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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走出低谷

    白菡第一次出远门,去的却不是大都市,而是一个临海的渔镇,就是灌西。
    这里临海靠港口,原来只是一个渔村,民国时候,才逐渐兴镇成为渔业产区,东临黄海,春季时盛产带鱼马鲛鱼,是具有极高品味的海产,尤其是乌贼产量极为丰富,海蜇也是行销全国,另外还盛产各种贝类,沿海还人工种植海带和紫菜,沿海滩涂正在扩大,晒制海盐规模越来越大,是个很有发展潜力的综合渔港。
    高冠寿在这里已经做了五六年的工程,他用手指一指,有许多房屋都是他盖的,在这个小镇上他认识了大大小小的干部,也认识了各类不同身份的人,他认识出海船工,也认识留在岸是的船夫的女人,那些女人一见到他上街,就把那些卖不出去的鱼虾,打折卖给他去给工人吃,她会给她们一个好价钱,于是那些女人会把他这个操作外地口音的人,当着财神。
    高冠寿很少和地方上的女人来往,只是平时站在她们的摊点前说几句臊话,实事从不敢干,他知道这些出海的男人凶野,大凡在深海中作业过的男人,都有一种野性,他们不怕再大的风大浪,不怕漩涡暗礁,只怕岸上的女人偷情。
    渔家女人的偷情是对出海男人的暗伤,一如对男人的诅咒,所以出海男人的女人,也就在寂寞时,找个男人放放臊,来过口头瘾。
    高冠寿说,大姐呀,哥哥出海了,想不想我陪你在床头说说话?
    女人说,怎么不想,我怕你龟孙儿不敢来,我的鱼嘴馋着呢!怕你的不敢往外伸!
    高冠寿说,我怎么就不敢呢,就是几个胭脂花粉钱吗?大哥我也有,只怕大姐不敢半夜留门!
    女人说,我今个就一夜不关门,不去是母夜叉养的!
    高冠寿说,那好呀,你可不能坑我,哥哥一定没回来?
    女人说,哥哥回来了我会缺你那三寸海参肉,哥哥比你大着呢!
    高冠寿说,那可说定了?他给了钱,提鱼虾就走,到了晚上,喝了酒,他已记不得白天在鱼行里说过的话。
    白菡来了,一个女人到工地上来,在工人们的眼里,是一块肥肉那么馋人,几十人粗俗的男,白天干活,夜里挺着硬棍,没毛洞子钻,好难受,一看到白菡这个中年女人,丰韵而饱满,便停下了手中活,目不转睛看,像要一口吞下她,白菡很不自在,如羊入狼群般。
    高冠寿的住地在渔镇里,他的工地在几个地方,工人分几处开伙,他带白菡去了几个工地回来,便把白菡安排住下来。
    高冠寿住着两间屋,是在镇上租借的,白菡来了,全当是自己的女人,两人便安排住在一起。白菡开始不愿意,高冠寿说,我对房东早说了,我的家属要来工地,人家也知道了,你就大大方方地住,别让人看出来,让人看出来反而别扭。
    白菡没有办法,只好随他安排。她想既然出来了,再别扭也是做态,多余的,倒不如自然些好。她又不是和高冠寿没有关系,既然已经是情人了,何必须再不随和他?于是她便以女人的身份出入,房东便叫她高师付娘子,叫惯了,她也接受了。
    晚上,高冠寿不急于忙着交代她做什么事,他要和她做的第一件事,是和她好好做一次爱。
    说起来高冠寿与白菡的爱昧关系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从那次一同去七里店看杨天箎破了风水开始,到现在也不下十多年,但是他们没一次是放心的,总是偷偷摸摸的像贼,在野地里,在树林边,在旅馆里,约了多少次,才有一个合适的机会匆匆忙忙宽衣,匆匆忙忙地进身,好像只有一个目的,他要把那东西射进她的身体里,把情绪灌给她,她什么也没有得到,只得到淋漓不尽的残液,倒流出来,脏了她半天身体。
    有的时候,高冠寿也到白菡家里,杨天篪在世时,他躺在人家男人的床上,总怕杨天篪突然回来了,破门而入,或者根本不用破门,而是拿出自己的钥匙开了门,他正在熟睡中,要知道男人泄了之后是最容易熟睡的,那时又最没有逃跑的能力,更没有反抗的理由,他就看到人家的男人立在床前,他就不寒而粟。
