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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02)

    明和说着出去了,把明义拽了进来。 明义说:“我还是挂牵那几车粮食,咱们囤起来吧。”明和问:“哥,你们是来买粮食的?”屋里没外人,明义把前前后后的事说了,明和说:“亏你没买,中央军在一边守候着呢,让他们逮住了就是通匪。你们别管,过一会儿,我让老肖过去看看,有多少咱要多少。”
    兄弟三人说着话,明和心里高兴,脸上一团红光。明仁说:“明和,他们没把你咋的吧?有空儿该谢谢陈雅敬,不是他,你站不住脚。”明和说:“大哥,这儿说话不方便,你们也没吃饭,找个清静的地方,咱们边吃边说话儿。”
    离缫丝厂不远,有一家叫做“雅士居”的酒馆,明和领着明仁明义进去了。明和和掌柜很熟,“严掌柜,给我找个僻静的房儿,我有宗生意,借你个吉地,有啥可口的你尽管上,有生人儿你咳嗽一声。”严掌柜在后院开了一间小房,摆上了几盘可口的小点心,严掌柜谦恭地说:“董老板,哪儿不周到的,您言语一声,我叫跑堂的招呼着。”严掌柜说完掩门出去了。
    明仁开门见山地问:“明和,你跟李力生关系咋样儿?”明和疑惑地看着明仁问道:“大哥,你咋问起他来了?生意不好做,难免不靠个人,我跟他没别的,你别担心。”明义说:“是这样,你听说了没,明礼他们打过来了,住在陈庄呢。眼下形势紧张,三番的敌对势力猖獗,咱们的队伍吃起来很困难,李力生反正起义,站到我们一边,共同对付谢子长,就容易多了。”
    明和一下子进了五里雾中,明义的话他没听明懂,明和看看大哥看看明义,几天不见大哥好似变了个人似的。明仁说:“明和,我和明义,还有明杰,都是党员,明义还是三番区委的领导呢。我和明义过来,想了解李力生的情况,你给引见引见,咱们想做做李力生的工作。
    明和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大哥老实巴交,平常不会说句囫囵话,今儿个说话头头是道,俗话说,蔫人出豹子。大哥眼睛里,那样有神采,可见时事造人这句话是不差的。
    明义笑着说:“大哥,你不知道吧,今天一早,范立田跟我说,二叔还要求入党呢。咱们董家都快成革命家庭了。”兄弟三人说着话,明和把他和李力生的关系说明白了。明和说:“李力生还算靠得住,几次说不干了,怕谢子长下黑手,也是官身不得自由。国民党里面,黑吃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们真要想见他,晚上我在观月楼请他吃饭,他一准到。”
    吃了饭,兄弟三人又回到了缫丝厂,老肖满头大汗领着伙计卸粮食。卖粮的主顾坐在阴凉地里啃烙饼,看见明义过来,忙站起来说:“掌柜的,俺哥几个多亏了您照应,价钱是便宜了些,总算没白跑这一趟。”
    明义心里挺高兴,明和是个通达的人,几车粮食说卸就卸了。河北老客们卸完了车,抓着骡嚼子要走,老肖提出一壶温开水,把几个老客的水葫芦灌满了,说:“早点上路吧,不是清平世界,可不敢走夜路。”几个河北老客千恩万谢走了。
    明和把老肖招呼进来,说:“肖大哥,烦请你跑一趟,晚上我请李力生吃饭。你到李力生的队部里,跟他支会一声,再到观月楼定一桌饭。”老肖刚要走,明和说:“李力生问起来,你说今儿是我生日,务必让他赏光。”
    老肖走了,明和仍是满脸疑虑,说:“大哥,力生不肯反正咋办?咱们总不能绑他的票吧。”明义说:“不会。李力生如果是一个有良心的人,他知道该怎么做。”明和几月没回家,家里的事变化很大,他听了之后很高兴。明华有婆家了,嫦娥也有了意中人,明杰还是个小孩子呢,居然也成了**员,这个家庭是有希望的。明和知道这一切都是大哥的功劳,对大哥满怀着感激。
