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销魂之夜
这几日,雨一会儿下,一会儿停,停了刚露出太阳影子,又被一片云盖住,雨又下了,真是秋雨不盖天。
婧媛一个人在院子里,看着那雨,就觉得心烦意乱,人的心情跟天一样,总有说不清要干什么。一个无忧无虑的人,阴雨天是最好的安顿情绪的时候,没事可做,可以好好地睡觉,什么不去想,单等歇足了精神,好天做活,可一个有心事的人,阴雨天常常觉得心也是灰蒙蒙地阴冷潮湿,没处安放。
婧媛就想,这秋雨绵绵的日子,怎么这样难过?天亮得迟,黑得早,本来秋日就是夜比昼长,这阴天又把白天掐去了头尾,好像一转脸一个白天就过去了,又是一个长长的黑夜……
在这长长的黑夜里,婧媛开始胡思乱想了。婧媛好像忘记那个雨夜自己的后悔,又有些想大安了。
她想大安也不是想大安还和她,开始婧媛只觉得这个院子里有了大安的存在,就有了男人的气息,后来她便希望大安能在这里和她说说话,别的不需要,尽管大安真的留下来和她也说不上话,但她还是觉得有了大安,这院子就不那么阴森了。
现在是黑沉沉的夜,夜里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风声。风声在屋前屋后咆哮,像院子周围有一群野狼围着要冲进来,婧媛就有些骇怕,她倒不是真怕有什么野东西要吃了她,吃了她倒好,她只是有那种说不出的孤独。
有大安在过道的时候,婧媛心里就有了主。她知道,不管雨夜有什么危险,是风揭了房子上的草,还是吹断了外面的梧桐树,都有大安出去。大安在黑夜里的过道里一声咳嗽,婧媛就像听到了宽慰之声,从过道飘出来的旱烟的味道,总让婧媛有了坚实的依靠。
婧媛想,若是她一开始就是大安的女人,没有那么高贵,该也会和大安女人一样,说不出穷日子是福是祸。可是她偏偏没这穷福!
这人的命啦,真也是说不清,怕没生下来就给老天安排好了。不然她为什么处处有折?从小丧母,到大又生了一个春儿又冰住了血脉,偏偏又半路冒出了白菡!如果没有白菡的出现,怕天篪还能对她有几分希望,也能守出个结果来!如今什么都不是了。
婧媛一想起白菡,却并不对人家产生什么怀恨?说上天,是你自己命不好,她更不怀恨天篪,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当的,何况还给你治下田产,有吃住的地方?她不怨天篪对不起她的爹娘,是自己的福份浅,,怨不得别人!
一想起天篪和白菡,婧媛的心情又回到了那新安镇上。新安镇的人,新安镇上的店和生意,看上去像是和婧媛没有多少关联了,却到底不是那样。天篪不是每年还要下乡来看他一两次吗?天篪虽然休了她,不,是她休了天篪,可天篪除了不能天天守着她,还是把她当着前妻,每年来的银两不算少,白菡在做衣服时,也没少为她留下夏秋一套单,冬春一套棉,人家虽占了你的窝,也没毁了你的卵,春儿还在城里留下要读书了。
想想这些,婧媛不恨别人,还是恨自己的命苦。
婧媛想着心事,更是寂寞,长长的夜寂寞透了,便觉得要男人的无慰,当然她想天篪是不可能的,她又想到了大安。她前一次和大安做了,让她后悔得了不得,可是慢慢地回味起来,就像伤好了又忘了痛一样。
半夜里,婧媛睡不着,看看窗子,窗子上的帘子她又缝上了,帘子缝上了,心里的那个洞还留着。她这时倒希望大安又能站在外边听她说话,不,是听她的心声。
婧媛从大安最后这次一起吃早饭,和吃了早饭后离开,婧媛便有所察觉,大安并不是把那天夜里的事当梦一样过去了,怎么可能呢?有时候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个熟人,第二天还会莫名其妙地看看那个人不好意思,何况那不是一个梦,而是一个真实的现实,大安不会无动于衷,大安是在想着心事呢!
婧媛想,大安不是她想象中的粗人,大安也是一个有许多长处的男人,她便又把大安和天篪放在一起比较,当然大安不可能比天篪优秀,但大安在这特定的环境,也能给婧媛以天篪一样的男人的依靠感,让婧媛能从大安那里,得到人生的些许快乐。
于是婧媛竟然又有些思念大安了。
雨绵绵缠缠地下了三四天,西风吹来了,太阳出来了,天气转凉了,天才放晴,地里的雨水浸下去,太阳慢慢地把路晒干 了,田里又能踩得进牛去,于是秋田的播种收尾又开始了。
种田人都知道,寒露之前再不把越冬小麦种下去,就是晚茬了,最迟也不过霜降,霜降后再种,怕陈年里就看不到新苗了。
所以天一放晴,大安就过来准备下田,最后的活要抢着做,大安又在婧媛家里住下来。
吃了晚饭,大安坐在过道门口抽烟,婧媛开始从外面的老楝树下瓮中端水,婧媛端第一盆水时,路过大安身边,大安没有说话,看着婧媛移动的脚步出神,婧媛回来的时候,大安说,让我端水。
婧媛说,不用,不下雨我自己端。
大安没有话说,目光跟着婧媛的脚步进进出出。大安先看她的脚,等婧媛走过去,便把目光上移,看婧媛的小腿和小腿向上的一截大腿和屁股,等婧媛再次回来的时候,大安便看着婧媛手里的铜盆。
婧媛发现大安在前后看她,手里的水就端得有些不平稳,有水溢了出来,洒在地上,大安说,还是让我来吧。大安便从婧媛手中端过水盆。婧媛把水盆给了他,便在前面引路,到了后室内房门口,婧媛打起房帘,挑挂在门的勾子上,大安一低头便把水盆直接端进房,端进房中后,大安端着,等婧媛说话。
婧媛说,还倒在里面的浴盆里,大安从一边进了布幕子,把水倒在那花梨浴盆里。这已经是第三盆了。婧媛说,天冷了,也不要那么多水,只擦擦好上床。你把盆放那。好了。
大安放下盆,走出去,婧媛随大安出来,说,我这门杠子不知怎么不好用了,夜上总是半天放不上去,你看看给我重换一根?
