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爱情

    周鼎回国的日子就要到了。
    新的联络处秘书、他在国内工作时的同事小吴也已经从中国飞来了。周鼎耐心地教导小吴如何做好这份工作，如何利用这次不可多得的机会好好充实一下自己。他知道小吴也是光棍一条，但不知在接下来的半年里，小吴是否会比他幸运些，真的交一次桃花运。
    回国期限到期的前一周，美国移民局密歇根州办事处专门给周鼎打来电话，提醒他要准备回国了，如果超期滞留而且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可能要受到处罚甚至被驱逐出境。老李跟他解释说，这是因为你是个单身中国男人，如果与配偶一起到美国，可能并不引起美国人的警觉。现在东亚、南亚的男人是全世界防范的对象，哪个国家也没有多余的女人让这些男人抢的。周鼎想，幸亏自己与凯特的关系没有进一步的发展，即使有，恐怕下一步也要遇到重重障碍的。
    当然，中国男人如果想顺利过境，也有另外一种方式，就是先去做变性手术，把自己变成人妖，这样不仅不受排斥，反而会受到欢迎。人妖诞生于泰国，现在已经遍布世界，除了穆斯林国家，其他国家几乎都有人妖的表演。只不过现在满世界的人妖大多已经不是来自泰国，而是来自中国了。周鼎在弗林特无事时出去看过人妖表演，一眼望去，差不多清一色的黄皮肤黑头发。周鼎看后非常悲伤，莫非中国多出的几千万光棍，有相当一部分都要做这件事了？
    周鼎回国登机那天，凯特也和老李、小吴等人一起到机场送他。凯特还眼含热泪与他拥抱告别，这让周鼎多少有几分感动。但当飞机一驶离机场跑道，凯特的影子在他心里，也像美国的地面在他眼里一样，迅速地远去，迅速地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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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鼎一下飞机，就感觉到祖国那种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走出安检口，见几个老哥们儿正在那里等着他，周鼎心里一阵温暖。从机场回城的路上，大壮说：“今天我请客，周鼎你说吃什么？”周鼎说：“我想先回家看看妈妈。”韩遁说：“从明天起，你可以天天陪妈妈，今晚还是咱几个好好喝一回，你就说你想吃什么吧。”周鼎也不再强辩，只是说：“这半年，天天吃西餐，腻透了，吃过的中餐，又往往是粤、闽菜系居多，吃不习惯，今天咱还是吃正宗的东北菜吧，吃咱省城的大碗扣肉，还有咱们的水豆腐。”
    几个人找家熟悉的东北菜馆，落座，点菜。
    葛中孚说：“周鼎这半年可胖了许多，也白了许多。”
    韩遁说：“人一胖，自然变白。就好比吹气球，吹得越大，色儿越浅。”
    周鼎笑笑说：“韩遁是批评我呢，说我在美国呆这半年，什么真东西也没学到，一肚子全是空气。”
    几个人刚端起酒杯，郑黎就给韩遁打来电话，问他跟谁在一起。韩遁知道郑黎喜欢酒局，喝多了酒有时还不给韩遁留面子，所以不想让她过来，就只是嗯嗯啊啊的应付，也不说在哪儿，也不说和谁在一起。周鼎听出来是郑黎，就说：“是嫂子吧，你让她来，这半年我最想的人就是她了。”
    韩遁只好对郑黎说：“周鼎回来了，我正跟大壮葛中孚给他接风呢。周鼎说他想你了，你来吧。”
    大壮揶揄道：“在美国呆了半年，周鼎重色轻友的毛病越发严重了。”
    葛中孚说：“他是吃惯了西餐想中餐，看够了西方女人又想咱东方女人了。”忽又转脸对韩遁说，“哎，我问你，郑黎还没怀上吗？”
    葛中孚的思维很有跳跃性，一下竟跳到韩遁老婆的肚皮上。
