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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村后妹授粉 庭前姐告状(一)

    蔚蓝的天空,托着一轮热烈的太阳,晴穹一碧,四际无云。秋天的午后,依旧有些炎热。知秋匆匆用过午饭,携着授粉器,步履敏捷地向柳家的自留地走去。
    知秋远远望见一只“白天鹅”,在碧绿的青纱帐边徘徊,走到近前,原来是是紫玉。紫玉一身素白,白衫、灰裤、白鞋、白袜,头戴一顶白色的布凉帽,衬着那白白的肌肤,俨然雪人似的,显得热烈的太阳都冷淡了许多。“紫玉,你来得这么早啊!吃过午饭了吗?”知秋欣喜地打着招呼。紫玉嫣然一笑:“你约的事能晚来吗?午饭是吃过了,只是有些仓促。我家的规矩是人齐了才能开饭。我等不及了,吃了娘炒的第一个菜,就匆忙跑了出来。”知秋笑着说:“这么说,把你家的规矩破坏了。”“为了你,什么规矩我也敢破坏!”紫玉情不自禁,一言出口,又觉得有些过份,忙改口道:“三哥,你快说,怎么干吧?”知秋说:“咱今天的活动是搞实验,要合理分组,科学抽样,准确因子。这片玉米二十行,两边各留一行作为保护区,余下的十八行分三组。第一组为同株授粉区,第二组为同种异株授粉区,第三组为异种授粉区。参照因子是黄玉米,实验因子为白玉米。”紫玉聪慧过人,一点就通:“我明白了,一组和二组是就地取粉,三组应到白玉米地里去采粉。对吧?”知秋点点头:“很对,你负责采白玉米的花粉,我进行一、二组的同种授粉。”
    紫玉取粉回来,知秋教给她授粉的方法。她轻轻敲着授粉器,小心翼翼地将白面似的花粉撒在玉米须上。那架式活像天女散花,既神圣又潇洒。她好奇地问:“三哥,你说这‘白马牙’的花粉,撒到‘金皇后’的花须上,会结什么样的籽?”“按理说,这杂交种应介乎两者之间,白中透黄。但也有可能接近黄色,或接近白色。”知秋见紫玉对答案不十分满意,又打比喻说:“譬如黄种人和白种人结婚,混血儿有的像白种人,有的像黄种人,这要看父母基因的遗传程度如何。”紫玉见他扯到人身上,微微一羞,似有感慨地说:“想不到这庄稼也和人一样,须得雌雄结合才能结出果。看来,有生命的东西都分阴阳哩!”“岂止是有生命的东西分阴阳?一块石头、一粒砂子也分阴阳哩!磁铁有阴极阳极,电荷有正电负电,世间万物都是阴阳相配的呢!这世间若没了阴阳,就没了昼夜,没有昼夜,便没有时间,时、日、月、年没有了,世界岂不凝固了?”知秋颇有见解地议论。紫玉见他侃侃而谈,不由得笑道:“是呀,这天地之间的事,玄妙得不可捉摸呢!”知秋兴致犹浓,接着话茬说:“这天与地也是一对,若把天做父,那么地便是母,世间万物都是天父与地母孕育出来的。若没了天,万物便没了包容;若没了地,万物会失去依托。”紫玉想逗他说下去,就有意凑趣:“三哥,你说的有道理。但我以为这阴与阳组成的世界里,阴比阳重要,雌比雄重要,女比男重要。且不说‘阴阳’一词,阴排在阳前头,单就这玉米来说,雄粉可以去借,雌蕊不仅不能借,而且是果实唯一的依托呢!可恨世上重男轻女的风气太重,颠倒了世界本来的面目。”知秋听她巧辩,破颜一笑:“重男轻女的风气是该纠正,可说女的比男的重要,却是带了偏见。女的怎么能离开男的呢,女儿国里见了猪八戒都不嫌弃呢!”紫玉也笑着说:“三哥真坏,怎么就扯到猪八戒身上去了呢?我是说生儿育女,女人付出的代价要比男人大。”知秋无理争三分,驳着她的话说:“也不尽然,听说西方国家在研究一种‘试管婴儿’,那是不用母亲付出代价的。”紫玉一时语塞,却又不服输,寻思了一番说:“试管婴儿也离不开母卵吧,这人类的延续离了女人总是不行的。”知秋瞳仁闪烁,笑着说:“随着科技的发展,将来或许会出现一种‘超能’技术,就像地蛋芽子长成一块地蛋一样,只要从人体上取下一点点,就能生出一个人来。到那时,离了男人或者离了女人,照样能生孩子呢!”紫玉打量着知秋说:“你真是空想家。若真有了那一种技术,人活着还有啥滋味?”知秋见她动情,笑着说:“社会是前进的,若真有了‘超能’技术,妇女才彻底解放了。女人哪,不再受十月怀胎之难,不再受一朝分娩之罪,也不再受产后夫妻相隔之苦。男女之间更有余暇漫步在花前月下,谈情说爱哩!”话赶着话儿,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扯到男女恋情上去。紫玉不觉红了脸,心头不住地突突乱跳。
