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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何为怀忧心烦劳

    珞琪直奔云纵的书房,暗怨丈夫此举过于心xiong狭隘,满腹委屈到了书房,才发现书房里有人,自己反是进退不得。
    副将苏云在书房,一旁立了云纵的谋士付先生。
    见了珞琪闯入书房,二人起身施礼喊了句:“少夫人。”
    珞琪一脸的尴尬,忙赤红了脸还礼。
    云纵也不理会,肆意的一笑对苏云吩咐:“你速速去办,今夜就掉包把那个伤洪杲台公子的匪类报个暴病而死扔去乱坟岗喂狼就是了,手脚干净些。”
    苏云拱手称是,也不多问,同师爷退下。
    珞琪这才知道冤枉了云纵,眼露笑意,想丈夫表面冷冰冰,还是听得进人劝的,也觉得有些惭意。
    “夫人回房歇息吧,我还有公务要处理,就睡在书房了。”云纵低头查阅案卷,不再搭理她。
    云纵自从被珞琪在床头戏弄过,就不肯同她同房,也不知是赌气还是真是公务繁忙。
    入夜风寒,窗纸哗啦啦的响声扰得珞琪无法入梦。起身掀开窗帘看,丈夫书房的灯仍是亮着,心想云纵难不成还在忙碌?
    庭院里寂静一片,香溢满园,月光洒在庭院,青砖路上斑驳着树影,湛蓝的星空一弯残月几点孤星,静谧的夜色让人心中压抑,空悠悠如泛舟在无垠的江海。记得在黄海乘舟去朝鲜国时,一路上他依偎在云纵宽阔的怀中,静听海涛声,那汹涌的潮浪呼啸,却因为有他而毫无畏惧。
    披衣下床,换下睡鞋,心中暗悔,小夫妻历经坎坷远涉重洋遭遇过寻常鸳鸯不曾有的磨砺走到今日,反是要为口舌而生分,想来无趣。
    如今她孑然一人,丈夫就是她唯一的依靠,茫茫宇宙间,只有云纵是她的唯一,她再无亲人。轻叹一声,她吩咐丫鬟端来一碗热茶,也不必丫鬟陪她,独自轻声蹑脚来到云纵的书房。
    豆灯一盏,云纵伏案奋笔疾书,刚毅的面颊,隽美的眉目在灯下格外轮廓清晰,笔下苍劲的蝇头小楷工整透出力度。
    珞琪的身影渐渐yin暗了折子,云纵竟然浑然不知,可见专心致志。
    珞琪仔细扫了几眼,竟然是《新军变革策》。看这折子,难道是云纵要给朝廷上疏改革军中体制?
    见珞琪到来,云纵微愣,接过香茶感激的一笑,低声劝珞琪:“夜深了,夫人去安歇吧。我急于写些东西。”
    “夜深了,身子要紧,去睡吧。”珞琪劝道,貂裘披在云纵肩头。
    珞琪余光扫视折子,不过扫过几行,心头一紧,满腹忧思不得不劝道:“云纵,如何又要上书?前几次提到改革军制,废除八旗绿营军,不等折子上到朝廷就被爹爹扣下一顿痛斥责罚,你是忘记了不成?原大帅曾劝你,时机不成熟,还是耐心待天时。你忘记了不成?”
    云纵笑笑道:“天时到了龙城,时不我待,此时不吐,更待何时?不与你妇道人家多说,天机不可泄露!”
    “云纵!”珞琪更是担忧,拦住丈夫的手腕,丈夫的心她是懂得,云纵锐意改革新军,有番建树,见到洋人的枪炮强劲,国内还用冷兵器,从德国回来后就一直在叫嚷新军建制的事,只是谈何容易。
    “总是该去试,不试如何知道不可?若是有一线成功的胜数,为了救国救民,掉了头颅又如何?”云纵坚定道,没到此时,珞琪就觉得自己的话语毫无力度,云纵所思所忧是军国大事,不似她的心出不了一个“家”。
    珞琪被云纵推走,她无奈地一步一回头,不知道明日公公知道云纵又在上书朝廷如何的震怒。
    回到房中,珞琪几乎怀疑自己入错了房门。
    堂屋里小山般摆满了高高叠起的各式锦缎,云锦、蜀锦、湘绣还有江南织造府出的精细的内贡织品,令珞琪一时惊得目瞪口呆。当中几口敞开的花梨木箱子,金灿灿的元宝和光彩四溢的珠宝首饰夺目抢眼。珞琪只记得父亲过世时母亲和家人打理父亲的遗物曾见过如此壮观的景象,嫁入杨府豪门都不曾见公公炫耀过珠宝。两株艳红的珊瑚树姿态各异,价值连城,珞琪立时想到了石崇斗富的典故中那两株可怜的珊瑚树。难道是碧痕要过门,杨府聘小妾的聘礼远胜于她这个私奔入门的正房?心里觉得好笑,问它妈妈说:“这是小夫人为碧痕置办的聘礼?”
