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危机乍现
山城重庆，和别的大城市比起来，最大的区别就是看不见平坦的公路，几乎全部都是青石板铺就的上坡下坎的阶梯路面，人在这样的城市里行走，脚下除了阶梯还是阶梯。走在这样的城市里，还真有种步步高升的感觉。
扇子是在丘陵地带长大的女孩，虽然平常间所走的道路也不算平坦，但走在这种步步阶梯的石阶道路上，还是感到很新奇的。
“少爷，我听我妈说，大城市里的马路都是宽宽敞敞平平坦坦的，怎么这儿的路都是梯子一样的石板路啊？除了人多，这样的路一点都不好走。上坡下坎的，费脚得很，跟我妈说的光景根本就不一样。”扇子跟在穆子航的身后说。
穆子航耐心地对身后的扇子说：“所以这座城市才叫山城啊。山城山城，顾名思义就是建在山上的城市。你跟着我出来这一趟啊，都够你回去吹上一辈子了，你说是不是？”
扇子很白痴地说：“我跟你出来才不是为了见世面，然后回去好显摆吹牛的呢。我出来就是为了好生照顾你的。我是接我妈班的。”
“蔡妈对我可真好。”穆子航颇为感激地说。
“你知道就好。我觉得我妈就是把你当她的亲儿子了，甚至比亲儿子还亲。我妈难得回一趟家家，我姐和我还要被她数落呢，就没听我妈说过半句你的不好。还老说你可怜，没爹没妈的，又不娶媳妇，一个人守着个大宅子过日子，冷冷清清的。我都有点搞不懂我妈了，她怎么就老说你可怜了？你衣食无忧的，那么有钱，还可怜？你要是都可怜了，那我们乡下人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不是更可怜了吗？”
扇子的话令穆子航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觉得自己还真的有点辜负了蔡妈了。要是他遂了蔡妈的心愿，早早地结婚生子，守着那座大宅子，过着平平淡淡和和美美的日子，也没有什么不好。可是，他怎么就没有一点这样的想法呢？甚至他的内心是抗拒滋生这种想法的。
“扇子，有机会你真得替我谢谢蔡妈，你们家不是没有儿子吗？你让蔡妈放心，以后我给蔡妈养老送终。”穆子航说。
“谁要你养老送终了？你又不信廖。我爸和我妈早就商量好了，以后把我姐嫁出去，让我在家里招女婿上门，以后养老送终是我的事情呢。”扇子说。
穆子航呵呵笑道：“呵呵……原来蔡妈和你爸早就有长远的规划啊？”
“那有什么办法？在我们乡下，谁家要是没有儿子，是很受人白眼的。这也是我爸的一块心病。所以我在我们那儿，就是要豪强，谁也别想欺负到我爸头上！”
“你们乡下不是好多人家都是四五姊妹甚至七八姊妹的，为什么你们家偏偏就你跟你姐两姊妹？”
“我懂你的意思少爷。这事儿我妈跟我说起过，是我爸怕我妈有什么闪失，所以才就我们两姊妹的。你不知道有多少乡下女人就死在生孩子这道关口上。我爸认命了。”
“你爸对你妈是真爱啊！”穆子航说。
“那是当然。”
对于重庆这样的石阶道路，穆子航走起来也不是很适应，没走出多远，就开始有点气喘吁吁的了，这方面他还真的不如扇子，穆子航打的是空手，扇子肩膀上还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丫头片子走这样的青石板石阶路也不见喘气，而且脚步轻盈，穆子航却显得有些脚步疲软了。
穆子航掏出手帕擦了把额头的细汗，朝扇子说：“扇子，我们歇一下吧。我找个人问问，干脆找个就近的旅馆住下算了。”
扇子当然是听从穆子航的意见的，于是点头。
穆子航也是很少出远门的人，张望了下周围，内心里生出一丝举目无亲的陌生感。他拦住一个五十多岁的挑夫问：“大哥子，请问这儿的哪家旅馆住宿条件好点？我们想找家干净的旅馆住一晚上。”
挑夫上下打量了一下穆子航，说：“就前面不远的那家春风旅馆还可以，多大的招牌，走拢一眼就看得到。”
穆子航刚说了声谢谢，挑夫又说：“不过喃，你要是乡坝头有亲戚的话，我劝你还是投靠到乡坝头的亲戚哪儿去，这城里头这几天还真的住不得的哦，谨防遭晃事儿。趁现在天色还早，投靠乡坝头的亲戚还搞得赢（来得及）。”
穆子航不知道挑夫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看挑夫又是一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模样，不像是说谎的人，于是问：“大哥子，你说这个话是啥子意思？我咋个有点没有听醒豁喃？”
挑夫又看了一眼穆子航，说：“看你也像是个知书识礼的读书人，你未必没有看今天的报纸啊？”
“我们刚从船上下来，还没来得及看报纸。”
“大轰炸！日、本的飞机，就给鸽鹞子一样的在天上飞过去飞过来的，丢的炸弹密麻密缝的，就给雀雀窝屎一样，炸了几个钟头。十八梯观音岩那个地方，大隧道后头（里面），为了躲炸弹，只躲得到几千人的洞洞，硬是估到挤进去了万多人，结果，缺氧，死了一篙篙（一大堆），听说一两千人啊！太惨了，啧啧！这狗日的日、本人啊！黑心烂肝哦！蒋委员长也是，你个瘟殇在南京住起好好的，躲到重庆来咋子嘛？结果把瘟神招来了！哎！重庆人造孽（可怜）啊！炸了几年了，还在炸！这样子下去，咋个幺得到台哦？”
挑夫叹了一口，头也不回地走了。
听了挑夫的话，穆子航才想起该买一份报纸看看新闻，而这个钟点已经没有买报纸的报童。
穆子航举目朝一个路边的茶水摊看去，却看见茶水摊上好像摆了个临时的杂志摊，于是让扇子就在原地等着，疾步朝茶水摊走去。
而就在穆子航丢下扇子朝茶水摊走去的时候，有几双躲在暗处的眼睛，正贪婪地觊觎着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