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03）
明杰怕羔子娘热出毛病来，原想放了她，姐姐不争气的样儿，心里动了气，故意不言语。 明美摇着妹妹的腿，说：“妹妹，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姐姐面上，饶了她老人家吧。”
明杰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大姐是没骨气的人，把姐姐拉起来，说：“大姐，你不能长长志气！这样的人，有啥值得你可怜的？董家的闺女，哪一个不是拿的起放的下！”明美两眼流泪，说：“再不济她也是老人，兴许今后她就改了呢。”
明杰刚要发话，三官媳妇笑了几声，说：“婶子，今儿你应我一件事儿，我让人放了你，要是不应，晌饭你在裤裆里吃。”羔子娘在裤裆里说：“莫说一件，十件我也应了，快把我放了吧。”
三官媳妇说：“从今往后，见天让明美出来识字，你不许难为她！你要敢说个不字，见你一回，给你看一回‘瓜’。听明白了没？”羔子娘在裤裆里说：“她婶子，我应了，明美出来识字，两顿饭我伺候她。”
跟前有几个年纪大平日里打骂媳妇的，看着三官媳妇的脸色不敢吱声。等明美婆婆一一应承下来，三官媳妇给她解了裤子，明美婆婆一脸黄汗，坐在地上喘息了一阵儿，吐了一口唾沫，说：“明美啊，娘对不住你，好孩子，跟娘回去吧。”明美抹着眼泪，一手搀扶着婆婆，一手牵着运生回去了。
回到家里，明美忙给婆婆跪下了。这个软性子的人，见不的别人受委屈，一面跪着一面向婆婆求饶：“娘，您老消消气，媳妇儿有罪，让您老人家受那么大的屈，媳妇儿再也不敢了。”
婆婆坐在椅子上，气不打一处儿来，今儿当着全村的媳妇婆婆的面，让她丢透了人，她还咋有脸出去？越想越生气，把牙花子也咬破了，手哆嗦着指着明美，说：“明美，你这个瘟神！今儿老娘差点死在你手里，你使唤着娘家妹妹，替你出气儿，你咋下得去狠手！”明美说：“娘啊，这事儿是打我身上起的，人不是我使唤的，我再没心肝儿，也不会找人拾掇您。”
大门咣当一响，明美婆婆怕是明杰又来找茬，忙往前一步，把媳妇搀起来，替明美拍打着膝盖上的黄土，腆着脸说：“明美，你是婆婆的好媳妇儿，不是你替婆婆讲情，不知遭多大罪呢。”门前没了动静，明美婆婆的鼻子里，又哼了一声，明美结结实实跪下去了，婆婆眼皮也不抬，气哼哼的任明美跪着。
明美婆婆脸朝墙，故意不看明美。三官媳妇和明杰一前一后进来，明美婆婆没看见。明杰原本怕姐姐再受委屈，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羔子娘教训一通，改改她的毛病。进了天井，果然明美在婆婆跟前跪着求饶，明杰气得咬牙切齿，心里只恨姐姐没骨头。
三官媳妇说：“嫂子，我和明杰来向你赔不是，讨你个谅解，没想到你正施家法呢。嫂子，我说句不该说的话，现在可不同以前了，媳妇也是人，你再这样，我们也没好话说。”
羔子娘吓了一跳，忙把明美拉起来，说：“明美，你就是腿软，我说啥来着，谁让你跪的？她婶子，俺媳妇儿哪儿都好，心软面善，回来就下跪，说是有罪过呢。她有啥罪过？是我这当婆婆的不好，心里不痛快，就拿她出气，从今往后，我拿她当亲闺女待。杨家有谁呀，没三男两女的指望，我还指望她给我养老送终呢。”
三官媳妇略坐了坐，明美捧出两碗水来，递给三官媳妇。三官媳妇少不得教训她两句，说：“嫂子，如今世道变了，老思想也得变变呢。媳妇不是亲生自养的，也是你家里的一口人，你说是不是？你今儿落了难堪，缘由不在明美身上，那帮小媳妇们气不过，才变着法儿拾掇你，你也是打媳妇过来的，以前受过的委屈，咋再忍心按在媳妇身上？”
明美婆婆软了，三官媳妇说啥，她一概应承起来，明杰气消了一半，见羔子娘服了软，换了笑脸，说：“婶子，俺姐哪里有不对的地方，横竖儿有我呢，我给您老人家出气。您别和她一般见识，她年轻做事不周全，哪儿不合您的心性儿，您只管说给她，该担待的也得担待。”明杰的话，不轻不重，刀刀切在羔子娘的头皮上，三官媳妇只是微微的笑。
明杰说：“婶子，董家是大户人家不假，还没到欺负人的势力上，您老人家也别张口闭口董家长董家短，俺姐进了您的家门儿，就是你杨家的人。外亲不当里。杨家的事儿，用不着董家操心。”羔子娘不敢吱声，明杰说一句点一下头。
仲森从地里回来，明华娘笑得前仰后合，向仲森摆手。仲森放下家什，不知娘们在哪儿喝了孙猴子尿，仲森说：“有年头见不到你的笑脸了，啥事儿这么高兴？”明华娘说：“后街上咱亲家母，哎哟，羔子娘这个老**，今儿让小媳妇们‘看瓜’了，哎哟哟！明兰，我说不下去了，快给你爹学学。”明华娘笑得岔了气，鼻涕眼泪下来了。
明兰笑着从屋里出来，明华娘说：“明兰，快给娘捶捶脊梁。哎哟！这个老**哟，可是让人开了眼了，你说这帮小媳妇，咋想得出来！”明兰给娘捶着背，也是笑得说不成话儿，多日不见笑脸的仲森，咧着嘴嘿嘿。
明兰说：“您没见她那样儿，像一个线球，像一个刺猬，像一个，我的娘哎，谁知道像啥！三官婶子把她放了，脸憋得黢紫，像个快下蛋的老母鸡，趴在地上向明杰姐姐求饶呢。平日里俺明杰姐姐一副安稳相，到时候就看出来了，一手卡腰，一手点着俺表婶子的头顶，明杰姐姐还真威风呢。”
仲森笑着问：“你姐姐没出来替她婆婆求情？当媳妇的不讲孝道不行。”明兰白了爹一眼，说：“俺姐姐见她婆婆那个样子，差点急晕过去。她婆婆不是打就是骂，活该让她长长记性，换了我，才懒得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