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果园

    按照兑兑的指引，大壮把车开上了一条乡间小路。开了十多分钟，就到了兑兑舅舅的家。
    这是一幢二层楼房，位于一个村子的东头，小楼后边是一个比较平缓的山坡，山坡上整齐地栽着大片的果树。
    楼前是一个大菜园，用竹篱笆围着，种着多种蔬菜，院中空地上三个小孩，两个大的是小女孩，五六岁，还有一个小男孩，两三岁，三个孩子正在做游戏，听见车声抬头看看，一个小女孩急忙向园子里喊：“爷爷，奶奶，我小姑来啦。”
    这时就从菜园的角落里站起两个人来，一边拍打着手上的泥土，一边笑呵呵地迎过来。两个人看起来都有六十多岁，脸上泛着充实幸福的光泽。
    兑兑指着这两个人对大壮说：“这是我舅舅，这是我舅妈。”又向舅舅舅妈介绍大壮：“这是关东晚报的记者刘大壮，我男朋友，我陪他下农村来采风。”
    大壮心里一暖，这可是兑兑第一次向别人介绍说他是她的男朋友啊。
    舅舅舅妈带他们到他们到客厅里坐了。这客厅非常宽敞明亮，却让大壮觉得很异样，于是问道：“你家这住宅楼怎么建得跟办公楼似的，房间这么大？”
    舅舅说：“这楼房原是村小学的，建筑面积五百多平方米，两层的教室和办公室一共有十二个房间。这楼房是一位香港富商捐资修建的希望小学，建筑质量没的说。”舅舅伸出拳头，朝墙上“咚咚”地敲了两下，又接着说：“七八年前，村里学生越来越少，村小学就与邻村的小学合并了。我才花了十四万，就把这楼房买下来了，简单改造一下，就成了住宅了。现在二楼六个房间，有四个卧室，老两口住一间，小两口住一间，三个小孩住一间，客人住一间；还有一间书房，一间电脑房。一楼的六个房间，一间做客厅，一间做餐厅，一间做厨房，剩下的是仓库、车库和杂物间。原来的操场，现在是菜地。”
    “可真宽敞啊。”大壮感叹道。
    这时，三个小孩子也跟进客厅里来，好奇地打量着大壮。兑兑让她们叫大壮刘叔叔，两个小女孩很乖地说“刘叔叔好”，大壮用手捏了捏她们光滑的小脸蛋儿说“你们俩好，真乖。”
    大壮问舅舅有几个子女，舅舅说：“两个。大的是女儿，叫唐讯，小的是儿子，叫唐革，姐弟俩相差一岁。他们俩大学毕业就回家来经营这个果园。这三个孩子就是他们的。”
    “哪个是唐讯的，哪个是唐革的？”大壮问兑兑。
    “他们共同的。表姐和表哥结婚了，是一家人。”兑兑说。
    大壮愣住了，怎么回事，姐姐和弟弟结婚了？还有了孩子？这成了什么事？他不解地看着舅舅，再看看兑兑。舅舅不说话，只是在笑。
    兑兑终于忍不住了：“听不明白了吧？告诉你吧，表哥是舅舅亲生的，表姐是舅舅收养的。表姐和表哥并没有血缘关系。这三个小孩子，表姐和表哥亲生的两个，收养的一个。”
    一个小女孩用刚吮过带着涎水的手指指着另两个孩子说：“他俩是亲生的，我是收养的。”然后又把手指送到嘴里，继续甜蜜地吮着。
    大壮问：“他们自己都清楚啊？”
    舅舅说：“都清楚。最初收养唐讯的时候，也瞒着她好几年呢，可是后来和村里的孩子们在一起玩，别的孩子就给说破了，唐讯回家来问，我就如实告诉她，她是我们收养的孩子。现在他们又收养孩子，从一开始也就不再瞒着了，瞒着太累，说话要时时刻刻留着小心。”
    兑兑接着说：“我舅舅这个家里谁是亲生的谁是收养的是完全公开的。亲生的没有优待，收养的也没有优待，完全一视同仁。”
    舅舅仍然憨厚地笑着，大壮更加佩服这位舅舅了。
    舅舅说：“兑兑呀，你先陪刘记者到果园里看看吧，晚上咱们一起吃饭。”
