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真相

    记者刚刚散去，周围还是一片混乱。时君逢没有来得及处理好一切，曲稀就来了。
    他满脸都是错愕，紧接着是愤怒，从内而外的散发出来。
    曲稀把祝暮安送安排给过不少人，换利益也好，换证据也罢。但他绝对不允许，祝暮安和时君逢在一起！
    时君逢对祝暮安是真的有好感，而祝暮安对他也有。
    祝暮安跟着谁都行，肉体上的交易，随便她给谁。就是不能是时君逢，不能两情相悦的在一起！
    一股莫名的燥怒袭击了曲稀每个细胞，他立刻就想把时君逢揪出来，直接暴揍一顿。
    就在这时，方才冲出去的记者们，又蜂拥而至的回来了。他们不知道得到了什么消息，迅速挤回了房间，把话筒杵到祝暮安嘴边。
    “祝小姐，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刚刚得到一个消息，想采访你一下。”记者气喘吁吁，脸色红润，但像是很兴奋，问祝暮安，“刚才报出来一个新闻，说是你利用幼儿园的工作，把你的学生卖给一些男人玩弄，换取利益，是不是？”
    “祝小姐，现在这事已经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有不三个男童和女童的家长已经站出来了，指认这件事，并且还有孩子们的口供。有知情人发了监控录像在网上，你确实曾经私自带这几个孩子出幼儿园，请问你有什么看法？”
    “祝小姐，凭着你这个身世，几乎是不可能攀上曲家和时家，请问你是不是凭借这个，才混入了他们的圈子里？”
    “祝小姐……”
    “祝小姐……”
    一个个逼问在祝暮安耳边回荡，她慢慢的才反应过来第一个问题。
    话很长，几乎是破碎的在祝暮安耳朵里，她解读出了意义，但是更不明白了：“什……什么……？孩子……”
    见到祝暮安有了反应，记者逼问的更加厉害。
    他们早就把时君逢挤到一旁去了，这个料，可比祝暮安和时君逢的料大多了。
    跟祝暮安比，时君逢的状态要好很多，他的衣服只是被弄得很凌乱，并没有全被拖下去。时君逢扒开这些如狼似虎的记者，将祝暮安护在身前，不让她听，也不让她看。
    她本来状态就很不好，这些人再逼下去，是要逼死她！
    “这些事，我想不是各位能参与的吧？”时君逢半跪在祝暮安旁边，将祝暮安的头压在怀里，回头对记者们冷声的道，“如果真有这事，我想会有专门的人来调查取证。你们已经两次闯入我们私人房间了，我将以你们侵犯我们隐私的罪名来起诉你们。”
    记者们的问话顿了一下。他们面面相觑，完全没想到时君逢在这个状态下，居然还能那么冷静。
    但事已至此，他们觉得时君逢现在自身难保，更何况，根本不可能一下起诉那么多家媒体，他当他是谁了？
    于是更变本加厉起来。
    “说起来，时总那么喜欢祝暮安，是不是她也给了你什么好处？”
    “时总这些年，身边的莺莺燕燕也不少，怎么就看上了一个小三。这中间，是不是发生过了什么？比如她带了孩子给你……”
    时君逢瞳孔一缩，回身，重重一拳打在了记者的脸上：“你TM再说一遍？！”
    那记者被打得后退几步，鼻血都流了出来，尖叫着道：“拍，快点拍下来。这人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了！”
    闪光灯又是一轮闪烁，甚至已经有媒体打开了直播，将时君逢和祝暮安拍了下来。
    时君逢从来没有觉得他那么弱小和无助。他从小就有无数人的追捧，后来不愿意继承家业，来到异国，亲自打下一片江山，中间虽然遇到了挫折，但基本上都算是游刃有余。
    直到现在，他把公司扔了出去，和曲家拼得鱼死网破。身后摇摇欲坠，没了坚实的基础，居然被一些小人，直接蹬鼻子上脸。
    时君逢像是困兽一样，被记者围在中间。他看到在圈外站着的曲稀，气不打一处来。
    突然想起了当初，曲稀说的话。
    这是他做的吗？这会是他做的吗？
    他竟然连这种畜生不如的手段都能用出来？！
    “曲稀！你真的要逼死祝暮安的话，你就袖手旁观到最后！”他咬牙切齿，眸色深沉而愤怒的盯着曲稀，“你会后悔的，你绝对会后悔的！”
    他说着，视线一一扫过面前那些人。
    这些人，就是第一次来的那一批。他们不可能掐的那么准，突然出现。背后一定有人在指使。
    拿了黑心钱，报道了虚假的东西，还在这里站在道德顶层，去指责别人——
    “你们……也会后悔的。”时君逢几乎把牙咬出了血。
    在心里深深的下了一个决定。
