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秘密

    “后来呢？奉无義难道就这么善罢甘休了。”乌头县衙内室之中，一个中年胖子高卧在睡榻上，怀里还抱着一只狗。
    胖子眼睛半眯着，似乎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不过屏风另外一头的人影却不敢怠慢，依旧恭声道：“一来之前那解千愁有言在先，众目睽睽之下总是不好反悔，二来诸葛燕书拔刀的气势实在太过惊人，据说刀气直接化为飞雪弥漫整个汇贤街，众百姓高呼盖世英雄，奉捕头也是不敢轻试其锋，只能让解千愁按照约定陪了十瓶玲珑保心丹给李铁牛母子。”
    “住口！”睡榻上的胖子突然睁开眼睛，这一张口声音竟然分外嘹亮：“乱世才出英雄，我大汉繁荣昌盛，郭萍你不要信口雌黄，过来到本县这里来。”
    “是大人。”人影慢慢从屏风后走出来，面目清秀正是郭萍，少年慢慢走到胖子睡榻前，后者突然伸出手掌，明明离郭萍还有数步远，掌风却直接扇在了他的脸上，少年原本白皙的面孔瞬间肿胀起来。
    “谢大人赏赐”。身体摇摇欲坠，郭萍还是倔强的站在那里。
    “你啊。”胖子看着少年倔强的表情，似乎想起了什么前尘往事，语言低落了下来：“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诸葛燕书那里我不会动他，一把宝刀乱不了我大汉江山，只要他心中无刀，我就可以容他”。
    “谢谢大人。”郭萍抬起头来，比起方才，这声谢谢多了几分真心。
    “你下去吧，我有些乏了。”胖子的眼睛重新眯了起来，朝少年摆摆手，郭萍点头转身慢慢走了出去。
    “老了，就想多和儿子呆在一起，可愿意陪在我身边的却都是狗。”胖子看着少年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这才无奈的自言自语了一句。
    “汪，汪。”怀里的狗不高兴的叫了两声，那意思你们父子闹别扭凭什么扯上我。
    “旺财不闹，你最好了。”胖子轻轻的拍了拍怀里的狗，室内无声渐渐寂静。
    “老子不同意！”新人集诸葛家的后宅里，传来了一声气急败坏的咆哮声。
    咆哮声来自一家之主诸葛不亮，今天的晚饭比平时更晚了一些，老头子吹胡子瞪眼的看着餐桌那头，一个黑塔一样的汉子坐在那里正在吃着他老婆做的包子，那血盆大口一张一合，笼屉里的包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减少。
    “别理那个死老头子，可怜的孩子，吃那么快，噎到了可怎么办，快喝点大娘煲的汤。”诸葛燕书的娘一脸怜悯的看着大汉，还不住把自己刚刚熬好的三鲜汤往他面前送。
    “谢谢大娘，我我我，呜呜呜。”大汉说着，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可怜的孩子别伤心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大娘会把你当亲儿子看的”。
    妇人脸上悲悯之意更浓，温言安慰着大汉。
    “啪，谁说他可以在这里住的？还当亲儿子，我倒是要问问，这个家里到底由谁做主？”诸葛不亮一拍桌子，从座位上站起来，瞪着眼睛，那气势实在是高。
    “我说的，这个家里难道不是一直是我吕小花做主？”妇人的眼睛也瞪起来了。
    “是你做主，我就是随便问问。”诸葛不亮心中的小火苗刚刚燃起，就被无情的现实扑灭了，没精打采的重新坐了下来。“哈哈哈。”旁边传来一人一鸟没心没肺的笑声。
    “好阿，诸葛燕书。”老头现在是越看这个儿子越来气：“上次带回个鸟来，老子没有说你，结果你还来劲了，带了这么一个铁牛回来，你自己啃老不够，怎么还想组团来坑爹？”
    “爹，铁牛也是挺可怜的，你就先让他在家里住几日吧，我明天和几个兄弟见面商量一下，再给他安排住处和以后的出路。”
    少年捕快的嘴没有李铁牛大，对方一口可以吃下的包子，他要撕成两半才可以吞下，诸葛燕书一边吃着包子，一边敷衍着老爹，心里也觉的李铁牛确实有些可怜。
    积劳成疾，十瓶玲珑保心丹没有挽回李铁牛母亲的生命，诸葛燕书拔出那把刀来的时候，一直昏迷的妇人，终于在儿子怀里睁开了眼睛：“好美的雪阿，我终于看见英雄了。”
    说完这两句话老人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在李铁牛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中被人们送到了城外的义庄。