大安说好,便关门看那门杠子。
婧媛说,现在天黑了,不用看了,明天再做吧,有你在这,也用不着上杠子。好了,我睡了,你也去睡吧!
大安回了过道,又坐下抽烟,一边看着后宅的门,后宅的门,婧媛一直没关,后面窗子上的灯光亮起来了,这时,婧媛才出来关好后宅的大门。
大安习惯了婧媛关门的声音,大安每天总是坐在过道里抽烟,等婧媛关好门,插上门闩,还会听她插杠子的声音,这一切声音,大安都是熟的。大安知道,婧媛说是要防着贼,可有他在过道睡觉,即使有贼来偷盗,他大安也在外面先遇上,干嘛还要关门上杠?分明就是怕着他大安?大安不说破,当然也不能说破。人家一个年轻轻的妇道人家,和你一个男人同院而寝,能不防着点吗?
大安一想起婧媛一直在防着他,他的心里倒滋生出种种来,深更半夜的时候,大安就想去推一推后宅的门,可他终究没有去推,推也是白推,明明是听到了落杠的声音,还为什么要去白推那门呢?所以,一直 要等到关好门,大安也才没有任何心事,没有任何设想,便安心地躺下来。
可是今天晚上,大安一点没有听到婧媛闩门的声音,婧媛只说杠子不好使,就是没落杠吧,她为什么连门都没闩呢?大安就开始回想刚才婧媛说的话,难道她有意要给自己留门?不可能,也许她闩门时压根大安就没听到声音,也许是她还要出来。她没有上床,还有什么事要做。
对了,婧媛就是趁着天黑出来倒马桶,也许她还要出来倒马桶,想到这里,大安又坐起来,等婧媛再出来。可左等右等,大安也不见婧媛再出来。
天完全黑下来了,院子里黑森森的,大安看着婧媛的窗子,不知什么时候,窗帘放下来了,也许是早就放下来了,因为那时天还有亮光,屋里的灯光不太明亮,大安就没有看见。大安见院子里一点动静没有,就又想到窗子下去听听。
自从上次雨夜,大安上了婧媛的床。前前后后,大安几乎什么也记不得,回想起来像是一场梦。他真是想象不到,婧媛能要了他。开始婧媛让他端水,到后来让他搓背,到最后不喊不叫地让他抱上床,大安几乎都是在本能中做了这些事,回忆起来,只记得婧媛的身子好白,好细柔,看上去,像是轻绵绵的一棵柳树,任他弯来折去,却不知这女人,竟然有那么好的床上功夫,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畅快。事后大安只记得她的身体像蛇一样的纠缠着他,射了还不肯放手,可是到了第二天,这女人却变得冷冷静静,像不曾接受过他一样,让大安这几天来一直觉得经历的过程,不像是事实,就是一场梦。
大安站在婧媛的窗下很久,并不见到室内有什么动静,突然室内的灯光灭了……大安有些奇怪,难道她睡了?那么她的门还没有闩呢!大安走到门口,用手轻轻地推那门,门却是虚掩的,没闩!
大安心一阵激动,便有了感觉,难道这女人又想要他了?大安便一推门,进了后宅的当间,当间的地上有椅子,有凳子和茶几,大安看不到,碰出了声音,大安头上便冒出一层虚汗来。大安没有往前走,也没有退回来,他听一听动静,如果婧媛在里面说话,他会提醒她起来闩门,可是室内没有声音。
大安等了好一会儿,他想进去,又不敢,他想回去,又不舍,又站了一会儿,听不到屋里的动静,便大胆地挑起门帘走进去。婧媛的床就在房门左边的地方。大安记得那大体的位置,大安这次脚步走得很轻,一边走,一边伸着手在前面的黑暗处摸,什么也摸不到,便继续往前走。他终于摸到了,那是帐帷,大安从下撩起帐帷,便站到了床的边上来。
这时,大安的心像要跳出胸膛来,气也一声一声地喘得粗重,他不知道怎么办,他不敢再向下摸,再摸便要摸到床上的婧媛了。
正在这时,婧媛在床上喘了一口气,让大安分明听到了,也能感觉到她在床上的位置,他感觉到婧媛没有睡着,真是在等着他……
于是大安大胆地伸开两手摸下去,便摸到了婧媛的身子,婧媛的身上一点衣服也没有,当大安的手摸上去时,婧媛便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他拉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