琪知道不？”钟琪媳妇说：“他耳朵里有动静儿，刘东民一来，他就走了。”
    三官媳妇啐了一口，说：“一个半掩门，一个拉皮条，你两口子，可真有本事儿！”三官媳妇肚子里有气，也没好话说，略坐了坐，起身走了，钟琪媳妇追到门口，哀求着说：“婶子，这事儿，您知道就算了，千万别传扬出去，媳妇儿没脸做人。”三官媳妇低声骂：“你知道要脸，不该做见不得人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