    在这一刻，他突然发现他父亲说的没有错。这个世界上，只有强大的力量，才能让他做一切他想做的事。
    是他以前太天真了。
    就在这时，时君逢的身后，祝暮安突然尖叫起来。她捂住自己的脑袋，将自己缩成了一团，满脸惊恐，大喊着不要过来。
    时君逢连忙回身，想安抚祝暮安。
    但是祝暮安谁的话都不听，疯狂挣扎，见谁打谁。
    记者们看到这一幕都吓傻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祝暮安？！”曲稀终于不袖手旁观了，他拨开几个记者，向祝暮安走了过去。
    祝暮安的动作先是顿了一下，紧接着，更加害怕：“不要，救命……求你……”
    求你……
    求你什么？
    求你让我去……死吧。
    祝暮安眼神一亮，似乎想通了什么，一把推开时君逢，向着床的靠背拼了命的撞了过去。
    谁也不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气，但整张床都被震动了。
    鲜血从床的靠背，还有她的头上溢出，祝暮安终于安静了。
    “啊！！！”
    不知道是谁先尖叫了一声，紧接着，有人手忙脚乱的切断了直播的画面。但网上的信息流得飞快，很快，就出现了巨大的争议。
    有一方说，记者不仅私闯私人领地，居然连人一起逼死了！
    而另一方，觉得祝暮安是活该，是报应。
    ……
    这一切，祝暮安都不知道。
    没有冲力，哪怕用了再大的力气，她这一撞都撞不死自己，只是撞晕了。
    祝暮安再睁眼时，人已经处在了医院之中。天花板是白的，床也是白的，一切都是白色的。
    她只睁开了眼，但是眼里没有焦距，不动，也不说话，像是一个人偶。
    ……
    此时，曲稀正拿着一份报告，他捏着那份报告，手背和额角的青筋都露了出来。
    祝暮安怀孕了……
    而且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好不容易，曲稀才把祝暮安从时君逢那里抢过来，没想到居然得到了这样的消息。
    他猛地想到祝暮安明明日渐消瘦，却一点点大起来的肚子。眼里闪过一丝怒意。
    她应该早就知道了，可是她为什么不说，这孩子是谁的？
    是……时君逢的吗？！！
    曲稀脑海里一片混乱，他几乎被怒意烧着了，用全身的力量克制住，才能不去质问躺在病房的祝暮安。
    他想到当初聚会时，时君逢给祝暮安找场子，又想到那个采访里，时君逢说祝暮安的肚子里有他的孩子。
    原来是真的。
    原来，这俩人早就在一起了……
    曲稀狠狠的咬着牙，直到电话响了起来。
    电话的那头是白凝，她似乎看到了直播，噼里啪啦质问了曲稀一大堆。曲稀都没听清，她到底说的什么，只是说：“祝暮安怀孕了。”
    对面的声音猛地顿了一下，嘈杂没有了，安静了很多，白凝小心翼翼的问曲稀：“那……那怎么办？打掉吗？”
    “打掉？”曲稀嘴角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意，“不……不能打掉。”
    医生说，祝暮安如果打掉这个孩子，可能就没有意志再活下去了。孩子，当然可以不死。
    他拿着电话，走到祝暮安身边，看着她，缓缓蹲下身，另外一直手，轻轻的把她的头发拨开。
    这个人像个木偶一样，乖巧的躺在那里。
    “当然不能打掉。祝暮安，你要乖乖的，把孩子生下来。”曲稀轻声呢喃，也不知道在和谁说话，“日后，你的孩子出生，还可以继续替你，替你们一家赎罪……”
    时君逢说完，冷笑一声，离开了病房。
    病床上，祝暮安再次睁开了眼。她分明对外界感知很少，但不知道怎么得，眼角居然流出了眼泪。
    之后，那眼睛里，终于连最后一点光辉都熄灭了。
    和妈妈……
    祝暮安心里隐约在回响着一句话。
    一起离开吧。
    ……
    晚上的时候，曲稀回了曲家的老宅。
    他原本并不想回去，但曲老太找过他好几次，他开始都不接电话，也不应答。这次，曲老太直接亲自到他公司找人了，他虽然当时没再，但也就不得不回去了。
    曲家的大宅在山顶，是闹中取静，静又取闹，才选了这处。山的一侧是个湖泊，另外一侧承接大路，风景优美，和适合人居住。
    曲稀到的时间，本应该是曲奶奶吃晚饭的时间。
    她年纪大了，非常注意养生，已经连续好几年，吃饭的时间都是雷打不动。但曲稀进屋之后，却发现她没在吃饭，而是坐在离门最近的沙发上，杵着拐杖，两眼怒视着曲稀。
    曲稀微微皱眉，将随身带到东西交给管家，走到曲老太身边，蹲下身问她：“奶奶，您没有吃饭吗？是谁惹您生气了？”
