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八荒六合>书库>都市青春>叶知秋> 第七回 村后妹授粉 庭前姐告状(二)

第七回 村后妹授粉 庭前姐告状(二)

    还真让紫玉猜对了,窥探者的确是紫云。自从见到知秋,紫云心里像一盆冷水投进了炽红的铁块,“咕嘟咕嘟”直翻热浪。她三番五次想接近他,可紫玉捷足先登,早已赶在她前边。若换了别的女孩儿与她争知秋,她会毫不退缩,凭她的打扮,凭她的家庭,凭她的身份,只须一句话便垂手可得。可对手偏偏是妹妹,说不得骂不得,夺不得也抢不得。
    昨晚,紫云精心妆扮之后,漂叶似地走进生产队办公室。知秋不在,一霎儿的工夫,妹妹也不见了,她急忙跟踪。走到十字口,遇见自立。月光下,自立端详再三,笑着说:“姐,打扮得天仙似的,约谁呀?”紫云并不理会,只是说:“你见到紫玉没有?”自立说:“见到了。”“去哪儿了?”紫云急不可待。自立挠挠黝黑的小平头,不紧不慢地笑着说:“云姐,你先应我一件事,我就告诉紫玉去哪儿了。”“有话就说,有屁快放!”紫云火辣辣的。自立收敛了笑容:“听说咱大队要成立科技队,你和你爹说说,让我参加吧,我可是农专毕业的呢!”紫云撇撇嘴:“啥农专毕业呀,半路里让人家撵回来了,亏你夸得出口!”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话一出口,紫云也觉得有些过份。不料自立不气不恼:“半路回来的,也比你们没进过农专门的强呀。好姐姐,你说行不行?”紫云不耐烦地说:“屁大的一点子事,哪有不行的?快说紫玉去哪儿了?”自立见她答应得如此干脆,才说:“刚才,我去找知秋商量参加科技队的事,老远见他与紫玉到河边去了……”紫云不待他说完,抬腿去了河边。
    今日午餐,妹妹匆匆扒拉几口饭,戴上凉帽走了。她呢,追到村北,望见知秋和紫玉说说笑笑的。可惜离得远,听不清说什么,想近前些,又怕被他们发现。思谋再三,钻进了附近的高梁丛。当发现两人并坐在垄沟上时,一种不堪忍受的醋意直冲脑门,恶念驱使她从地上捡起一块坷垃,“唰”地投了过去。
    她往回走着,心里有些悔。捉贼捉脏,捉奸捉双,应该勇往直前,当即将他们抓住,才证据确凿。她后悔没有照相机,若拍下照片来让爹娘看看,该是多么解恨。又后悔没约个人来,与她共同作证。她愤愤地拍拍脑袋,责怪自己太笨了。
    花月欣独自坐在饭桌旁,等着一家子人回来吃饭,见紫云回来了,生气地说:“我这‘饲养员’好难当哟,把食拌好了,老的不回来,小的又走了。大汗奔流地忙活了一晌午头子,鸡毛敲铜鼓——白费劲,早知你们不吃,我趁早不做呀!”“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闺女让人强奸了,还有心思吃!”紫云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泄,见母亲唠唠叨叨的,像机关枪一样喷射出来。月欣大惊失色,两眼盯着紫云:“谁强奸你了?”紫云更为恼火:“你不咒我好,谁敢强奸我?我是说紫玉被人强奸了。”月欣的心一悬:“你怎么知道的?到底咋会事?”紫云绘声绘色地说:“刚才,她在自留地里和知秋有说有笑的,一会儿就搂到一块了。”月欣松了一口气,却仍旧板着脸说:“别胡说,强奸哪有说说笑笑的?”“他们没结婚就搂抱,不是强奸又是干什么?”紫云急得涨紫了脸。月欣叹口气说:“你呀,成天价蚂蚁搬家——不是风就是雨。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和别人说说笑笑有啥了不起?我和她这么大时,早和你爹成亲了。”紫云气呼呼地反驳:“你歪脖子梨——偏心眼,大事小事的向着紫玉,难道我是小娘养的?”月欣也不落调:“知秋又不是你男人,你吃的哪门子醋?成天搓脂抹粉的,有本事你也去和知秋好,朝我发什么威呀?”紫云气急败坏,将母亲递过来的饭碗拨在地上,头也不回,进了大队办公室。
