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五章 哀兵必胜
我参加竞标的时候是顾影陪我去的,我当时的胳膊上系着一块从顾盼生前床上扯下来的白床单。我们都没有去看刚少,我怕我看了刚少一眼,就会忍不住跑去不顾一切的杀掉吴雷,我嘴唇上的血痕很深,他仍然新鲜。在出租车的时候,我接到了吴卫东的电话,他说吴雷这孩子做了错事,请你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原谅他吧,别想着怎么报复他了,他现在已经撤出竞标了,以后只会安心工作,不会再做任何非份之想了,宝刚的事我这个做干爹的也很难过,吴雷就是一时犯傻,犯混,他会负责把肇事司机绳之以法的,让宝刚走得也安心些。我说刚少永远都不会安心,无论吴雷撤不撤出,无论现在吴雷做出些什么,刚少都不会安心,他自己也都不会安心,因为在他的欲望趋使下,他夺走了自己最好兄弟的生命,你问他昨晚睡得好吗?吴卫东说他昨晚哭了一夜了,眼睛都哭肿了,这也算报应了吧,你就别再吓他。我说干爹,在我挂上电话前最后再叫你一声干爹,我孟繁星是什么样的人,他吴雷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昨天已经清楚的跟他说过,吴雷已经是我的仇人了,我会不择手段的对付他,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像他那么狠,更不会夺走他的生命,因为他毕竟曾经是我最好的两个兄弟之一,还有,他应该后悔昨天晚上为什么不一枪干掉我。
挂上电话后,顾影流着泪轻轻的抚摸着我的胸,顾影说你哭出来了吧,你哭出来吧,从昨晚到现在,你除了昏倒一个小时外,你光顾着研究竞标了,你这么憋着会憋坏的。
我挤给她一个无比凄惨的笑容。
“小孟,我听说了小赵的事儿,你们这些年的朋友了,太可惜了,你千万要注意身体,别太难过了,关于这次的交通事故我已经责诚交通局和公安局的有关同志,必须尽快破案,捉到那个肇事逃逸的缺德司机。”
杨书记在我进入竞标会场的时候握住我的手说。
“杨书记谢谢您的关心,我没事儿,我会完成我弟弟的遗愿,对于这次竞标我会不惜任何代价争取到手,今天的我是哀兵,哀兵必胜。”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
超预算拿下了这块让我又爱又恨的城南中心地后,我和顾影直接赶往医院太平间,刚少的身体已经不像样子了,正有法医为他尽可能完整的缝合整容。刚少的妈妈看到我来后握住了我的手,用力的握着,没有一句话,那眼神像刀子一样刺进我的心。段嫣然不在,她不能离开孩子,孩子身上流的是刚少的血。
“吴雷上午来了,哭得眼睛都肿了,到这儿‘咚咚咚’的给宝刚磕了三个响头,把头都给磕破了,是我们把他搀扶起来的,他扔下三万块钱就走了。”
刚少的爸爸说。
“哦。”
我点了点头。
“他还让我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老人叹息着说,他根本不明白我们三个人之间错综复杂的事情。
“除非他把刚少叫起来让刚少替他说情,要不然,没用。”
我摇了摇头。
我在高级墓场买了两块最好的墓地,我跟顾影说,如果我哪天不幸横死,就把我埋在刚少身边。顾影哭着说你别吓我,你别吓我呀,你想什么我不明白,可我却不让你再想这些生生死死的事情了,我太难受了,我太害怕了。我笑着说傻丫头,我只是这么告诉你一声,想我死,还没那么容易呢。
刚少的葬礼非常隆重,我们三帝企业所有之前经营的项目员工,还有我和刚少所有共同的朋友全都来了,事实上刚少在某些方面比我人缘要好。从所有人的表情上都能看得出来,他们是真正的惋惜失去这样一个表面粗鲁憨厚,内心柔软善良的人。古语说人要盖棺定议,在刚少短暂的生命里,他的定论是一个绝对的朋友,所有和他做朋友的人都在他的身上感觉到了友情,义气。我甚至从来不知道刚少的朋友都对他这么怀念,这个胖笨的家伙原本不止是对我够情义,对除了我之外的人也都是凭心结交的。
刚少火化之前,段嫣然把刚少的日记交了给我,她说上面写的全都是我们曾经过往,刚少像流水帐一样把它们记了下来。我说你把它烧给刚少吧,我不想看,也不配看。段嫣然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说好。可我后来又摇了摇头,我说你还是别烧了,把日记都留着吧,留给顺子,让他来继续刚少的记忆,让他长大了以后也能明白我们三个人的这段过往。段嫣然想了想,点了点头。
送完了刚少最后一程,在回去的途中我看到一辆挂着警牌的车子和我坐的车擦肩而过,我想他会去的,因为他是最对不起刚少的人,但我不能替刚少拒绝他这最后的也是迟来的良善。
“你可不可以把工作辞了?”
我躺在床上问顾影。
“干嘛?”
顾影坐了过来。
“刚少走了,你接替他所有的工作。”
我想了想说。
“行,你娶我。”
顾影又想趁热打铁。
“现在不行,因为我还没处理完和吴雷之间的事情,我必需让他付出代价。”
我摇了摇头。
“何必呢?刚少已经走了,你们非要彼此之间争个生死吗?”
顾影叹了口气。
“我没想跟他争生死,我只是想对刚少公平一些。”
我的下唇,血痕已经干了。
“你想怎么办?”
顾影低下头靠在我怀里。
“我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我现在不会怎么办,我只是想让他怕我,我越强大,他就会越恐惧,我要让他生活在恐惧里,然后到极限的时候,把他推下属于他的地狱。”
我抱住了顾影略带哽咽的说。
人生就像是河流中的水,无论你喜不喜欢,愿不愿意,都只能往前。
我的三帝集团再一次如日中天了,顾影辞去了工作,帮我负责处理公司的业务,她的细心和我的果断很快在本城的生意场上再次掀起了波澜,我刻意的忽略因为刚少的死去给我带来的伤痛,根本不想听到任何有关于吴雷的消息,假装生命中从来都没有这个人。
“你知道不知道老林为什么出事儿?”
老韩喝了一口酒,眯着醉眼看我。
“他呀,有些事情干得没限度了,早晚的事儿。”
我晃了晃头,身边的小姐给我倒酒,我微笑了一下。
“我也是前几天老知道,是杨书记把他给卖了,老林在本城留下了不小的窟窿,老杨没摆平,索性就把盖子给揭了,省纪检的副书记是老杨的连襟,搞了个里应外合。”
老韩叹息了一下。
“政治上的事儿,真挺复杂。”
我揉了揉头,想起了杨书记的笑脸。
我和老韩说说笑笑的聊着,夜总会的灯光很暧昧,让我感觉有些眩晕,事实上在这几年里,我经常在这种地方陪人买醉,可却再也没有找女人发泄,也许已经过了那种年纪了吧,我开始疲惫,甚至开始厌倦。
我正在笑着看老韩在揉一个小姐的胸部时,顾影打来了电话,平时在我出去应酬的晚上,顾影很少给我打电话,我们已经有很深入的了解,对于对方的信任也达到了水乳交融。顾影说孟伯伯有病了,我正车送他去医院。我的酒一下子就醒了,不顾老韩的惊讶,起身就跑出了泛滥着靡糜之音的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