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见死不救解千愁

    “主公放开我。”鹦鹉小明在少年手里拼命挣扎。
    “小明听话”。诸葛燕书哄着手里的鸟：“有病就要看郎中，当然了，你主公身体很好，我已经好几年没有看郎中了，所以我也不知道你这病，看郎中要多少钱，最好不要太贵，不然只能放弃治疗了，毕竟你的身价也就只有二十文。”鹦鹉。。。。
    新人集以酒楼商铺居多，少年自己巡查的芙蓉街，除了卖菜的，就是稻香村这种卖小吃的茶肆，虽然有几个游方郎中，也就是看看头疼脑热的小病，傻鸟认为自己是英雄，还要辅佐自己干一番宏图大业，这差不多已经是病入膏肓了，诸葛燕书嘴上虽然诙谐，心里到底担心，想找个好郎中给它看看，他确实不知道小明这病要多少钱，所以先要打听一下行市，贵也没有关系，反正诸葛不亮藏私房钱的地方，少年又不是不知道。
    抱着这种心思，诸葛燕书来到了城西的汇贤街，这是郭萍管的地面，他自己也住在这里的一所民居里，不过现在多半不在，这个小子神神秘秘的，一到放假就没有人影了，不知道在瞎忙些什么。
    少年也不是来找他的，要说乌头最好的医馆是哪个，你在街上问十个人，九个都会回答是回春堂，甚至在整个东河郡，回春堂的名气和规模都可进前三，总店在东河首府，泗水县的亭长镇，在东河郡下辖的其他二十四个县里，回春堂开了一百多家医馆。
    乌头镇是乌头县衙所在，对于以给达官显贵看病为己任的回春堂来说，当然不肯放过，这家分店就开在汇贤街。
    “这次要大出血了，回头说不定会被老爹打死，回春堂看病可不便宜阿，何况是给鸟看病，不过没办法，谁让我是你主公呢，而且听说傻病会传染的。”诸葛燕书一边走着，一边对着鹦鹉碎碎念，很快就到了地头，几丈外，一间红砖绿瓦的建筑已是赫然在目，大大的招牌上，三个金漆的大字，正是回春堂。
    “解郎中你救救我娘吧，铁牛给你磕头了。”少年捕快拎着小鸟刚刚走到店前，就听见里面传出一声如同狮吼的声音，诸葛燕书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手里的鹦鹉扔出去。
    “这郎中也太狠了，医者本来就应该救死扶伤，怎么可以因为没钱就不给医治。”回春堂内外已经围了很多人，大多是等着看病拿药的患者，也有看热闹的，门前一个白须老者摇着头叹道：“本来以为周扒皮走了，会好一些，没想到又来了一个解吸髓，看来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世上的郎中都是不爱人命只爱财。”
    那白须老者叫江文远，在新人集开了一家茶叶店，无儿无女，平时也喜欢到客回头去喝几杯，少年和他很熟，见门前人多，一时挤不进去，便轻轻拉了拉老者的衣袍：“江大爷里面是怎么一回事？”
    “是燕书阿”。老者回头看见了诸葛燕书，先是一喜，又是一叹：“回春堂以前的那个坐店郎中周潘，调回总店去了，又从邻县归化调来了一个姓解的郎中，叫什么解千愁，周潘是见钱眼开，没有银子别想让他看病，这个解郎中倒是特别，没钱也可以看，不过要能拿出让他看上眼的东西，什么文玩古董，地契字画，他是来者不拒，先收东西后看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回春堂是当铺呢。”
    “这不是镇上给人扛活的那个李铁牛”。江老停了停又说道：“他老娘年纪轻轻就守寡，把儿子拉扯大了，自己得了心疾，眼看一天不如一天了，没钱看郎中，听了解郎中这个规矩，也带着自己的传家之宝来给老娘看病，没想到人家不收。”
    “李铁牛，他在里面，我说怎么声音这么大，他家穷的叮当响，能有什么传家之宝？”
    诸葛燕书一脸恍然，这个李铁牛他是知道的，乌头镇上的苦力，长的五大三粗，没啥正经营生，二十多岁了，天天就靠着一身力气，在杏花江边拉纤，少年捕快倒是不知道他母亲有病，不过心疾是重症，要看郎中怕要不少钱，李铁牛这样的家境，会有什么传家之宝？
    “咳，那传家之宝是。。。”江老吐出一口老痰，正要回答，人墙里面传来了一声阴损的笑声：“呵呵，我要的是古董字画，你拿把刀来干什么？这种破铜烂铁又值几个钱？快快领你娘出去，不要耽误我给其他病人医治。”
    刀，少年捕快心中一动，伸臂向里边挤过去，“挤什么，赶着去投胎吗？”有个头扎方巾的男子不满的看过来，不过看见诸葛燕书一身的公服，也只能忍着气让开位置，心中暗骂，这小捕快走的这么急，多半是在春绿楼染上了花柳，这才急着看郎中。
    “解郎中，这真是我家传的宝刀阿。”眼前渐无遮拦，少年走进回春堂，只见一个铁塔一样的汉子，拿着一根疑似烧火棒的物体，可怜巴巴的跪在一个年轻郎中的面前，他旁边站着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妇，头发花白颤颤巍巍的要把儿子拉起来：“铁牛，娘不看病了，咱们回家去吧。”