    大队院里静悄悄的,梧桐树荫里,柏正民依着树干“呼呼”地打鼾。他是百姓们红白公事有忙必帮的厨子,每逢大队里来人,多是他来烧水炒菜。紫云晃晃树干,将他摇醒。正民见是支书的千金,站起来虾着腰说:“云姑娘,找你爹吧?你爹刚吃完饭,在西套间里和杭助理下棋哩。”紫云头也不点,步上台阶,掀开门帘,走进西套间。满屋子刺鼻的烟草味,呛得紫云连打了两个喷嚏。她干咳一声,又重重跺跺脚,两个下棋的人依旧泥胎似的一动没动。她捏着鼻子跑过去,拽着思洪的胳膊说:“老爷子,出来,我说个事。”紫云从小没有称道爹的习惯,今日事关重大,称声老爷子,已是高抬老爹了。思洪抓起一枚棋子,高声吼道:“将军!”公社民政助理杭程要收子,思洪抓住对方的手,厉声阻止:“不准回棋!”杭程似笑非笑:“怎么,又要抓破我的手面子吗?”思洪满脸严肃:“棋场如战场,宁可流血牺牲,不可失去气节。”说着深深吞了一口烟,又长长地吐出一条雾。紫云趁机说:“喂,你出来趟,我有重要事。”“去去去,天大的事也得等‘将’完‘军’再说。”思洪说着,将杭程手中的棋子夺过来,退了回去。紫云愤愤地回了家。
    傍晚,思洪醉眼朦胧地回到家,见紫云在床上歪着,不经心地问:“这么早就收工了?”紫云没有吭声。月欣呶呶嘴:“没出工。”“病了?”思洪关心倍至。月欣悻悻地说:“你还不知道她的脾气?爱干不干!”思洪无名火起:“我整天价教育你们,干部子女凡事要带头,不能特殊化。你倒好,三日两头不出工,尽给咱柳家丢门面。”紫云“霍”地爬起来,像激怒的驴驹:“我一时半霎不出工,就给你们柳家丢了门面。她在外边胡搞乱搞,社员们指着脊梁骂破鞋,就不丢你们柳家门面了?”思洪惊愕地问:“谁?”“还有谁?就两个女儿。”月欣淡淡地说。思洪气愤难平:“紫玉?她敢胡搞乱搞?非剥她的皮不可。”“你还教育别人呢?遇事要调查呀要研究的,一句话没听完就剥皮呀剥肉的,谁还敢和你说事哟!”月欣一头说着,一头给丈夫递茶。思洪接过杯,抿一口,问道:“到底啥事?”月欣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她和知秋在自留地里,不知鼓捣些什么。我也没见,紫云见了。”“为什么不及时向我回报?”思洪以领导的口吻责问紫云。紫云半讥半嘲:“天大的事也比不了下棋呀,天塌下来也得先‘将军’呀,不就是个九品芝麻官吗?官僚主义可不小。谁的话听得进呢!”思洪隐约记起了中午的事,不好意思地说:“云儿,都是爹疏忽,爹虚心接受群众的意见还不行?哎,你和爹说说,到底出了啥事?”紫云得意,把几天的所见所闻,添油加醋地吹嘘了一遍。
    思洪肝火顿升,斩断女儿的话:“不要说了,这伤风败俗的畜类,我非教训教训她不可。”月欣有意息事宁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人之常情。你在大会上经常教育群众,男女自由恋爱,受婚姻法保护,任何人不得干涉。玉儿也不小了,应该有她的自由。你犯不着大动肝火。”思洪“哼”了一声:“娘们家知道啥?自由是随随便便的吗?共产党能和国民党自由吗?无产阶级能和资产阶级自由吗?革命派能和反革命派自由吗?咱贫下中农的女儿能和他知秋自由吗?”一连串的反问,堵得月欣哑口无言。她自知理亏,可又不甘居下风,小声嘟哝道:“你也别把自己抬到天上,把孩子的终身大事给耽搁了。云儿都二十多岁了,要不是这条件那条件的,也早该嫁出去了。”思洪怒气未消:“宁可嫁不出去,也不能乱了阶级阵线,丢了咱贫下中农的本色。”紫云见父母提及自己,入党宣誓般地说:“爹,我坚决听您的话,宁可嫁不出去,也决不嫁知秋这种人,给柳家丢脸。”思洪闻听女儿破天荒地叫“爹”,喜得弥勒佛似的笑道:“我的闺女就是懂事,有觉悟,有立场,有骨气,不愧为柳思洪的女儿。你放心,我一定为你寻个家庭穷的、思想红的、当过兵的、革过命的好对象。”紫云晃着屁股撒娇:“还得年轻轻的,白净净的,正式工的呢!”月欣撇着嘴说:“哼,比着箍儿买蛋,你爷俩就在家里等着天上掉女婿吧!”思洪脸色一沉:“怎么?凭咱柳家赫赫有名的‘一门三英’,还愁革命女婿不上门吗?”“什么‘一门三英’?谁还不知道你们柳家那包枣?”月欣轻蔑地说。紫云莫名其妙,疑惑地询问母亲。月欣背着丈夫,给女儿讲了一段故事──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