    兑兑高兴地答道：“好啊，那我们就去了。”接着挽起大壮的胳膊，“果园里可美了，咱们走吧。”
    两人一边向山上走，兑兑一边介绍舅舅家的情况。当年，舅舅和舅妈结婚几年也没有孩子，以为不能生了呢。有一次舅妈到北边一个亲戚家串门，正好亲戚家拣到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女孩，舅妈一看喜欢得不得了，就给抱回来了，这个孩子就是表姐唐讯。可是第二年，舅妈又生了表哥唐革。表姐和表哥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也从小就知道不是亲姐弟，长大以后，很自然的就恋爱了。他们两人上大学的时候，舅舅也曾想把他们拆开，告诉他们分别再找新的对象，可是两个人始终不渝，仍然保持着这种姐弟加恋爱的特殊关系。舅舅看说服不了他们，也就依从了他们。大学毕业后，两个人提出结婚，拿着一个户口本去登记，办事人员经过反复审查，最后确认二人之间确实没有血缘关系，才给他们办了结婚登记。两个人的感情一直非常好，除了对果园管理问题偶尔进行一些争辩外，很少有什么矛盾。兑兑说，她最羡慕表姐和表哥的感情生活，可惜模仿不了。
    果园很大，占着半个向阳的山坡，大约有十多公顷的样子。从果园向东望，远远地看见一道古城墙，一端一个高台。大壮仔细辨认一下，这不就是偏脸古城吗？再问兑兑，兑兑说正是。大壮想起来，当初在古城上看到的那个百花齐放的果园，原来就是这个果园。
    果园里的果树，主要是苹果，还有少量的桃和葡萄，都已经结出了嫩嫩的果钮儿。
    二人在果园里走，傍晚的阳光透过果树的枝叶，照到他们的脸上，身上，斑斑驳驳，红红的，暖暖的，大壮非常喜欢。这些美好的影像当然都被大壮收入相机。
    前边隐隐的有说笑声，兑兑说是表姐和表哥。于是二人循声找去，见一对男女正在那边挂诱虫箱。兑兑示意大壮不要出声，然后悄悄地走过去，刚要搞点什么恶作剧，却被表姐唐讯一回头发现了，高兴得连忙拉住手，问长问短。大壮一看唐讯，却是一愣，觉得她模样有点像自己的妈妈，连声音也有些像。再看唐革，脸色黝黑，身体强壮，一身农民打扮，看起来很朴实。兑兑又向表姐表哥介绍大壮，大壮觉得这两个人看起来真是和谐得特殊，让人一看，就觉得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夫妻。
    于是大壮和兑兑一边跟唐讯唐革闲聊，一边帮助挂诱虫箱。
    大壮问唐革：“这诱虫箱的效果跟杀虫剂比，怎么样？”
    唐革说：“怎么说呢，应该说没有杀虫剂见效快，但也不像杀虫剂那样把所有虫子都杀死，这个诱虫箱只针对几种害虫发射模拟声波，把它们诱到箱子里，其余无害的虫子，随便它们生活。我这果园从不用杀虫剂，我要的是无化肥无农药的水果，减产一些也没有什么关系。此外，这些诱虫箱一天还可以诱捕到十多斤虫子，作鸡饲料那是没的比了。”
    大壮说：“好，真好。”
    唐革又说：“这个果园，是一个生态种植和生态养殖的综合园。主要产品是水果，副产品是鸡和鹅，全是散养的，鸡吃草籽和虫子，鹅吃草叶和草籽，一年四季，只有育雏期和冬天喂它们一些饲料。我这果园里的产品都是有品牌的，销路非常好。”
    大壮问：“我看你这果园景色也好，空气也好，没想过搞个生态旅游之类的项目吗？”
    “想过，恐怕不行，我怕游人破坏我的果树。”
    直到太阳落山了，他们才从果园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