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代女士曾说过，婆媳关系永远存在。
    不是做婆婆的不想管你们小两口，就是做媳妇的得面面俱到，不然指望把你当亲闺女一样，那是不可能的。
    那会儿宋知之不懂代女士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十年之后才会发生的事，更不懂没婆婆的她是从哪儿体会出这么多的大道理，但摆在今天来看，她不得不佩服代女士有先见之明。
    宋知之家庭关系简单，除了每天见的父母和偶尔见的外公外婆，将那些一年见不上两回的亲戚撇开，她几乎没怎么跟家人以外的长辈相处过。
    拿她那套方法对待婆婆，能行吗？
    她认真思考了一路。
    两包空薯片袋子足以为她证明，这个问题有多令人苦恼。
    “怎么了，紧张？”等红灯的时间，沈叙多问了一句。
    宋知之捏着薯片往嘴里送，想把烦恼分一半给他人，只问：“我是叫婆婆好还是叫妈妈好呀？是大方得体一点，还是热情可爱一点？”
    沈叙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打了两下，轻松回她：“都可以，按你喜欢来。”反正喊什么都一样。
    宋知之小小舒了口气，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她也没有什么好操心的了。
    开车回去花了点时间，两人到家时，邓阳已经在院子里了，看样子也是刚到不久。
    下车前，宋知之扯了扯对方的衣袖，朝他轻轻吐出一个词语，有些不安地等待着回答。
    “去吧，没事。”沈叙回握住她的手，肯定地点了点头。
    仅仅一个眼神，就给宋知之心里注入了不少勇气。
    她一鼓作气，直接下车小跑到邓阳身边，笑脸盈盈地说道：“妈妈，您等很久了么，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买东西耽误了一点时间。”
    邓阳转头看人，一脸的不可思议。
    与此同时，宋知之也跟着愣了一下，她嘴唇微张，似是想说些什么。
    哇，现在的婆婆都是这样年轻时尚吗？
    “怎么，在这儿站着？”邓阳语气平淡，将挎包换了个手拿。
    宋知之的目光随着对方的动作一同变换，她傻傻应道：“哦，我马上开门。”
    手刚摸到门锁她又停下了动作，苦恼了半秒钟时间决定还是向沈叙求助：“老公，密码多少啊？”
    沈叙正好走到大门边，空出一只手后捏着宋知之的大拇指放到了面板上，嘀的一声后大门打开，他示意人进去。
    宋知之一脸新奇地看着门锁，一边摸着自己的大拇指一边偷着笑。
    邓阳看她的眼神越发奇怪了。
    “妈妈，您先进去。”宋知之掌着门迎邓阳进去，之后又马不停蹄的在鞋柜里挑着拖鞋，“妈妈，您是想穿这双白色的还是穿这双蓝色的？”
    “都行。”
    宋知之拧着眉犹豫不定，直到看见邓阳今天的打扮后才做出了选择：“妈妈今天的搭配是浅色系的，真漂亮，就穿这双白色的吧。”
    邓阳脸上一松，眼角露出些许笑意。
    然而很快，她又板起了一张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说：“好了，赶快进去。”
    哎呀。
    宋知之在心里叹了口气，感觉婆婆对她有点冷淡呀。
    “阿姨呢？家里几天没打扫了？看看这灰尘。”邓阳一进客厅都拿眼睛快速扫描了一遍，一遍摇头一边叹气，“看看，看看，真是。你们——”
    沈叙从厨房里出来，喊了声“妈”打断了邓阳接下来的话。
    邓阳抿紧嘴唇朝人看去，自己的儿子什么情绪她这个做妈的清楚得很。
    “妈妈，妈妈，妈妈——”宋知之小路小跑过来，将手里的杯子递到了邓阳手里，“喝果汁，这个对身体可好了。”
    沈叙闻声一看，不动声色的将脸偏转到了另一边，不由的无声笑了出来。
    邓阳爱养生，不爱喝这些甜甜的东西，她一把接过，想顺手放在茶几上，可余光瞟到宋知之，那满脸的失望和带着点小委屈的眼神让她无法忽视。
    既然对身体好，那她就喝一口吧。
    谁也没看到，上一秒还是小可怜的宋知之眼中闪过了一丝狡黠的笑。
    番茄汁，谁喝谁知道。
    邓阳努力维持着脸上的表情，想说人两句可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理，只好朝自己的儿子甩去眼刀子。
