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六章 幸福天堂

    在我的印象中，尽管孟庆国一直都很瘦，但却有个精壮的身体，小时候他打我比较狠，长大了他虽然在不停的苍老，但身体却一直都还好，几乎连感冒都很少有，孟庆国像一个已经渐渐剥落了叶子的树，枯萎却顽强的遒立着。在去医院的路上，我把车开到了从未有过的极速，我担心，我担心又一个人离我而去，我担心我的生命到最后孤单得只有我自己，我担心孟庆国在我还学不会如他一般淡漠的时候消失无踪。
    “你这个儿子怎么当的？他已经血栓这么久了，你怎么才发现。”
    一个年轻的医生骂得我低头不语，我真的没时间陪孟庆国，可是，没时间就是借口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平时太忙了。”
    顾影给医生赔笑说。
    “老人这个年纪需要人陪，再忙也要陪护啊，他的血管已经严重堵塞了，需要入院治疗，要不然很容易引起全身瘫痪。”
    小医生白了我一眼说。
    孟庆国是真的老了，半生的坎坷经历让刚刚五十多岁的他须发斑白，这几年的好日子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实际的好处，事实上也正是从近十年开始，他才见老态，我有时候在想，如果他的单位不让他下岗，他还会不会在现在仍然坚持工作，而我会不会让他工作。子女心目中给老人定义的享福到底是谁在享福？我不在家的日子，孟庆国只有一条狗陪着他，在他难过的时候，在他孤单的时候，我是否连一条狗都不如？
    “你别太难过，孟伯伯没事儿的，老年人的血稠，身体机能老化，很容易造成这种情况的。”
    顾影靠着我说。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对我有多么重要，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我摇了摇头，深深的感觉到自己的无能和软弱。
    “儿子，爸给你找麻烦了？”
    孟庆国醒转后，含糊不清的第一句话，让我无地自容。
    “哪儿能呢，是我经常给你找麻烦。”
    我拉着他的手，我发现我在懂事之后，这是第一次拉他的手，他的手不大，但很粗，骨节处都是明显厚实的老茧。
    “你呀，别太累了，有时候我等你半夜，你才回来，我怕你累，也不敢找你说话。”
    原来我忙碌的时候孟庆国一直都在等我，可我更多的却是有家不回，流连在外。
    “爸，下次不回了，我和顾影以后每天都早点儿回去陪你。”
    可这话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能够真的兑现。
    “儿子，你太好胜了，这事儿是好事儿，也是坏事儿，你身上还有伤，我怕你把身体给弄垮了，你大了，我就不敢管你了，你有你的主意，可爸有爸的想法，我的老一套虽然没多大用，但不会害你，你要多休息，钱这东西，挣起来就像鸦片一样上瘾，给你一个村，你想一个乡，给你一个城，你想一个省。”
    孟庆国艰难的摇了摇头。
    “嗯，我以后会注意的，对了，我和顾影准备尽快结婚，你快好起来，然后定日子吧，然后等着抱孙子。”
    我看了顾影一眼，她的表情很平静。
    “嗯，还有，吴雷来咱们家看过我两次，我都没敢跟你说，宝刚的事儿，我也听说好像和他有关，可他现在好像也挺后悔的，他就像你小时候一样，明明想在被窝里玩火取暖，却把被子都给烧了。”
    孟庆国说。
    “我烧了被子就要挨冻，这是你教我的，每个人都得为他自己做出来的事儿负责，他得负责，不过爸你放心，我不会对他做出什么太绝的事儿的。”
    我想了想说。
    “你们啊，多好的三个孩子，都是钱闹的，都是钱折腾的。”
    孟庆国闭上了眼睛。
    我想我该动一动吴雷了，我在这几年暗中派人组织了好多吴卫东和吴雷的材料，事实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如何才能把吴家连根拨起了，吴卫东和吴雷的脾气秉性我可以说是最熟悉的，就算他们把所有的东西都埋藏在暗处，我也能闭着眼睛把它挖出来。
