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古城

    回到屋里，大壮向舅舅询问起几里远的偏脸古城。
    一提起古城，舅舅就更有话说了：“这可是省内保存最好的辽金古城。我说的是保存得最好，可不是修缮得最好，很多古迹遭到人们以修缮名义实施的破坏，往往已经面目全非了，这座古城没有被开发成旅游景点，真是幸运。”
    大壮接着说：“是啊，我也认为保持原貌最好。人为地修缮，往往是狗尾续貂，可即使是貂尾续狗，也是没有意义。修缮后的古迹也只能让那些慕名而来的浅层次观光旅游者满意。”
    舅舅点了点头：“说得对，以保护的名义进行破坏的事我们见多了。说起这古城啊，十里八村的人，没有谁比我更熟悉它了，古城的每一段城墙，每一座角楼，每一堆碎砖瓦，每一道壕沟，我都能说得清清楚楚。我上中学时，家在城西南，学校在城东北，上学放学必须经过古城。我呢，还有个怪脾气，就是总不愿走老路，每次经过古城，一定要走出一条新的路线。有时走墙头，有时走墙根，有时钻城豁，有时干脆就从农田里横穿。最近这几年，我隔几天也要去城墙上转转，不去转，心里就空得慌。这古城里也有很多好东西呢，你看——”
    舅舅说着，从柜里翻出一个大盒子，打开大盒子，里面是很多小盒子。舅舅把这些小盒子一个一个地打开给大壮看，有宋、辽、金、明、清几代的铜钱，有带图形或文字的瓷片，还有几件金、银、铜、玉的小物件。
    大壮说：“你收藏这么多东西，应该用个橱柜把它们陈列起来。”
    舅舅笑笑：“那可不行。文物管理所的人常来，说谁家拣到什么古物都要上交的。我拣到的这些小东西，没有什么珍贵的，上交了也未必有多大价值，还不如自己留着看看。文物贩子也常来，沿街走着喊收购古钱古物，他们要看到这些东西，非纠缠个没完不可，卖给他们也得不到几个钱，我就只能把它们藏起来。”
    大壮仔细地把这些东西翻过来掉过去地看了一遍，每看完一个，舅舅就小心翼翼地接过去装入小盒子，再把小盒子放回大盒子里去。
    舅舅又说：“我翻过本县和省内关于偏脸城的所有文史资料，对于一些主要情况还是没有一份资料能说得清楚，比如古城究竟建于哪年，毁于哪年，中间有几次兴衰，住的是什么人，有多少，一直找不到详细的记述。我还特地翻过辽、金、元史，也没有找到相关的资料。真是越想搞明白，越觉得糊涂。”
    这时，舅妈和唐讯已经准备好了晚饭。唐革问大壮喝不喝酒，大壮说不喝，唐革也就不拿酒，绝没有社会上劝酒的坏习气。吃的差不多都是自家出产的东西，鸡是自家养的，菜是自家种的，连做饭的红小豆和高粱米也都是自家产的，大壮吃得格外香甜。
    舅舅的话题仍然不离古城：“古城里有很多清代的铜钱，可见清代时，这里也住了不少人。光绪年间出版的《临津县志》上说，当初临津照磨署就设在偏脸城，后来因为与州府之间隔着钱河，交通不便，才迁到现在的临津县城的。”
    “这么说，这古城也兴废过几次呢。”大壮体会到了一点沧桑。
    “城里两个屯子现有的住户，也许还有当初设立照磨署时居民的后代，只是现在谁也说不清了。仅仅相隔二百年，也找不到详细的文字记载……”舅舅似乎有点伤感。
    吃过了晚饭，唐讯说，你们别走，就在这儿住下吧，我们家就是不缺住的地方。告诉你吧，不光我们家有住的地方，这个村子里就是再来上三五十人也住得下，好多村民都外出经商或者打工去了，房子都闲着，好几户人家还把家门的钥匙交给我们，让我们隔段时间过去给照看一下，如果我们家有来联系买果子买鸡鹅的客人，晚上来不及走，尽可以让这些客人去住，这样能给房子带来点人气，房子有了人气才好，没了人气坏得就快了。可是，我家始终也没有来过那么多的客人，也没有去住他们的房子。
    接着唐讯就对大壮和兑兑的住处做出了安排，她让兑兑和她一起住，让唐革和大壮住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