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副总理探病人
刚进入九月上旬的一天，县里开来了一辆吉普车，一位县委副书记带着县委办主任、县公安局长等带来了上级的口头通知，说近日有中央领导要到小河公社视察，要小河公社做好接待准备。
通知仅限于公社领导和少数大队书记知道，不得外泄。
过了一天，省、地区和县里的大队人马就开进了小河公社。什么制定勘领导查视察路线，布置内外围警戒点，审查陪同人员和接待人员，打扫卫生修整大路小路等，把小河公社闹了个底朝天。
林海直纳闷，省委书记严明来的时候也没这么折腾，这不是等于告诉大家有比省委书记更大的官要来，还叫保个什么密？
一心想低调的林海懒得参与这些事，推说自己感冒了，一时半会好不了怕传染给中央首长，连拟定陪同人员名单是都不让人把自己列入，便躲在了家里装养病，还把治感冒和消炎的药摆了几瓶在桌上以备人看。
孟凡英开始还以为林海真的病了，张罗着要买鸡买鱼给林海补身体。林海想大家想借机改善一下生活也不错，就没有干预她。倒是王晓燕却不能和林海同时装病，在公社各处两天忙下来直喊腰酸背痛。林海借帮她掐腰捶背之机揩足了油，又许愿了明天给她炖鱼汤喝，这才安抚了对自己偷懒行为大为不满的王晓燕。
王晓燕他们也就是忙着检查卫生，布置环境什么的，连端茶倒水都排不上，都由上面带来的人负责了。公社领导里也只安排了王士安一人陪同视察，其余的人都在预定的视察地点和沿途维持秩序。
谁知到了那天上午九点多钟，国务院l副总理一行人就在省委书记严明等的陪同下来到了小河公社。时间突然被提前了一个钟头，令接待的人员有些应接不暇。
作为一个主管国家计划工作的副总理，每年为粮食计划和副食计划伤透了脑筋。粮食产量长期徘徊不前，人口每年都在急剧增长，还要从本来就不足的粮食和肉蛋中挤出相当的数量，去搞对外援助和换取国家急需的外汇。l副总理所承受的压力之大难以想象。
现在一个中等的地区没有要国家任何投入，一季就增产了近十亿斤粮食，据说秋季可再增产十几亿斤。其中一个有公社就增产了30%多，最好的大队增产超过了40%，连患病住院的总理都被此消息所惊动。l副总理也在难以置信之余也仿佛看到了希望：这是一个地区，那么一个省呢？一个国家呢？
不过大跃进放卫星的惨痛教训人们都还记忆犹新，l副总理觉得还是亲自实地看一下为好。
不过有些令人扫兴的是管农业的那位副总理原定也要一起同来的，可临行前一天却说病了。结果管农业的没来，自己这个管计划的倒先来了。天知道生的是什么病？
l副总理一行是直接由北京飞到平阳军用机场的。在平阳住了一夜。在听了严明和地委书记宋汉杰关于两社一大活动的开展情况的详细汇报后，农民家庭出身的副总理已经基本相信了粮食增产的真实性。再加上听说又搞出了一个“山区经济模式”，想到小河公社亲眼一睹的心情更急迫了。一行一早七点多点就从平阳出发，沿途路口封堵、车辆停驶，再加上现在陆山到小河公社的路经过了大力整修，车辆的行程时间缩短了不少，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小河公社。
在小河公社门前等候迎接l副总理的省地县各级领导有数十人，特别是地县两级离得近，这种事谁也不愿落下，都想着能在中央领导面前说上几句话，最不济也握个手混个脸熟也是莫大的光荣。
到了这时候，谁都觉得自己的工作和小河公社有密切关联，小河公社的成绩自己也有一份。万一副总理即兴问起来，自己又能从人群中站出来慷慨陈词，那今后的前途就要重新考虑了。所以连林海这个地地道道的正主没露面，几乎都没有人在意。
l副总理来到小河公社门前下车后，就与按官职排列等候在那里的各级负责人一一握手，有人在一旁轻声的介绍每个人的姓名职务。
握了十几个人的手后，l副总理停了下来环顾四周道：“公社干部呢？那个林海小书记呢？怎么都没见到？”
严明也皱起了眉头，严厉的目光射向了省里打前站的办公厅负责人。
这时有人忙把王士安从队列末端推到了前面，介绍说这是小河公社的党委书记。
l副总理和王士安握了手后见他周围没有其他人，就再次问道：“林海呢？林海小书记呢？其他公社干部呢？我今天来主要是看他们和社员群众的。”
王士安回答道：“林海同志身体有些不舒服在休息。其他公社领导”就不再往下说了。
严明这时一脸怒气的大声道：“赶快去车把林海和公社领导都给我接来。”
一堆人忙不迭的应声乱串，可周围没有小河公社一个人，只好都向王士安询问着，原来安静整齐的场面显得有些乱糟糟了。省里和地区负责接待工作的人心里都后悔不及，自己这次算完了，回去就等着做检查换地方吧。
l副总理摆摆手道：“老严，人家小书记病了，怎么好还拉他来。他住在哪里？还是你我屈尊去看一下吧，看完病人以后再去转转。看病人就不要跟去那么多人了，其他人散了吧，”
严明听说林海病了，本就想瞅机会去看看他，听l副总理一说，便叫马副主任，宋汉杰陪同一起去。其余人领着北京来的部委同志按计划去参观。没有直接接待陪同任务的人都赶快离开小河公社。
王士安见领导们要去看林海，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他知道林海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想躲清静装病，可是这会电话都被锁了起来没法打，于是赶忙从公社院子里把王晓燕叫了出来，让她领着领导们去看林海。
