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小暑方醒众友聚

    要醒来的总要醒来，只是迟早的事情。
    落秋这一睡睡到了小暑，山间到处都能听见虫鸣的时候。
    悠悠然醒转，落秋觉得浑身无力，脑袋里也很茫然。落秋觉得莫名其妙的有一种时间被偷走，她的人生空缺了一大块的感觉。
    走出去，屋外的景色变了，百花谢去，徒留下绿油油的一片叶子。沧海桑田，落秋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词来。
    循着琴声来到水榭，依旧看到小月儿对着千古不变莲花抚琴，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陶醉其中。
    “你来了。”
    一曲终了，小月儿给了她一个侧脸。那表情如同早就知道落秋会在今天醒来一样。
    “落秋这次睡了很久呢。”
    “嗯”
    脑袋变得很迟钝，过了很久落秋才答应一声，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你还好么？”小月儿转过身来，眼神中流露出一点担心。
    落秋默然。
    好像有什么失去了
    “落秋没有穿鞋呢。”小月儿指着落秋裸露的玉足说，“泥土弄脏了。”
    落秋低头一看，脚丫子里果然布满了泥巴。已经睡糊涂了吗？
    “我去洗一洗。”落秋坐到岸边，把双脚伸进水里。
    浑身上下一个激灵，落秋醒过神来。忍不住皱眉，这水真冷，没有一点被太阳嗮热的迹象，好像要把脚都冻住一样。
    但是这一刺激，落秋的脑袋终于稍微可以用了。前前后后的事情一串联，她就估摸着自己睡了很久了。
    “已经是夏天了啊。”
    落秋对着手指，思巧姐的生日应该早就过了，她不会怪自己没去吧。哎，过去那么多天，难怪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我为什么现在才醒过来？”
    “因为你一直在吸收灵力。而玄玉的灵力太强，你的身体一下子承受不住，进入了假死状态。”
    “玄玉？”
    “就是你在醉月塔挑中的东西。”小月儿想起那一幕，不觉赞叹道，“你的运气真好。居然能打开玄玉的门。”
    “嗯哼。”落秋在水里挑起水花，“我一向运气都很好。”
    “对了，我睡觉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生什么呢？”
    小月儿想了想，没有提白幻影的事，只说落秋的朋友曾来找过她。
    “落秋的朋友都是些有情有义的人呢。”
    “是啊。我来这里最大的收获就是有了小月儿、思巧姐、艾香儿、杜子祈、程励、牛答、花素素这些好朋友。”落秋掰着手指，原来自己有这么多朋友啊。
    这个时候，落秋眼前浮现出白幻影的样子。
    “呃，还有白团子。他也算是比较熟的人了。”
    小月儿问：“你很喜欢白团子吗？”
    “怎么可能？”落秋怪怪的看了小月儿一眼，“我与他八字相冲，不对盘的很呢。”
    “真的吗？”
    “怎么说呢？只觉得他有时候会做作。白团子和小月儿，你们都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子，近乎完美的存在。可是呢，我在小月儿身上能找到吸引我的地方，而面对他就会心生不满。虽然我也不知道原因，可是事实就是这样。”
    落秋慢慢洗去脚上的污泥，那些泥在水中晕开，就像烟一样沉下去。
    “我自己也觉得奇怪。就好像两个一样的东西，我就固执地只选了一个。明明两个都拿才划算。”
    小月儿先是略微有点吃惊，随即莞尔，“没想到落秋竟然如此贪心。”
    “商人逐利嘛。”
    落秋也不正面回答，反问起那块玄玉的下落。
    “这个嘛，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和落秋一起久了，小月儿也学会卖起关子来了。
    既然还有几天，那落秋也不着急了，就趁着这段时间四处拜访了一下故人。
    一帮朋友约在食堂一起吃饭，毛都没长齐的男孩子们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坛酒来。
    就在他们喝的开怀的时候，食堂里的小道消息传了过来。
    弟子甲说：“你们知道吗？墨师兄自从上次回来就一直精神不振呢。好像是病了。”
    “这是为什么，怎么好好的就病了呢？”
    “早就听说了。”弟子乙补充道，“负责打扫的师弟还说，看见墨师兄咳血了呢。”
    “有这么严重？你可不要乱说。”
    “我哪里乱说了？苍云楼的弟子都知道这事。”
    落秋耳朵尖，问道：“就他们说的那事儿，你们谁知道点什么说来听听。”
    这下，原本热闹的聚会安静下来了。
    落秋见着有古怪，自然不肯放过了。随手一指，“你，老实交代。”