    沈叙尽量不去看邓阳，生怕自己招惹到她，只是把宋知之这个小鬼精打发了走：“你去厨房整理一下你的零食，然后把蔬菜放进冰箱。”
    完了，还不忘悄声凑到人耳边问一句：“能做到吗？”
    宋知之鼓着脸轻哼一声，临走前回给了对方一个大白眼。
    不相信谁呢，把她当小朋友啊。
    沈叙无奈一笑，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惹到她了。
    “咳咳！”邓阳及时拯救了一下自己还在傻笑的儿子。
    沈叙立马收起表情，说道：“妈，去书房说吧。”
    邓阳今天来肯定是有话又说，但这话是好是坏，沈叙不去多想。
    邓阳一上来就试探他：“你昨天从国外赶回来去哪儿了？”
    沈叙打起了太极：“您不是知道么。”
    邓阳有些生气：“我就是知道才想亲自问问你，你俩才结婚多久就开始闹了，以后怎么办？”
    “您不也一直和爸闹么，不还是好好的。”
    “我在说你呢，别给我岔开话题。”邓阳气不打一处来，收着声音教训道，“我知道我不该多管，但你是我儿子啊，宋业文的事有好几个人都知道了，这个圈子就这么大，加上他那个老婆，迟早有一天会传开，你想过吗？”
    沈叙眉头一紧，叹了口气：“人归人，事归事，之之是我的妻子，同样也是您的儿媳妇。”
    邓阳也不想说这些话，但是就是怕有个万一，她想问问：“道理谁不明白，但人言可畏，你能堵上别人的嘴吗？你们这么快结婚，其中有多少真心有多少私心，你能肯定吗？”
    “之之不是那样的人。”沈叙回答得干脆。
    “是是是。”邓阳也不想再费口舌，“你妈我就是坏婆婆，你老婆就是可爱小天使。”
    沈叙倒是蛮赞同后半句话的，可爱小天使，这个形容真贴切。
    邓阳撇过眼，对这个再一次傻笑的儿子简直是没眼看了。
    “妈——”
    “干嘛？”邓阳现在心情很不好。
    沈叙及时打住，刚才邓阳和宋知之相处的画面一下子就蹦到了他脑中，或许这也是一种机会。他心里顿时明朗，摇了摇头回道：“您不该带着偏见看人，之之是个什么样的女孩，以后您会慢慢发现的。”
    邓阳嘴角一抽，儿子都这样不怕死地教育他妈了，她这个做母亲的肯定得改啊。
    行，她倒是要好好看看，这个儿媳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
    事实证明，宋知之这个女孩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沈叙和邓阳从书房出来时，宋知之刚好整理完了所有东西。
    一听到动静她就立马跑来，满脸得意想要求表扬：“老公，老公，我都收拾好了。”
    沈叙欣慰笑道：“嗯，真不错。”
    “嘻嘻~”宋知之转而看邓阳，问，“妈妈，您还要喝果汁吗？还是想吃点什么？”
    邓阳脸一沉，似是回味起了那个令人难受的味道，于是果断拒绝：“不用了，我要走了。”说完便快步朝大门走去。
    宋知之先是看了眼沈叙，然后反应极快地追了上去，不停念着：“妈妈，您这么快就走了呀，不留下来吃饭么，我们买了好多蔬菜呢，您想吃什么，我都会做的。”
    沈叙跟在后面偷笑，不知道他妈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知之啊。”邓阳头一次这么叫她，但却是意想之外的顺口，她保持笑容说道，“我还有事，真的要走了，别留我了。”
    “…哦，好的，您慢走。”宋知之快速点了两下头，主动打开门送婆婆出去。
    邓阳换鞋离开，上车前又往门口看了一眼，还在那儿跟她挥手呢。
    走走走，她赶紧吩咐司机开车，一刻都不想再呆在这里。
    “妈妈，再见哦~”宋知之目送车离开，直到车屁股消失在视线里后她才关门进来。
    沈叙靠在玄关旁边，嘴角噙着笑，似是在打趣：“嘴巴这么甜，挺会哄人的，我妈大概是好一段时间不会来了。”
    宋知之轻哼一声，说道：“因为是你的妈妈我才这样，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肯定也会对你家人好，不然别人我才不管呢！”
    这句话悄无声息地钻进了沈叙心里，顿时化为了一股暖意。
    心里刚热了一小会儿，某个机灵鬼就凑到他身边，一脸乖巧地问：“那…对我很好的老公，你能给我买个包包吗？”
    沈叙：“……”
    买，拿命也要给你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