    “是谁……”曲奶奶气得胸口一直起伏，“还能是谁！不就是我那可爱的孙子！有出息了，连奶奶都不见了。要不是我今天找到你公司，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准备见我了！”
    曲稀早知道曲奶奶找他会有什么事，所以一直没见她。但是没想到她居然发了那么大的脾气。
    他想用手帮曲奶奶顺顺气，却被曲奶奶用拐杖一把拍开：“曲稀啊，曲稀。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孙子？你太让我失望了！”
    曲稀抿了抿唇，眉头皱得更紧。他从小父母双亡，是他奶奶将他养大的，他一直是曲奶奶的骄傲，如今，却第一次听她那么说。
    “奶奶，是因为祝暮安吗？为了她，您居然发那么大脾气？”他提到祝暮安，眸色沉了下去，“这个女孩，不是您看到的那么简单。她……”
    “她怎么不简单了？”曲奶奶打断曲稀的话，死死的瞪着他，“没有人更比我知道她是谁！她是祝涛的女儿啊，你祝叔叔的女儿！”
    曲稀愣了一下：“奶奶，您知道？”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曲奶奶气得一直用手杖跺地，“你以为我为什么选她当你的未婚妻？因为她是祝涛的女儿啊，她救过你，你记得吗？她救过你啊！”
    “她……救过我？”曲稀很是不解，“她什么时候救过我了？而且，奶奶，您既然知道她是祝涛的女儿，应该知道她和沈家的关系。她不是什么普通女孩，是沈威拍来的奸……”
    啪！
    曲稀的话没完，就被曲奶奶一巴掌拍了上去。
    她这巴掌用了极大的力气，曲稀的脸很快就红肿了起来。曲奶奶的手一直在抖，身上也在发抖：“曲稀！我什么时候教过你，以自己的意识和判断为准？！”
    曲奶奶被曲稀气得，直接站了起来：“你知道，当年你祝叔叔一家是怎么死的吗？！”
    “怎么死的……？”曲稀被曲奶奶打得有点蒙，也有些生气。但他还是忍住和奶奶犟起来，眉头皱成一团。
    他也调查过祝家父母的死因，是在给祝暮安买礼物的时候，被冲到人行横道上的车撞死的。
    那人好像是毒驾，已经被抓了。
    可听他奶奶说的意思，这事还有隐情？
    “他们俩，是为了救你爸，才死的！”曲奶奶气得大口喘息，“当年，那车是冲着你爸过去的！祝涛推开了他，他才能幸免于难。那件事不只是报道那么简单，那是谋杀！车在祝涛身上碾了好几下，直接碾死了他。车上的人下来之后，还没完，冲着你爸就砍，也是祝暮安的妈妈，帮你爸挡了一刀，你爸才活下来的！”
    曲奶奶说着，眼泪都流了出来，“祝家和沈家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祝涛和他的妻子死了之后，沈威就吞了祝家全部的财产。不然你以为，沈家凭什么做那么大？他们一家，是我们家的恩人，你如今……如今居然对他们的女儿，做出那么狼心狗肺的事情来！曲稀，你是不是人！”
    祝奶奶的一席话，砸得曲稀都懵了。他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居然有点头重脚轻：“不……不可能。”
    他的调查里，完全没有这件事：“为什么，我调查不出来。而且，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不早告诉我？？？”
    “是我的错，是我老糊涂了。”祝奶奶凄惨的一笑，抬起头，闭上眼，“我不想你因为这件事，对祝暮安愧疚，才会对她好。我想你爱上她，让她成为我们真的儿媳妇。可我不知道，你居然这样狼心狗肺。祝暮安是什么样的人，你相处里看不出来，你是瞎的！”
    祝奶奶说着，喘息了两声。管家连忙拿出药，想给她服下。但她没有吃，对着曲稀道：“而且，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你做事居然那么狠毒了。曲稀，我以前是这样教导你的吗？你竟然把人逼疯了！这些天我一直再找你，想告诉你，你居然还避着我。如果不是今天……我看到了网上那些事，我真不知道你已经这样狼心狗肺了！”
    曲稀脑海里一阵嗡鸣。
    不对，全都不对。事情怎么会这样，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明明那么多证据，都在说，是祝家和沈家联合，对付他们家。祝暮安是沈家派来的奸细……
    祝暮安……
    曲稀突然顿了一下，想到了之前给他调查结果的人，和给他证据的人。