    被点名的程励连忙埋头吞饭。落秋再指杜子祈，后者只差没把碗也吞下去。再指也是一样。落秋郁闷了，拿着筷子一个一个敲过去，“你、你、你、你你们！你们存心气死我啊？”
    艾香儿道：“行了，这事你知道了也没什么。”
    “香儿你”
    风思巧还想说什么就被艾香儿打断。
    “没什么大不了的。思巧你不是都告诉他们了吗，也不差这一个碧落秋。再说了，我艾香儿既然把你们当朋友了，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了。”
    “我娘是个风尘女子。”艾香儿收起脸上的表情，冷冷的声音，好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我娘曾经是花容院的红人，人比花娇，棋艺超绝。不知有多少自命风雅的王孙贵族拜倒，一掷千金，只求能见上我娘一面。”
    “后来，我娘接了一个客人。这个客人毁了她的一生。”
    艾香儿沉默了。落秋稍微一想，便明白了。
    “当时那个客人身受重伤，藏身于花容院，出手甚是阔绰。我娘当时想攒钱为自己赎身，便接了这个客人。随知，这一下便陷入情网，不能自拔。”艾香儿讲到这里冷笑起来，“还把自己的亲白之身也给了这个男人，真是可笑。”
    “谁知道这个男人竟是个薄情寡义的东西。伤好以后走便走了，还回来做什么？让我娘苦等数载以为幸福不远了的时候，还要在她早已伤痕累累的心上再添一刀。”
    “出什么事了？”落秋问。
    “我娘怀着我时就不能接客了，数月之后，人们就把她淡忘了，花容院也不养没用的人。我娘只好带着我离开，又害怕那个负心的男子有一天回来找不到她，就花大价钱在花容院对面买下一所院子安身。整日里痴痴的看着街上，希望能盼到他回来。”
    “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个男人回来了，可是身边还带着别的女人。我娘把我带到他面前，对他说‘这是我们的女儿’。结果满心期待变成了满腔绝望。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居然不认我，还说我娘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我虽然小，也知道我娘伤心。”
    “从此我娘便带着我离开了京城。四处漂泊，而我又生了一场大病，花光了娘所有银两才治好。迫于生计，我娘只好委身到一户员外家里做了小妾。受尽屈辱，还被大房迫害致死。”
    “而我则看尽了世态炎凉，受尽了折磨。两次被卖入青楼，要不是我够机灵，现在早就受尽了男人的凌辱。”说到这里，艾香儿眼神又变得狠厉起来。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男人为了自己抛弃了我们母女”
    落秋听完，倒吸了一口气，“难道那个负心汉就是”
    风思巧点点头，轻轻拉住艾香儿的手。
    “我会到云间阁来，有一半也是为了他。看到他如此，我真是开心。”艾香儿哈哈大笑起来。
    杜子祈说：“墨师兄偶尔见着香儿，结果被刺激到，就变成了这样。”
    你真的开心么，香儿。落秋看着她，说不出的不忍心。
    没想到看似清高的苍云楼大师兄还有这样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吐血也就不足为奇了。落秋双手合十，念道：“这是业障病啊。”
    “是了。”艾香儿摸去眼泪，“这是他的报应。”
    一顿好好的聚餐就以这样子结束了。
    落秋总觉得有些奇怪，艾香儿那时还小，不一定记得全，这中间说不定还有什么误会。艾香儿的性格跟她小时候的遭遇有很大关系，如果能解开她这段心结，没准她就能改改性子了。
    可是改了性子艾香儿会不会变成温婉淑女呢？那样的话该多无聊啊。
    落秋仰天长叹，纠结了。
    白幻影正巧路过，问她在苦恼什么。听了落秋据实相告，他可真是哭笑不得。
    “不管解开心结后，艾姑娘变成什么样子，她还是你的朋友不是吗？难道因为她的性格变了就不认这个朋友了。”
    “那到不是。”
    “放心，如果艾姑娘真的变了，还有我可以陪你斗嘴。”
    “诶？”落秋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是白幻影的表情真真切切。
    白幻影才不给她反应时间，拉上她就走。“既然决定要做了，就要快点做。吞吞吐吐的可不像我认识的落秋啊。”
    “知道啦，要你来教训我。”
    落秋的白眼跟丢飞刀一样，一个接一个朝白幻影背上丢。
    拜托，这事好像跟你没多大关系吧？大哥啊
    “喂，放手。”
    “不放。”
    “这样被你拖着很不舒服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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