    “哎哟,蛇!”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喊,吓得知秋浑身一颤,抬头看时,紫玉脸色惨白,授粉器丢在地上,右手紧攥着左手,惊厥地索索发抖。他拨开庄稼,骤见一条斑斓的七寸花蛇,顺着脚下的垄沟飞快地滑去。他迅即意识到紫玉被蛇咬了,顾不得追蛇,忙不叠地转身问:“咬哪儿了?”她摇摇头,将手递给他。他剥开她的右手,发现她的左手背被掐得深深一道沟。他懂些蛇叮虫咬的救护措施,慌忙将嘴伏到她的手背上,用力吸吮。奇怪?他没感到有任何异味,只觉得一阵阵的芳香。细看那手背时,白白嫩嫩的,软软滑滑的,不见咬痕。他疑虑地瞅着紫玉:“还疼吗?”“嗯”紫玉颦着眉,模棱两可地应着。知秋一时没了主意,犹豫片刻,只得再次去查看她的手背。他的头几乎靠在她怀里,她高高耸起的乳峰,轻轻碰擦着他的额头。她春心蹿动,神魂飘荡,情不自禁地将身子向前挪挪,突然低下头去,在他腮上吻了一口。他悚然一惊,抬头看时,只见紫玉面如榴花,嘴唇像燃烧着的火,不自然地笑着说:“三哥,你真傻,我只是被蛇蹭了一下。”知秋突然有些生气:“你这小妮子,差点儿把三哥吓死,你还笑?”紫玉故意嗔道:“这能怪我吗?刚才你问蛇咬哪儿了,我明明摇头,你不问青红皂白去咂人家的手。我倒想真的被蛇咬了,好让你多咂会儿。”说着嘻笑不止。
    紫玉的娓娓柔语,将他的心给挑逗起来了,他何尝不想去吻她的手?只是碍着脸面,不好意思平白无故的去轻狂。紫玉的话分明是让他去亲近,良机莫失,他情思跌荡地说:“我再为你咂一下。”说着握起她的手,轻轻放在鼻口前。刚才为紫玉吮手,虽闻到阵阵芳香,却不曾往心里去,这一次不同,骨头缝里一股股的甜味,全身都酥了。“那手脏乎乎的,不怕把嘴污了。”紫玉红着脸将手抽回来。她的意思是让他吻她的唇,他不晓得她的心,依旧去捉她的手。她向后一闪,一个趔趄摔在垄沟上。知秋急忙搀她。她捉住他的胳膊,含情脉脉地说:“三哥,你陪我坐一会儿吧!”说着掏出手绢,铺在地上。知秋笑着,将手绢捡起来还给她,顺从地坐在她身边。
    紫玉恍惚觉得此时此刻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心里想着,不觉脱口而出:“三哥,你说什么是幸福?”知秋的思绪如脱缰野马,陡然听紫玉相问,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他沉思了一阵,徐徐说道:“你怎么会想到这个问题?依我说,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幸福观。有的人以为富有是幸福,有的人以为权势是幸福,有的人认为斗争是幸福,也有的人以为安乐是幸福。这幸福呀,因人而异,不可一概而论。有个国王寻找最幸福的人,一位穷汉说他最幸福,他说邻居瘫痪不起,他有两条腿能随心走动,故而是最幸福的。可见幸福是相对而言的。”紫玉穷追不舍:“你的幸福观是什么?”知秋鞭辟入里地说:“富有难免招恨,权势未免招妒,斗争势必残酷,安乐难脱自私,这些幸福观我不敢苟同。我以为对人类有所贡献,才是最大的幸福。我不想留芳百世,只想留下点滴对人类有益的东西,证明我曾活在过人间。”紫玉原想谈谈眼前的情与景,不料他却址得天高地远。
    垄旁一株牵牛花,紫红色的花朵,像少女一样羞得低了头。紫玉借景抒情,弦外有音地说不准:“三哥,既然你说草木分雌雄,我以为它们也必定有情有意。你看这株牵牛花,羞羞答答的缠绕在玉米稞上,多么亲密,多么幸福!”知秋会心地一笑:“你若喜欢,就变作牵牛花吧!”说着摘下一朵,别到她的头发上。她低着头,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若变了牵牛花,你变什么呀?”听锣听音,听话知心,知秋不是“十八相送”中的梁山伯,自然深解紫玉的用意,就笑着说:“三哥当然要变成那株玉米稞了。”两个人的心刹那间交织在一起,不约而同地去拥抱……
    “噗”的一声,一块坷垃从空中盘旋而至,在近前摔得粉碎。两人被这突如其来惊得目瞪口呆,知秋起身去追,旁边的高梁地里窸窣一阵,霎时无声无息。紫玉劝阻说:“不用追了,人家在暗处,早就选好了退路,追赶是徒劳的。再说,追上又能怎么样呢?不用追,我也估摸个八九不离十。”“谁?”知秋焦急地问。紫玉说:“我猜是姐。我透过庄稼根部稀疏的叶隙,发现那裤子和鞋子是姐的。再说,也只有她关心咱俩的事。”知秋心头一震,既佩服紫玉聪颖机灵,又担心今天的事张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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