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绑票

    扇子和穆子航都是没有出门经验的人，戒备心和防范意识很小，在他们平日生活的世界里，看到的大多是人/性/美好光辉的一面，却不知道外边的江湖世界，在平静的表象后边却是暗流涌动险象环生。
    摆茶水摊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茶水摊就摆在一个稍显宽展的平台边。虽然过往的行人不少，但是都是行色匆匆，顾不上歇脚。茶水摊的生意显得寡淡冷清。中年妇女一脸苦哈哈的表情，看来光景过得很不好，这个茶水摊或许就是中年妇女一家子赖以养家糊口的生计。
    中年妇女是眼巴巴望着穆子航朝她的茶水摊走过来的。
    “大婶，还有今天的报纸吗？”穆子航朝中年妇女问。
    中年妇女原本以为穆子航是要照顾她别的生意，没想到穆子航只是为了买一份报纸，眼神里的失望是显而易见的，但还是很熟练的从旁边的杂志摊上取了一份报纸递给穆子航。
    中年妇女显得很木讷。
    穆子航急着看报纸上的新闻，给了零钱，就站在茶水摊前翻看起来。
    穆子航看了报纸上的新闻，才知道重庆刚经历一次浩劫般的大轰炸，在观音岩的一个防空洞里，因为缺氧窒息，果然是死了上千人，报纸上还配发了照片，情形惨不忍睹。
    “死了这么多人！”看了新闻的穆子航轻声自语道。
    “这些都是买了防空证，自己朝阎王殿里挤的人。还有炸死在外边摆起的，更惨！”
    不知道什么时候，穆子航的身边已经多出了一个中年汉子。中年汉子站在穆子航的旁边，也在浏览着穆子航手上的报纸。
    “防空证？什么防空证？”穆子航扭头朝中年汉子问道。
    “要挤到地下的防空洞里头躲炸弹，就得花大价钱买防空证。防空洞只有那么多，整个重庆那么多人，这个炸弹咋个躲？这狗/日/的蒋介石，国、民、党政府啊！才真的是黑了心烂了肝了。给重庆的老百姓带来这么大的灾祸不说，这个时候了还想到发国难财，躲防空洞里头要办防空证，官价十块，说是十块，看起来不贵，但是，那么紧俏的东西，普通老百姓哪个买得到官价的？都拿给那些官太太走后面弄去卖高价钱去了。一张防空证，黑市价高出几十倍，普通老百姓哪个买得起？办得起的都是有钱人。哎！算了，不说了，说起来都伤心啊！普通老百姓，就只有等到挨炸弹的命！”
    中年汉子摇头叹了口气地走了。
    穆子航望着中年汉子离去的背影，一时间有点发愣。
    等穆子航看完了报纸上的新闻，方才想起在不远处等他的扇子，然而当他回头看扇子的时候，原先站着扇子的地方却空无一人。
    穆子航心里一激灵，担心从来没有出过门的扇子有闪失，这时，守茶水摊的中年妇女却开口说话了：“将才和你一路的那个女娃子，已经遭人弄起走了。”
    听了中年妇女的话，穆子航心里打了闪，说：“你说啥？遭弄起走了？遭哪个弄起走了？”
    “刚才我一直在跟你使眼色，你只顾着看报纸了，根本就没有顾忌到我给你递的点子。这个你也怪不到我。我每天都要在这儿守生意，那伙人我又惹不起，当然不敢明的给你提醒。你也是，带那么漂亮一个女娃子出门，咋个敢把她丢开，自己跑到我这儿看报纸的嘛？”
    听了中年妇女的话，穆子航的心里越加慌了神，说道：“大婶，你看到那伙人从哪儿去了？”
    “早就绑起你的人钻小巷子跑了。这伙人这段时间一直在这儿打晃晃，专门朝从船上下来的外地人下手，漂亮的女娃子都遭了好几个了，听说绑了都朝外地送，买到大城市的窑/子里，或者给官家当姨太太……你们两个从一下船就遭他们的人盯到了，只不过你们不晓得就是了。其实也怪你带的这个女娃子太打眼（惹眼）了……”
    穆子航已经来不及听中年妇女啰嗦，着急地说道：“大婶，你跟我说这伙人是从那条巷子里走的就是了……”
    中年妇女用手指了一下不远处一条狭窄幽深的巷子。穆子航来不及细想，拔腿就朝那条巷子狂奔过去。
    这是一条狭隘曲折的巷子，有种一眼望不到头的纵深感。穆子航跑进巷子里，巷子里显得冷清凄惶，根本没有丁点人气。两边低矮的小青瓦房都是关门闭户的。按道理来说，紧挨着大码头的小巷子是不该这么冷清的。
    闯进小巷子的穆子航停住脚，他有点茫然无措了。
    “扇子！扇子！”穆子航大喊了两声。
    空寂的巷子里没有任何人回应，只有躲在瓦脊上的一条老猫被穆子航突如其来的喊声惊得从瓦脊上跳了下来，吱溜一下子跑掉了。
    心里发急的穆子航又朝着巷子的深处奔跑，突然，一个老迈的声音从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传来：“不要撵了，撵你也撵不上了，人早就跑远了。”
    这声音来得突然，穆子航停住脚，寻声朝传出声音的角落里看去，却见在一处低矮的屋檐下，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躺在一张马架子上，正用一双浑浑噩噩的眼睛看着他。
    气喘吁吁的穆子航快步走到老人身边，朝老人问道：“老人家，你是看见那伙人从这儿跑的？”
    “肯定看到了我才招呼你的撒！这伙人也太嚣张了，青光白日的强抢民女！这帮遭天收的！这个世道啊！妖孽横行，老百姓的咋个活哦！年轻人，我劝你还是不要撵了，撵你也白撵，这伙人是不认黄的（不留情面）！看样子你也是不咋出远门的人，生得很，出来投亲访友的哇？重庆这边遭炸得那么厉害，你还是赶紧回去算了……”
    茫然无计的穆子航这时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地朝老人说：“老人家，你现在不用劝我，你只需要告诉我这伙人朝哪边跑的就是了，我必须要把这伙人撵到……”
    “呵呵呵……年轻人，你说话咋个还高天日/瓦的哦？这伙人你都惹得起啊？逢这个世道，发国难财，趁火打劫是他们专门做的事。老百姓平时看了他们都跟躲瘟神一样。你啊！遇到了，就只有认了，我劝你啊……”
    “老人家，你真的不用劝我，我真的要去找到这伙人，你赶紧告诉我这伙人究竟朝哪儿跑的……”
    老人见穆子航已经急出一脸的汗来，原本浑浑噩噩的眼神变得明亮了一些，说：“你真的要想去救你的人？”
    “真的！”
    老人这才说：“我只晓得这伙人是九连灯教的人，其他的我就不咋清楚了。你要救你的人，一，钱要多，二，要快，要不然的话，隔夜说不定人就遭他们弄起走了，到时候恐怕就是花钱也要不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