    即使后来杨天篪去世了,他躺在白菡的床上,也还是不自在,觉得有一双死鱼般的眼睛在盯着他,因为他是躺在人家男人的床上,做着人家男人平常回来时做的事,他的心不是踏实,也是不尽兴。
    今天不同,今天他有一种初婚的感觉,有一种重组家庭和一个全新的女人上床的感觉。因为这是他的住所,这里只有他才是唯一的男人,在这个远离家乡的陌生地方,谁也不知道他的家庭情况,他就是带个大仙女,或者带个杨排风来,他说是他的女人,人们就认定是他的女人,谁也不想去怀疑他,怀疑他一点也没有意义。只有那些渔家女人,看到高冠寿上渔市,看到他身后跟着一个提货的女人,眼中顿时没有光亮,她的臭鱼烂虾,再也卖不出好价钱了。
    关起门,高冠寿向房东讨了两壶热水,找了一个脸盆来说,你先洗,就这一个盆,我自己一个人用,先洗脸,后洗脚,一条毛巾也不分,现在你来了,明天给你去重买,或者你自己去买,需要什么买什么,钱放在抽屉里,用钱记个账,有数就是,不要省,钱算我的,每月开给你工资一个不会少。
    白菡没有搭理他,站在那不动。
    高冠寿说,你洗去呀,怎么不洗?不洗你不脏?你不怕脏?你不怕我脏?快洗,洗了我们就上床,别的事明天再说,好不好?
    白菡说,不好!
    高冠寿向她笑说,什么不好?你不习惯?从一出来,你就是我女人了,还有什么好与不好?今晚只是第一夜,你说不好,以后会天天觉得好,我会给你一个家的感觉,我在这也会有家的感觉了……好!怎么个不好!
    白菡说,你又扯哪了,你三句话总不离床上床下的,我是说,这一个盆我没法用,我要先用干净水洗屁股,这脸盆,你用的脸盆,怎么用水?
    高冠寿说,为这个?我不嫌你,女人嫌女人,女人嫌自己,男人哪有嫌女人的?他笑了笑说,女人的上嘴一口,男人都不嫌,爱还爱不过来呢!好了,你洗吧,不然我给你洗?
    白菡说,滚,我才不要你洗呢!
    卧室只有这一间,没处掩体,白菡只好当着他的面,脱下裤子,坐在盆口上,勾过手去,撩水,洗屁股,高冠寿坐在床上抽烟,就看着她笑。白菡洗了屁股要穿衣服,又想换下内裤,实在不方便,爬到床上来,在被子里换内裤,她刚把内裤脱下来,要换干净的,高冠寿把她手里的小衣抢下来,扔下床头说,换什么呢,等会又要脱,何必须换来换去的?
    白菡生气了,说你怎么这样羞我,我就不!她又穿上内裤,缩进被子里说,太脏了,一股灰味,烟味。她把脸露出来,说,明天我把这被子拆洗了,一天晒得干,我受不了。
    高冠寿说,男人在外都一样,工人住的地方还差,一到晚上几十个人挤在一起,脚臭,放响屁,薰烟,一塌糊涂,人家不过了?出来别那么要好,好了做大工头,有钱去唤鬼来推磨!
    白菡说,谁说的嫌你脏,明天我洗了,为我自己。
    高冠寿说,这感情吗,有女人就是不一样,曼姝也是一到家总说我脏,洗不尽身上的气味,不让我靠她的身子,我过去教书时,也是花花公子,哥才不脏呢,现在出来了,没办法,有时候,工人故意逼你,不把工做好,你就得亲手做出样子给他看,我能干净得起来吗?
    白菡说,别说了,我随你出来,指望跟你发财呢,怎么还会嫌你,快别多想了。
    外边风起了,临海的风不像是内陆的风,嗖嗖地尖叫,海边的风呼呼而凶猛,那不是风声,而是风推海浪的声音,那是海的咆哮,那是巨人的呐喊,体现了大海的豪放与粗犷,博大而深邃……
    她在海边渔镇,感受着举目无亲的孤独与恐惧,同时也感受着安逸和坦然,她有男人了,这个男人虽不是她命里的配偶,却是她走出低谷的陪伴人,什么是伴侣,高冠寿此时就是她生活中的伴侣,她的人生走向从此改变了坐标,出现一条新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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