    “娘，你的病不能再拖了”。大汉黑脸盘，一身横肉看着非常凶悍，可是在母亲面前却表现的很是温驯，轻轻的摆脱了她的手掌，又拿着烧火棍向郎中央求道：“解郎中，这真的是宝刀，铁牛家里代代相传的宝刀，我娘的病不能拖了，你如果实在不愿意给她医治，给我几瓶你们回春堂的玲珑保心丹也好。”
    那解郎中面白无须，两颊无肉，穿着一身青衣，本来正悠哉悠哉的坐在堂中案桌后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茉莉花茶慢慢品茗，闻言一口茶水从他嘴里喷了出来，茶水全都浇在了跪在地上的李铁牛身上。
    “哈哈哈。”郎中笑的前仰后合：“玲珑保心丹，还给你几瓶，就凭你拿来的这根废铜烂铁？我和你说，人一定要认命，穷就不要来看病，我们回春堂的玲珑保心丹，是用老参和五味子加上十几种名贵草药精制而成，里面的草本精华，不仅可以护心保肝，还能美容养颜，不要说几瓶了，就是一颗你们也消受不起，快带你娘回去吧，看看砸锅卖铁，能不能攒出钱来买口薄棺，玲珑保心丹你们就不要想了，我们回春堂的药，宁可拿来喂富人的狗，也不会便宜你们这样的穷酸。”
    “怎么这么说，这郎中是吃大便长大的吗？还喂富人的狗，我看他长的就像人类的朋友。”
    什么时候都是穷人多，解郎中的这番话，成功刺伤了场中一众穷鬼的自尊心，各种怒骂吐槽接踵而来，不过人们也就只敢喷几个吐沫星子，回春堂笑贫不笑娼，一向都是富人的天堂，穷人的地狱，为了怕人闹事，长年养着十几个帮闲，此时这些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站在回春堂堂上，那些激愤的目光看见他们摩拳擦掌的样子，又变成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场上逐渐安静下来。
    诸葛燕书感觉到胸中有把火慢慢的开始燃烧，火越烧越旺，越烧越高，恨不得把眼前的这个郎中和回春堂，连同世间的一切不公都付之一炬。
    “解郎中你就开开恩吧，救救我娘，铁牛下半辈子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恩情。”大汉强忍着愤怒，在地上“乓乓乓。”的向解千愁磕起头来。
    “呵呵。”郎中又把茶碗端起来，眼中好像从来都没有眼前的这对母子。
    “你不走，娘自己回去。”不愿意看着儿子为了自己这么卑躬屈膝，那李铁牛的娘看拉不动儿子，自己转身抬步向外走去，心疾需温补，妇人来到回春堂，没有吃到温补的良药，反而听到了如冰的恶言，这一步迈出前人还站着，迈出后已是双膝一软倒在地上，竟是气急攻心昏了过去。
    “娘”。李铁牛悲呼一声，过去搂住了母亲，感觉妇人还有呼吸，大汉稍觉心安，最后回头看了解郎中一眼，那眼中没有乞求，没有怨恨，只有深深的麻木和绝望，自己错了，今天真的不该来，这个世道不变，就是回春堂换一百个郎中，娘的病还是治不了：“呵呵。”惨笑一声，李铁牛抱起母亲，那根疑似烧火棍的传家之宝被他扔在那里，大汉转身向外走去。
    沿途之人纷纷为这对母子让道，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这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弱者，对于命运带来的苦难都能感同身受，大家虽然没有说什么话，可是一双双眼睛中隐藏的激愤和同情却是如此明晰，激愤的除了解千愁还有这个不公平的世界，同情的不止是李铁牛更是自己，大音希声，此时无声，但是人们情绪谱出的心曲却别有一种激昂之意。
    众人目光如山，解千愁再是云淡风轻也有些禁受不住，看着那烧火棍就在自己眼前，郎中弯腰把它拾起来，入手甚是沉重，解千愁握柄一拔，结果这根外表似竹的铁疙瘩竟似浑然一体，半分也没有拔动。
    “哈哈哈。”郎中这才放心，桄榔一声把此物扔到了李铁牛脚下，解千愁开口笑道：“各位高邻，不是我解某人不近人情，实在是此人存心欺哄，拿块废铁冒充传家之宝，本来就真是宝刀也不值几个钱的，不过本人宽宏大量，只要有人可以证明，这确实是把宝刀，本人自掏腰包，送十瓶玲珑保心丹给这李铁牛，刀也不要他的。”
    “此话当真？”大汉脚步停下张口欲言，一个声音却在他之前送入了众人的耳中，人们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小捕快，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他的手里还拎着一只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