    “你是不是因为你爸有病了，才要立刻给我结婚的？”
    在车上，顾影噘着嘴说。
    “是啊。”
    我点了点头。
    “孟繁星，难怪别人说你坏，你还真是坏，你这人怎么心跟狼似的？我跟你怎么说也有两年多了吧？你平时不哄我也就算了，在一起你不是跟我讲生意，就是讲自己有多忙多累，连一句亲热的话都没有，害得我什么都不敢跟你说。现在你想要结婚了，就非得我嫁给你，我告诉你，姑奶奶我不嫁了，你爱找谁找谁去。”
    顾影满脸通红的含着泪水说。
    “你认识我的第一天就知道我是生意人，我确实忙啊，你姐当年跟我吵，那是因为她有她的事儿，我干我的事儿，你现在跟我吵就没道理了吧，你天天看着我在忙啊。”
    我叹了口气。
    “我认识你第一天你不是生意人，你那时候是个小无赖。”
    顾影大声的叫嚷说。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行，可我不是第一天想让你嫁给我了啊，只是你一直都没感觉到罢了。”
    我笑着说。
    “你少给我说这些骗人的话。”
    顾影把脸转向了车窗外，天空是一闪一闪的小星星。
    “你办公室的玻璃柜里不是有一盆盆景吗？你没空欣赏吧？你看看你都这么忙，还能怪我忙？”
    我拍了拍她的手说。
    “我哪有心情看什么盆景？整天看你板着这张脸就够了。”
    顾影咬牙切齿的说。
    “不是吧？我去年年初就在盆景里放了一枚结婚戒指，仔细一看就能看到，这你都没看到？说明你根本对结婚没感觉，完了，肯定是丢了。”
    事实上我有空的时候都会看上一眼。
    “停车？哦不，赶快往公司开。”
    顾影尖叫了起来。
    那天晚上，在空无一人的公司里，我把偌大的整层楼都燃点得灯火通明，顾影抱着盆景流泪，她像一个孩子一样的又叫又跳，原来给一个女人幸福就是这么容易的事情，我坐在椅子上看她，她最后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脸红了，然后把盆景递给了我。
    “你可以向我求婚了。”
    顾影擦干了脸，昂着头说，像一只骄傲的小天鹅。
    “求什么婚，直接带上不就完了吗？”
    我皱了皱眉头，把戒指取出来，拉过她的手就要往里套。
    “喂，孟繁星，你还是不是人？”
    顾影把手抽了回去，小天鹅变成了扁嘴的小鸭子。
    “好吧好吧，顾大小姐，嫁给我吧。”
    我叹了口气。
    “有点儿诚意，还有，我是顾二小姐，顾大小姐不是已经嫁给你了吗？”
    顾影酸溜溜的说。
    “亲爱的，嫁给我吧，我知道自己以前是一个小流氓，小无赖，也知道自己这辈子没少交好运，上天待我何等恩赐，遇上了你们姐妹，把我从苦难的沼泽之中拯救了出来，使我不再愤世嫉俗，过上了正常人的幸福日子，我不知道未来的路上还有多少风雨坎坷在等着我，也不知道还有多少阴谋与险恶悬在我脆弱的头上，但我知道，如果没有你姐姐，我从前的妻子顾盼，没有你，我未来的妻子顾影，我绝对无法承受这么多的欢娱和悲伤，哪怕身处于地狱，我也要在地狱种出两朵最鲜艳的鲜花，给我的并不美满的过去和未来。”
    我用最真诚的目光注视着顾影。
    “死流氓，这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好听的话，我爱你，星，我会把我和我姐两个人的爱全都给你，让你不再孤单，不再难过，我要做你最幸福的小妻子。”
    顾影泪流满面的把手伸过来，让我在她的手上套上结婚戒指。
    那一夜，我第一次剥落了顾影的衣服，把她完美的身体拥入怀中，我没有了以前暴戾的残忍，没有了以前不能遏制的激情，只有感动，感动于这种前所未有的幸福，她在我怀中哭，在我怀中笑，陪着我一起感慨，不再压抑，不再伤怀，当我的吻滑过她的胸前，这种香甜的迷醉，让我再舍不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