    都来自一个人的手里。
    白凝的……表哥。
    “奶奶……”曲稀一时间有点喘不过气，手不住的颤抖，他抬起眼，问曲奶奶，“你刚才，还说祝暮安救过我……是，什么时候？”
    曲奶奶吃了药，坐回椅子上，闭上眼，不愿意再看曲稀：“当年，你和你父母一家三口被绑架，最后你逃出来了，你父母却死了……呵，你不会连这个都不记得了吧。”
    曲稀握紧了拳头，猛地瞪大双眼：“可……不对……”
    不对，怎么会是祝暮安？当初救他的小女孩怎么会是祝暮安？
    救他的不是白凝吗？！
    曲稀在国外出过车祸，之后丢了不少记忆，这件事他没有告诉过曲奶奶。
    他虽然记得被绑架的事，记得他喜欢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女孩有约定，但他记得，那个小女孩是被白家收养了啊！
    怎么会是……祝暮安？
    曲奶奶抬起眼皮，看着曲稀：“救了你，你都忘了，你果真是狼心狗肺。我就向着，但凡你有一点心，都不可能做到这个程度。曲稀……算了，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还有，祝暮安，你放过她吧。放过她吧……是我的错，居然以为你能给她幸福。”
    曲稀像是被冰水淹没了，一点气也喘不过来。
    ……
    曲稀曾经很信任白凝，因为他不认为一个拼上性命救他的人，会害了他。因此，他的调查，几乎都是找白凝的哥哥。
    这次，他终于不信白凝了，换了几家私家侦探，分别去调查一些事。
    到后来，这些事落到他手里，拼凑出一个前因后果。
    当年，沈威的女儿去找祝暮安，是威胁她，想让她不能去沈家。祝暮安也坚决不去沈家。
    当年，白家原本要收养的人，确实是祝暮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去办收养手续当天，祝暮安没有出现，出现的却是同一个孤儿院的白凝。
    白家二老觉得和白凝更有缘分，就转而收养了白凝。
    火光在夜里点燃，曲稀看着各种资料，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他原本是不抽烟的，但是巨大的痛苦，只能让他借着尼古丁来麻醉自己。
    还有一份资料，是曲稀想不到的。
    当初，给他下药的人。居然是……白凝。
    “呵……”曲稀笑了一声，一拳砸在了那一叠纸上，他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拳头上居然开始渗出血来，“我做了什么啊……我究竟，做了什么？”
    他逼疯了那个最无辜的人。
    他本应该最爱的那个女人，被他亲手，一点点、一步步，推入了深渊里。
    心脏像是被撕裂了一口子，里面霍霍的灌入冷风。他想起当年，想起那个可爱的少女，给他项链的少女。
    难怪，他一直觉得白凝和她不像，没有办法重合在一起。
    “祝暮安……祝暮安……”曲稀弯起的背脊，像是再也起不来了。他嘴里喊着祝暮安的名字，像是在哭泣一样。
    耳边，似乎隐约回响起了时君逢的声音。
    时君逢说，你做个人吧……你会后悔的……
    他说的话，全部应验了。曲稀看向以前，真的有点奇怪，做出这样的事，那样的事，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孩，那真的是一个人吗？不……那可能是个魔鬼。
    而他，也确确实实的，后悔了。
    ……
    第二天一早，曲稀开车去了医院。
    他一夜未眠，衣服也没换，眼下铁青一片，下巴上也都是青茬。他从后视镜看到自己，觉得有点像鬼，在医院里洗了把脸，才进去找祝暮安。
    似乎又到了祝暮安睡醒的时候，她睁开了眼，被护工抱起来，坐在轮椅上，看着窗户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曲稀慢慢开门，蹑手蹑脚的走进去，从远处看着她。
    已经几天没有见祝暮安了，她似乎又瘦弱了很多，坐在床上，随时都要会随风飘走。
    她的头磕破了，上面的绷带还没有拆，围着厚厚的一圈，看上去有点傻，和可爱。
    曲稀特别的难受，心里忍不住想。她喜欢自己什么呢？她喜欢他哪里呢……？
    “祝暮安……”曲稀轻轻开口，忍不住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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