    感觉不能便宜了解千愁，少年捕快利用舆论攻势逼他交出了十瓶玲珑保心丹，这玩意不便宜，自己不吃留着卖钱也好，之后诸葛燕书就带着失魂落魄的李铁牛回了家，至于小明的病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鹦鹉看着傻乎乎的，但脑子比大多数人好使多了，而且它说的话说不定是真的。
    难道我真是英雄？“啪”少年捕快刚想到这里，后脑勺就挨了自己老爹的一巴掌。
    “我娘呢？”一愣神，桌上就只剩下老爹自己还有小明这个非人类，诸葛燕书没看见母亲和李铁牛不由开口问道。
    “领着那傻大个去量尺寸去了，你娘说改天要给他做几件新衣服”。诸葛不亮没好气的说道：“就铁牛那个身段做衣服要费多少布，我诸葛不亮真是前世作孽，摊上你们这对母子。”
    “爹你不要这么说”。少年捕快嬉皮笑脸的笑道：“你不是一直都说家里太冷清，想添一口人吗，现在铁牛来了，也算是达成了你的心愿。”
    “放屁，老子是这个意思吗？我是说让你快点把陈香娶回来，我也好快点抱孙子。”
    老头气极又想抽儿子，不过小捕快早有准备，一纵身从椅子上起来，双手一阵乱舞，大家吃完的碗筷已经被他收在手中：“爹，我刷碗去了。”诸葛燕书抱着碗筷溜了。
    “算你小子跑的快。”诸葛不亮害怕打碎了碗碟，只能悻悻坐下，餐桌上只剩下老头和小明这一人一鸟。
    “呵呵，老子真是看走眼了，没想到我儿子二十文买回来的竟然是如此高人。”看到小捕快背影已远，老头突然对着对面的小鸟冷笑一声。
    “我就是一只小小鸟，飞起来又能有多高，难道还能比有着金身修为，却在这乌头小镇厮混的酒老板更高？”
    小明不再低调，扇着翅膀跃上桌面，和诸葛不亮对峙，气势竟然丝毫不弱。
    “我看你有几层楼那么高。”自己几乎已成实质的神魂竟然无法压迫小鸟，老头心里多了几分忌惮，话中的语气也软了很多：“阁下费尽心机混在犬子身边，是冲着我老头子来的？”
    “你这把刀已经钝了，我看上的是你儿子诸葛燕书。”小明又是扑扇了一下自己的翅膀，才接着说道：“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这大好江山，姓刘的坐的太久了，也该换个人坐坐了，诸葛燕书既然有潜龙的命格，这招揽风云之事我当为之。”
    “我只想他平平安安的过完一生，老头子老了有些怕死，可是为了儿子我这条老命也可以不要。”诸葛不亮平时的市侩和猥琐，似乎被什么东西抹去了，整个人坐在那里竟然给人一种如同山岳的感觉，本来有些佝偻的身形瞬间挺立了起来，锋芒毕露，这老人看上去就像一把刀，一把可以开天辟地的绝世宝刀。
    被那些扑面而来的刀气牵引，小鸟身上的羽毛一根根竖立了起来，场上形式似乎一触即发。
    “小明老娘的绣花针是不是被你叼走了？快来给老娘找找”。
    楼上突然传来了吕小花的叫声，对峙的一人一鸟同时打了一个哆嗦，一个变回了猥琐的老头，手拿芭蕉扇扇着凉风，一个化身傻鸟，屁颠屁颠的扇着翅膀飞向楼上：“老主母不要着急，小明这就来帮你找。”
    小鸟去找绣花针了，楼下饭厅就剩下诸葛不亮一个人：“乱世之际，人不如狗，以后恐怕没有安生日子过了。”现在还没有出二月，正是天气微凉之时，可是老头心里很热，所以他拼命扇着扇子想让心头那把火熄灭，一滴老泪从他面颊上轻轻滑落。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把火，平时不显，可是一旦被自己关心的人或事触动，这火就会弥漫开来，不是吞噬别人就是燃烧自己。
    夜已经很深了，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人影还在镇上慢慢走着，桃花庵那把火引来的春雨到现在还没有停歇，反有越渐绵长之势，街上到处都是积水，那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在街上走着，突然抬起头来，竹篱上的那些水瞬间滑落，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这个深夜一个人在巫溪街头漫步的少年，竟然是秦琅。
    “师姐一心要救大师姐的家人，可是朝廷的规矩大如山，教典更不允许我们这些修真者显法于人前，她这么下去会把自己和整个师门都牵累死的，帮帮她吧，秦琅只有你才可以帮她了。”
    随着这一阵阵春雨浇湿了少年的头面，梅果之前说过的话又开始在少年心中回荡：“其实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也有，本来不应该告诉你的，不过为今之计，也只有这个秘密才可以帮师姐了，秦琅你知道无间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