    韩遁瞪了葛中孚一眼，怪他的问题来得突兀。
    “你可是辛勤耕耘两三年了，咋就不见一点起色呢？”葛中孚仍穷追不舍。
    韩遁露出淡然的神情：“忙啥呀？”
    葛中孚高声道：“还忙啥？你都三十多了，最佳生育年龄已经过啦！”又低声自语道：“可也是，自己连老婆都没有，还替有老婆的人操这份闲心。”
    说完，轻扇自己一个嘴巴。
    周鼎问韩遁：“你说，你想要男孩还是想要女孩？”
    “自便吧，来啥要啥。”
    “这个时代啊，还是要个女孩吧，如果要个男孩，咱也得像咱父母一样为儿子的婚事着急。”葛中孚道。
    “那是咱自己说了算的事儿吗？”韩遁说。
    “生男生女我可有招儿。”周鼎笑道。
    “全是扯。我从来不信。”韩遁说。
    周鼎一本正经地说：“这是一个民间流传的土招儿，据说相当灵验。如果想生男孩，夜里跟嫂子办事时，就朝西北撬，想生女孩就朝西南撬。”
    三人笑翻。
    等止住笑，葛中孚开始质疑：“不对啊，那朝其他方位弄出来的就是中性人了吗？”
    周鼎继续煞有介事地说：“哪能那么绝对？西北属乾，西南属坤，机率大些而已。其他方向只是不好把握性别，哪里就全是中性人了？”
    葛中孚不说话，似乎仍在思考其中的道理。
    韩遁不屑道：“我可不听你们胡说，你们要撬，就等以后娶了老婆自己去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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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黎很快就到了。周鼎见她来，立即张开双臂，要求拥抱，郑黎也不羞怯，大大方方地与周鼎拥抱了一下。周鼎抱上就不动了，还闭眼睛，郑黎只好捶他后背，他才松开。
    郑黎转身时，葛中孚也张开双臂在等着她，她把葛中孚的胳膊拨到一边：“别臭美，天天能见到你这张大饼子脸，还近便个啥？”
    葛中孚有些委屈：“太不公平，一样的小叔子，他咋的？我咋的？”
    “我就不公平了，这是我的自由。馋死你，哎——”郑黎调皮地坐在葛中孚身边，来回摇晃着脑袋，一脸怪笑地看着他。
    “天下只有饿死的，没有馋死的。”葛中孚说着，抱住郑黎，在脸上强亲了一口。
    “你是性骚扰！”郑黎狠掐了葛中孚几把。
    “我姓葛，不姓骚扰。”葛中孚一边招架一边说。
    韩遁只在旁边大度地笑。
    郑黎坐下，掏出化妆盒，对着小镜子补补脸上的妆，说：“你等着，小葛子，等你有了女朋友，我非让韩遁把我今天吃的这个亏找回来不可。”
    “行啊，等我有了女朋友，我天天让她去你家陪韩遁去。”
    “就怕到时候你小子说了不算。有人照顾好韩遁，我倒省心了。不是有人提倡公共爱情吗？我就把韩遁‘公共’了，给你们未来的妻子们共享。”
    “我明白，这样你也就由我们哥儿几个共享了。”葛中孚道。
    “哼，就怕你享受不起。”郑黎说。
    大壮说：“好了好了，关于共享的话题就聊到这儿吧。咱们喝酒。”
    郑黎对周鼎和葛中孚说：“人家大壮才不会跟你们搞什么共享呢。我告诉你们吧，你们俩都没见过，大壮的女朋友秦兑兑那叫个漂亮，我亲眼见过的女孩，她是最优秀的。”
    周鼎说：“真的吗？行啊大壮，我走这半年你收获挺大呀。”
    葛中孚也说：“上次吃饭我没赶上，真是遗憾。”
    大壮倒谦虚起来：“别听郑黎忽悠，一般女孩而已。”
    韩遁却撇撇嘴，说：“刚才我还高兴呢，现在我才听明白我老婆的意思，原来是优秀的都自己留着，不优秀的才拿出来与别人共享。所以就把我拿出来共享了。”
    看着韩遁委屈的样子，郑黎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