    到了晚上,陈雅敬打过电话来,说他安排了一桌酒席,大战在即,他想慰劳谢子长,一定让明和作陪。明和推说今日是他的生日,家里兄弟们过来了,脱不开身,陈雅敬不高兴,在电话中说,千万不要过河拆桥,将来三番这方天地,还指望人家谢子长撑着呢。明和顾不了许多,对谢子长他早已领教过,实在不想和谢子长这种人纠缠不清。
    到了掌灯时分,观月楼已是灯火通明。这两日谢子长的部队,都卧在堑壕里紧急备战,街面上很少看到流里流气的中央军了。明和租了一辆马车到了观月楼,兄弟三人从车里下来,观月楼的刘掌柜早已候在那里了。
    观月楼生意冷清,掌柜的对客人格外尽心。刘掌柜在楼下等明和,明和说:“刘经理,这几日生意还过得去吗?”刘掌柜叹着气小声说:“都喂了狼了!这年月干啥营生也不能开饭庄。明和老弟,不瞒您说,外人看来,观月楼好像繁华似锦,亏空大了。中央军天天挂账,谁敢老虎嘴里拔牙?我是打碎了牙齿和血咽。”明和安慰说:“撑住门面吧,过了这一阵儿,天下太平,不愁不日进斗金。老刘,你先引客人上楼,我等一个人。”
    老刘把明仁明义引上楼,明仁打小第一次进这样大的饭店,心里忐忑不安,他和明义在房里坐着,看着满满一桌子菜,说:“明和家大业大,这一桌子顶咱家半年口粮呢。”明义笑了笑没说啥。
    外面走道里有人说话:“这阵儿忙糊涂了,把大哥的生日忘了,真是该打!”明和说:“力生老弟,说哪儿话?不过六十不做寿,赶巧儿家里大哥来了,说起生日的事儿,我都忘干净了。”说着话两人进了屋,明和介绍道:“我家大哥二弟。这位是我的契弟李力生。”
    李力生攥着明仁的手,说:“明和的大哥,也是我的大哥。大哥,明和没少和我念叨你,你是家里的功臣。”他看了明义一眼,“二弟,你也坐。”大家分别坐下,明仁说:“多亏了你照应明和,比我这当大哥的强多了。”
    李力生到底是个文化人,又是穿了便装来的,看不出官架子,听明仁一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忙笑笑说:“我和明和兄一个头磕到地上,难分彼此,我还需要家里兄弟照应呢。可惜呀,穿了这身狼皮,不然,回乡教教书,种种地,强似吃这不干不净的饭。”
    明义微微点头,看来李力生真有解甲归田的意思。李力生不停地打量着明义,问道:“二弟是念书的吧?你这样子,不像是庄稼把式,大哥脸上透着憨厚,你是一脸精明。”不等明义说话,明仁说:“和贤弟一样,二弟是个教书先生,今儿个你们俩有话说。”
    李力生高兴地说:“是啊,是啊。如果不是抗战,我现在还教书呢。”李力生眼里流露出不安的神采,“我不能和二弟比,二弟才是正经文化人,我算什么?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捻钉。当兵和教书本来不是一码子事儿。”明义微微一笑,说:“李大哥过谦了。自古英雄,都是行伍里面出,大哥抗战为国出力,也是英雄意气,将来天下平定了,还可以教书嘛。”
    李力生一声长叹,抓起酒杯一饮而进,“二弟,我是明珠暗投,将来如何,难见分晓。你们不知道,抗战胜利后,国共两党摩擦不断,党阀之争愈烈,人有善恶之数,党有正邪之分啊,眼见国民党不得人心。你们看吧,这天下**是坐定了的,我正想给自己找后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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