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

    大壮在家里休息了两天,就完全恢复了。
    叶嘉银来看过大壮两次,给他买了两大包方便食品和水果。问大壮怎么回事,大壮也没有瞒他,但告诉他对其他人只说是感冒了。
    在这两天里,兑兑每天都要给大壮打几次电话,询问他的情况,并且要再来看看大壮。大壮怕她路上出什么岔子,坚决没让她来,说自己已经完全康复,正在赶稿子。大壮还叮嘱她一定要提防那个可恶的“临保沙龙”,别独自外出,如果方便的话,再通过其他渠道了解一下这个团伙的情况,以便想办法应对。
    大壮最担心的是“临保沙龙”知道自己和兑兑仍然保持联系,突然对兑兑采取什么过激手段。如果出现这样的结果,那可是后悔不及的。他与兑兑约定,在没有找到妥善办法之前,还是尽量减少接触,即使接触也要想办法躲开“临保沙龙”的监控。
    两天里,大壮也在反复想着自己为什么会挨打,凭什么临津女子就不能与外地男子谈朋友呢?可是从临津这些小伙子们的角度考虑,也许就未必一点道理也没有。一个国家都要出台新政策保护本国女性不外流,一个县市里站出来一批人要保护本地的女性资源,似乎也在情理之中。省城的户籍管理处不也在执行着这样的规定吗:对于单个男性户口迁出和单个女性户口迁入的,是凡有申请就批准;而单个男性户口迁入和单个女性户口迁出,则必须要有副市长以上的领导签批才行。其实,缺女人是全国的事,各地自己想出的措施,还是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对于自己遇到的这个问题,也想了一些解决办法。最好的办法是给兑兑在省城找一份好工作,再让兑兑全家都迁到省城,但是这也很难办。给兑兑在省城找份工作也许并不难,难的是让兑兑全家搬到省城,兑兑的爸爸是临津县政府的公务员,妈妈在银行工作,重新为他们在省城里找到同等层次的工作绝非他一个小记者力所能及,何况兑兑的父母肯为他这个尚未谋面的毛头小子搬家吗?如果兑兑的家不搬,只兑兑一个人去省城,恐怕“临保沙龙”还要不停地去兑兑家找麻烦,干扰兑兑父母的平静生活。其次的办法是他要再到临津去一次,与兑兑演一出闹翻的双簧,但这不仅需要高超的演技,更需要把握好演戏的时机与场合,而这些即使都做到了,要想与兑兑在一起,仍有很长的路要走。当然还有最解恨的办法是在“临保沙龙”聚会的地方扔一颗炸弹或者找一个黑道老大领人去临津狠狠揍那几个小子一顿。不过这样的办法只能想想而已,他大壮是断然不会去做的。
    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什么恰当的解决办法。近来与兑兑之间的电话联系也让大壮多少有些担心,不知“临保沙龙”会不会也已经对他们的手机进行了监控。如果真的被他们监控到了,并进而对兑兑有什么报复行动,那就后悔莫及了。大壮决定改变一下和兑兑的联络方式,以尽量避开“临保沙龙”的监控。他想到了现在很少有人用的书信,估计“临保沙龙”不会想到他们会用书信这种差不多要被取消了的通讯方式进行联系。其实大壮要用书信方式进行联系也不完全是出于上面说的这个原因,他通过电话和QQ与兑兑联系时,总觉得表达不充分,心里的很多想法都表达不出来,这让他多少有些郁闷。于是大壮找到一沓信笺纸和一支钢笔,郑重地给兑兑写第一封情书:
    兑兑:
    你好。
    虽只两天不见,却似乎已经隔了好久了。
    我的脑袋完全好了,今天还把前几天拖下的一篇稿子写完了,准备明天就上班。我一个人在屋里呆着的时候,还是喜欢躺着,闭起眼睛。因为只有这样,你的样子才更清晰。
    我之所以写信,是因为我觉得电话、网络等通讯方式只能实现感官之间的交流,却无法实现心灵之间的沟通。而且我相信,我们的爱情一定是最神圣最美好的,必须认认真真地书写它。
    三十年前,我们父母那一代人年轻时的通讯方式,还主要靠书信往来。我想,那时的每封书信除了文字所表达的内容以外,还有它独特的笔迹、墨色、信封、信纸、邮票、邮戳,或者还有褶皱、破口、污渍,甚至还有收发室大爷招呼取信的神情,这些都会一起给他们留下深刻的记忆。而信纸随着岁月渐渐泛黄,更会让人怀念起逝去的美好时光。我设想当我老态龙钟的时候,还有年轻时写的书信可读,那该有多么幸福啊。
    从另一方面看,似乎表达手段越先进,谎言越容易编出来,垃圾也越容易掺进来。结绳时代难有谎言,甲骨文时代也难有学术垃圾。不是吗?
    所以我想用最传统的表达方式,来表达我们之间最纯真的情感。如果结绳还能准确记事的话,我可能也要用。设想我们每天互送一个奇形怪状的绳结,含义你知我知,也一定很有趣。提起结绳记事,我想起那条我们玩过的黄毛线绳,它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小的中国结,挂在我的日历旁边。每当看到它,我就会想起你。
    不过,现在我们所能运用的、公共服务所能支持的最传统的通讯方式也就是书信了。我希望你也不会讨厌这种麻烦、迟缓、落后的通讯方式。
    当然,电话和互联网我也不会放弃。想你想得迫切时,还是它们最管用。
    注意保护好你自己,我再慢慢想办法。
    送你一个拔火罐似的吻。
    你的大壮
    6月X日
    大壮把信装好封严,写好兑兑实习学校临津二中的地址,寄件地址为掩人耳目,故意写了兑兑的母校松辽师大,然后端端正正地贴好邮票,下楼找到邮筒,刚要把信投进去,一想不行,这邮筒也许已经很多天没有人投信了,当然邮递员也可能很多天都没有打开它了。于是他又穿过三条街,一直走到邮政局,把信投到邮政局投递大厅的邮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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