    它妈妈啐了几口埋怨:“少奶奶哪里来的糊涂话,几曾见过如此下聘纳妾的?这可不是少奶奶行善积德,龙城州府的官员今日争先恐后来送礼答谢少***救命之恩,说是少奶奶救了他们身家性命。比起罢掩口嘻嘻的笑。
    “妹妹,这话不能这么说,嫁**随**嫁狗随狗,既然碧痕许了人家,就该去本分的守了婚约嫁人。”七夫人怜悯道。
    珞琪的目光仔细打量自称碧痕族叔的人,堆出盈盈的笑应道:“姨娘们恕罪,都是儿媳失察。不过,媳妇也是想这碧痕的族人怕未必还得起抵押碧痕的钱,才作此打算。”
    穿着洗了不见底色的大襟的婆子陪笑说:“少奶奶,不过是四两银子,我们家业小,也是赎得起。”
    珞琪疑惑道:“怎么是四两?碧痕的父母不曾对族里说吗?他们犯了官司,急了筹钱给苦主儿销案,将碧痕抵了四百两纹银给杨家做丫鬟,生死不计。那卖身的文契我现没带在身边,压在洋行里,本想烧了还这丫头一个自由身,又怕日后说不清,才留了下来,打算她嫁人那天烧了。我稍后取来给你等验看就是。既然要赎回碧痕,也是使得,我近来手头紧,要添一件皮袍子,只须将四百两本金还回,利息送与碧痕做嫁妆就是。”
    见珞琪说得从容,那对夫妇面面相觑,嗫嚅地说:“是~是四两。”
    珞琪盈盈浅笑地接过那份契约弹弹那做旧的纸笑道:“你们这是私自伪造契约诈骗官府银两。哪里听说过典卖丫鬟要府里老爷的印章的?你可知道先父在朝廷何等身份?岂会在你这区区贱民的卖身契上签押?大户人家买卖奴仆,都是管家或下人去做。再者,签押的日期,那年家父人在海外,何人与你签押?你或许不知,我贴身的丫鬟多是广州将军它它拉府上给买来,就是碧痕也是当今真妃小主儿家的管家去买来的。那管家人在京城。若是打官司,就请了他来便是。”
    珞琪说得漫不经心,似乎根本不介意碧痕的去留,反是欢喜那丢了的四百两银子即将回来。
    碧痕在一旁已经面如土色。众人更是瞠目结舌。
    老夫妻对视一眼,一脸的尴尬,听说人就让她们领走,要四百两银子,立刻手足无措。
    戴毡帽的男人说:“这文书,不是我们伪造的。”
    “是不是,且去官府里问话,若是核实了是你们伪造文书敲诈,那打板子下大牢都是你们该受的。还钱是少不了的,人你们自带去就是。”
    四百两银子也是笔不大不小的数字,听说要逼他们拿钱,还要去官府吃官司,老妇人吓得噗通跪在地上磕头求道:“少奶奶饶命,不关小的的事,小的就是滦州城一户缝穷拉车的,不是碧痕姑娘的族人,是有人给了小人银子要小的去官府告发的。那人就是贵府的管家。”
    福伯在一旁气得脸色惨白刚要开口,珞琪笑了指了福伯问那老妇人:“你可认得这位老爷?”
    老妇人摇头,珞琪骂道:“一派胡言!还在牵扯旁人,快拿去官府打板子,不怕他不招认!”
    “如此刁民,送去官府好生审问。”杨云纵骂道。
    珞琪见这人原形毕露,诡计被拆穿,劝解众人道:“杨府时体面的人家,息事宁人罢了。不过,她既然招供不认识碧痕,如今又能指认出碧痕的模样,定然家中有暗鬼,还是要查一查。”
    一句话一旁的四姨太脸色忽白忽紫,周身哆嗦。
    后堂传来老爷杨焯廷的咳嗽声,苍凉的声音喝道:“送去官府,查个究竟,不信这些贱民能翻天!”
    回到房中,碧痕坐在房中抽噎,哭得眼睛红肿。
    它妈妈在一旁骂:“这是哪个缺德的害人?不得好死!”
    又赞许地对珞琪道:“少奶奶果真是冰雪聪明,竟然一眼识破了那些人的诡计,诈得他们自己招认。”
    碧痕这才睁大眼惶惑的问:“小姐,你也是在骗她们?你没有我的卖身契?”
    “傻丫头,你的卖身契都被我当你的面烧掉了,怕是就是有人知道这一点才来借机敲诈。再者,你进府时我才多大,哪里记得什么谁去签押的卖身契?不过是那些人做贼心虚,不禁推敲罢了。”
    “小姐,他们这么害碧痕是为什么?”碧痕抽噎地问。
    “是生气你嫁给你家姑爷做姨娘。”珞琪笑着抚弄碧痕的发髻,心里却一阵酸涩,眼前的小丫鬟碧痕,就要同她分享一个丈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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