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宋知之半眯着眼，似是在喃喃自语。
    沈叙知道她现在意识不清醒，只是摸了摸脑袋让她继续睡觉。
    宋知之脑袋是不清醒，可这并不代表她眼瞎，她假装镇定地问：“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是卧室。”沈叙闭上眼，要表达的意思很清楚。
    左右滚了两圈将被子全缠到了身上后，宋知之紧紧裹住自己只留出一个脑袋，眼中冒着怒火指控道：“你无耻、下流、色狼、禽兽！”
    沈叙眉毛一挑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人看了一会儿，随后撑起身子在床头柜里拿出了一个手掌大的记事本，翻开某一面后递了过去，念着上面某人亲笔写下的文字：“不管发生任何情况，宋知之和沈叙不能分床睡。”
    这是当初宋知之亲自定下的规定，就是为了防止两人以后吵架冷战。
    一看本子上龙飞凤舞的字，宋知之就知道出自她手，太有她上数学课时记笔记的风范。所以她心里少了点底气，没敢去反驳对方。
    但是，现在情况特殊，房子这么大，房间又这么多，随便找一间睡一晚也不是什么问题。
    沈叙看了宋知之一眼，像是会读心术一样又补充了几句：“客房里的床都被你扔了，没地方睡。”
    “……”
    宋知之将脸埋在被褥里，不想说话。
    耳边传来细小动静，没多久卧室里的灯被人打开。
    宋知之抬眼偷看，沈叙正站在床边整理床铺。
    她这边乱糟糟一团，而另一边却被整齐地铺上了新被褥，对比鲜明，且分界明显。
    “好了，可以睡了。”沈叙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哦。”宋知之忙不迭地点头，不好再对他这个主人提出什么意见。
    这一闹，宋知之是彻底没了瞌睡，在黑暗中望着天花板数水饺。
    一个水饺，两个水饺，三个水饺……
    明天好想吃水饺啊。
    数了一盘水饺后，宋知之轻微叹了口气，沉默半秒后试探性地发出了些声音：“你睡着了么，老公。”
    沈叙闻声睁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还没适应这个称呼。
    “嗯。”
    “我睡不着。”宋知之语调轻松起来，“我们聊聊天吧。”
    沈叙又“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宋知之有太多想问想聊的，但一开口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捡着自己最感兴趣的问：“我们怎么认识的啊，结婚多久了，是你追我还是我追你？”
    两人年初认识，主动接近的是沈叙，主导这段感情的却是宋知之，谁追谁，还真不好说。恋爱总是甜蜜的，宋知之像颗柠檬糖，给沈叙的世界里带来了酸甜，这种滋味一尝便不能忘。求婚几乎是水到渠成，沈叙承认自己有些心急，但结果却令人满意。
    沈叙能说的，也仅仅只是这些问题的答案。
    其他的，还是先藏在心里吧。
    解决完疑问的宋知之翻了个身，面朝沈叙又问：“为什么要五月五号领证啊，是什么好日子吗？”
    沈叙笑了笑，似是想起了那天的情景：“你说你要过完五四青年节，不然不划算。”
    “嗯…”宋知之觉得这像她不肯吃亏的性格。
    “之之。”沈叙轻声喊她，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你失忆这件事可大可小，有人信有人不信都是正常。”
    宋知之急着证明自己：“我才不会跟别人说自己只有十七岁呢。”
    “我知道。”
    “不过——”宋知之嘴角一扬，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我现在这样也挺像未成年的啊，年龄不过是个数字，没人会关心。啊，对了，我跟你说哦，可气人了，我上中学的时候就总有人说我长得像高中生，哪有女生喜欢被人说老的呀，结果我就……”
    宋知之叽叽喳喳讲个不停，誓要将自己的青春岁月全都讲述一遍。
    沈叙连夜从国外赶回来本就没休息多长时间，加上今天的闹剧他早已筋疲力尽，此刻听着宋知之富有感情的声音倒也入睡得快。
    “等到我上高中了，我还是长得像高中生，代女士看着也年轻，你说我是不是遗传了她这种不显老的基因啊？”宋知之没等到答案禁声了几秒，听到旁边传来平稳呼吸声后她降低着调子喊了人几声，“老公？沈先生？沈叙？”
    宋知之支起身子探过去瞧了一眼，真睡着了。
    略显失望，没人陪她说小话了。
    不过，她老公这人长得还真帅。
    借着小夜灯的光线，宋知之把沈叙的脸仔细打量了一遍。
    或许是她死缠难打，又或许是她使了点小伎俩，再自信的人也难免会对这段婚姻产生疑惑。
    宋知之不了解沈叙，但却十分了解自己。能写出不分床的规定那必定是心里有所担心，加上自己从陌生地方醒来，手上的戒指也不翼而飞，她思绪顿时明朗，直觉这中间肯定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也不急着现在担心，凭什么麻烦要留给十七岁的她呀。
    宋知之不满地努了努嘴，把沈叙挡住眼睛的刘海拨到一边，看着那张脸心情也变好了不少。
    *
    沈叙的生物钟很准时，不管睡多晚，第二天一定会在七点半前起床。