王士安自己则以要陪其他人参观为由溜走了。
这突来的变化把原来的计划整个打乱了。警卫方案要紧急调整，陪同人员也要重新确定。原来一心想陪中央领导的人哪还有什么参观的兴致，但还抱着一线希望舍不得提前离开，有的驱车远远地跟着，有的在公社院子里候着，把会议室和接待室都占满了。
l副总理几个领导才不管这边怎么乱，带着贴身的工作人员上了车，由王晓燕领着就奔光明大队而去。
王晓燕在前车上心里砰砰直跳，一面给司机指路，一面祈祷林海现在最好是在床上躺着，最不济也得在院子里坐着晒太阳。这个冤家，真是急死人了！
当一行人走到离孟家院落还有二十几米的处时，王晓燕最不想看到的一幕终于出现了。
只见林海一手拿着一把菜刀，一手提着一条大鱼，正从厨房晃晃悠悠的出来向房后走，一看就是要到小河里去杀鱼。那满脸轻松样嘴里还哼着歌，哪里有半点生病的样子。王晓燕现在恨不得把眼睛蒙上，把耳朵堵住。
同样，看到了呆立在那里的林海，严明和宋汉杰简直就要被他那副悠闲自得的形象气晕了。
宋汉杰抢前几步喝道：“林海！你小子不是病了吗？怎么自己在给自己做病号饭？还不快把手里东西放下，过来见l副总理。”
林海刚才就已经认出l副总理了，只是事先不知道是哪位中央领导来要来，也不知道何时来。待看清了是l副总理亲自登门，一时觉得很突然才愣了那么几秒钟，反应过来后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跑上来的王晓燕，然后定定神上前道：“l副总理l伯伯您好！不知道今天是您要来，不然我就是爬也要爬去迎接您，”
l副总理一看就知道这个小书记没病，但林海如此英俊而又透着少许孩子气的摸样，和没有一丝慌乱的神情，以及那一声很自然的“l伯伯”，让他把刚有的一丝不快抛到了脑后，反而对这个小书记来了兴趣。
他微笑着道：“我看小书记还是知道我们要来的嘛！正带病给我们准备好吃的。你们说是不是啊？”
众人一见林海躲过一劫，心都放了下来，都附和着道是，小书记历来掐算得很准。
不过严明不知是关心还是不打算放过林海，在一旁道：“林海，你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林海道：“本来没有什么病，是公社那边闹哄哄的头晕。另外”他看看周围人都离得远，就用手比了一个戴眼镜的动作，压低了声音继续道：“还有，我是怕这个人来呐！”
众人一愣，随即会意得放声大笑。稍远处的人都一脸不解的看着这边。
林海请l副总理等进屋去坐喝杯茶。l副总理道：“不必了，小书记你既然病好了，就带我们到处转转。到哪里听你的安排。”
林海想了一想道：“首长们先到大队部和文化室看一看，大队干部们估计都在那等着。然后再到附近社员家里坐坐，顺便看看地里的庄稼。快秋收了，稻穗沉甸甸的，借l伯伯的喜气，这季争取再来一个大丰收。还有一些地方再看时间来定吧。”
l副总理脸上笑开了花，连声道：“好！好！只要能多产粮食，就是把我这副老骨头磨成灰撒到地里都行！”
一行人先来到了文化室，这都是事先就准备过的。文化室里整洁干净，墙壁上挂着宣传板报，有十来个年轻人在那里百~万\小!说写东西。
宋汉杰一眼就认出了孟凡英，就对她喊道：“小姑娘，过来一下。还记不记得我？”接着又对l副总理和严明等道：“这是林海他们的房东，就是那个对我说以前怕天亮，现在盼明天的小姑娘。”
孟凡英走了过来，用一口普通话对宋汉杰说：“您是地委宋书记，到我家休息过，我记得您。”
l副总理对宋汉杰道：“这是农村小姑娘？我看怎么不像啊！”
宋汉杰道：“也怪了，上次来还说本地话，怎么现在变一口普通话了？要不是给我留得印象深，我也不敢相信。小姑娘，和谁学的？”
孟凡英指了指后面的王晓燕道：“是跟晓燕姐学的。也是林海哥硬逼的，说学不好他就不吃我做的饭。”
严明在一旁大笑：“小书记啊！我总算听到有人告你状了。吓唬农村小姑娘，你胆子不小呀！”
孟凡英误会了严明的意思，忙说道：“我刚才说错了，是我自己想学的。我们这的年轻人好多都会普通话。哥说了，以后要带我们农民走出山里。”
l副总理怜爱的拉着孟凡英的手道：“老严啊，你这才真是吓唬人，你看把小姑娘急的。小姑娘，你们严书记这是表扬你林海哥呢！”
宋汉杰突然想起一事，就问道：“燕燕，上次你们唱那首歌很好听，今天能不能再给l副总理和严书记唱一遍？”
王晓燕看在座的大部分都是宣传队的人，即便不是的人，这首歌也还是会唱。就说：“可以，我马上就叫他们准备，一会就行。”
严明有些奇怪的问道：“老宋，什么歌有那么好听，广播里放过没有？”
l副总理道：“我们已经说了，看什么都交给小书记安排，就坐下听听这些农村的孩子们给我们唱唱。当年我们刚当红军的时候，一首歌教好几十遍都唱不会，现在这些孩子们不一样了。”
宋汉杰说：“这首歌也不一样，是林海和燕燕用下乡的亲身体会自己创作的。我是听了还想听。”
严明道：“这两个孩子还会搞歌曲创作？那倒要好好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