    可今天叫醒他的却是手机铃声。
    挂断电话后他才看清时间，快八点了。
    沈叙下意识先去叫醒身边的人，话都到嘴边了硬是又吞了回去。
    人不仅比他早醒，还没了影，就留下一团被子在那里。
    床也不急着整理了，沈叙赶紧跑出卧室，忙着下楼找人。
    “之之。”
    “干嘛呀？”厨房吧台下冒出了个脑袋，直勾勾地盯着人看。
    沈叙松了口气，朝人走近问：“你怎么在这？”
    说到这，宋知之就有点不高兴了。
    她撑着吧台起身，回他：“怎么家里什么也没有啊，想做早餐也做不了。”
    沈叙愣了一瞬，问：“做早餐？”
    “是啊，我总不能什么事都不做吧，早餐我还是能行的。”宋知之瞧见人的表情不太对劲，眼睛一转说出了真相，“怎么，我从来没做过啊。”
    沈叙压了压嘴角，解释道：“家里有阿姨，这段时间你也挺忙的。”
    宋知之知道他指的是结婚后的这段时间，她挑眉一想，将心中的猜测又肯定了一分。
    “那怎么办，好饿呀。”宋知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急切想要往里面装点东西。
    沈叙一边往楼上走一边嘱咐：“出去吃，先回房换衣服。”
    “好呀！”
    沈叙的衣服不多，放在卧室的衣帽间里就行，可宋知之大大小小的东西一堆，只能另外空出个房间来放。所以当十七岁的宋知之步入二十三岁宋知之衣帽间的时候，她终于了解到了当一个成熟女人是有多好。
    “哇，这个是C家的包包。”
    “哇，这个是B家的包包。”
    “哇，这些包包都是我的么。”
    宋知之转头，一双杏眼不停的朝沈叙发射着小星星。
    沈叙被她这幅可爱模样逗笑，回道：“都是你的。”
    “哇哇哇~我太幸福了！”宋知之现在幸福的冒泡，只想投入这些包包的怀抱。
    “好了。不是肚子饿么，快换衣服。”沈叙提醒完后便关上门退了出去。
    “我的小包包~”宋知之朝她一眼就看中的红色小方包奔去，决定今天带着它出去逗逗风。
    从房间里出来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的事了，宋知之把每个包都摸了一遍，之后才恋恋不舍的去换衣服，带着要买更多包包的决心，她决定紧紧抱住这个便宜老公的大腿。
    “老公，老公，我换好啦，你在哪里呀，你在哪里呀！”宋知之兴奋到不行，念着自己即兴编好的歌谣一蹦一跳地找大腿去了。
    沈叙在楼下等了一会儿，听到声音后便直接喊了她下来。
    结果一看人打扮，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留在家里直接饿死算了的念头。
    衣服单拿出来挺普通，就是一件乳白色的连身短裙，可宋知之为了搭红色小包特意找了条方巾出来，打了个俏皮的小平节，青春气息满溢而出，不管怎么看都像高中小女生，走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爹带着女儿。
    沈叙忽然醒悟，她现在的确是个高中小女生。
    心里虽然好受了一些，但他却依然板着一张脸不知该说什么好。
    宋知之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确定地问道：“不好看么，还是说我穿得很土？”
    毕竟过了几年，时尚圈发生了些什么事她还真不清楚。
    “好看。”沈叙强颜欢笑，“走吧。”
    宋知之脸上立马洋溢出笑容，她就说嘛，自己的品味还是很不错的。
    沈叙开车到最近的商场，两人在咖啡厅里解决了早餐问题。宋知之吃了个十二分饱，奈何嘴馋，又点了杯饮品喝。
    小吃货的样子还真是一直没变。
    沈叙提道：“等下去楼下的超市逛逛，买点东西回去，阿姨要明天才能过来。”
    宋知之咬着吸管回他，没两下就将杯子里的东西喝了个精光。
    进了超市，宋知之跟脱了缰的野马一样到处乱蹿，一个不留神人就没影了。
    不过还好，她是个怕被人拐卖的小孩，没几分钟就跑回来拉着人来到货架前，可怜巴巴地问上一句这个东西她能不能买。
    小孩子要玩具时也没她这么可爱乖巧吧，沈叙的心都快被人融化了，哪里会拒绝她。
    宋知之看着半推车的东西十分满意，决定卖个好朝人撒下娇。
    她挽着沈叙的手臂甜甜说道：“老公，你真好。”
    想必，宋知之想买下整个超市，沈叙这时候都是同意的。
    零食买了，一日三餐的菜也不能落。
    刚走到蔬菜区沈叙的手机就响了，他示意人先去选，自己则是走到一边接通电话。
    宋知之看着蔬菜区摆放的一排排青菜，顿时就没了活力。
    这个不喜欢，那个不喜欢，反正带叶子的她都不喜欢。
    “蔬菜还是要多吃的。”
    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选了两样青菜后丢进了推车里。
    宋知之哼了一声：“反正不吃我还是这么漂亮。”
    沈叙笑了笑，一边快速选菜一边云淡风轻地说道：“妈等下要来，我们得赶紧买完回去了。”
    “哇！”宋知之突然高兴，“妈妈回来了。”
    “……”沈叙知道她弄错了对象，下一秒又很快解释，“我妈。”
    “婆婆？！”宋知之大叫了一声。
    “嗯。”
    心情一落千丈。
    可怜她这个天真小女孩年纪轻轻就要面临婆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