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3节

    日期:2017-08-2908:45:40
    @威武wave2017-08-2821:41:44
    补后半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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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鄙视抢沙发的时间:2017-08-2814:33
    作为亚洲地区为数不多的,没有被欧美殖民的国家,泰国善于左右逢源的政治技巧,一直为人所津津乐道。英国并不是唯一在19世纪,大肆在东南亚扩张的欧洲国家,与之相爱相杀的法国,也同样在19世纪中叶开始在中南半岛布局。其在地缘政治上的表现,就是将现在的越南、老挝、柬埔寨三国整合成了一个“法属印度支那”。在英国控制缅甸的情况下,泰国则面临着被英法两国瓜分的巨大风险。不过除了被瓜分,泰国还有一个出路就是充当英、法两国的缓冲国。最终经过努力,泰国取得了这个定位。当然,与此同时泰国所能控制的区域也大为缩水,这点在马来半岛的分割问题上亦有体现。在整个19世纪,泰国人认为他们的控制线最起码应该包括马来亚北部的:吉打、北大年、吉兰丹、丁加奴(登加楼)四个马来地区。尽管这一区域的马来人,自己认为自己是独立的,至多与泰国之间维持着一种类似泰国人认定的“朝贡”关系,但英国在建立“马来联邦”时,未能将范围继续向北扩张,不得不说是因为泰国利益线存在的关系。
    20世纪初,在柏林会议为各殖民帝国催生明确边界线的大背景下,英国也终于与泰国就两国签订了分割马来亚的正式条约(1909年曼谷条约)。其中泰国政治渗透较深,已经进行直接统治的北大年地区被划入了泰国,其余三地则在已和英国签订保护条约的情况下,正式划入了英国势力范围。这其中比较特别的,是今天马来西亚最西北部,也是最小的一个州—玻璃市州。
    玻璃市州长期是吉打苏丹国的一部分。19世纪中叶,迫于泰国的压力,吉打苏丹被迫将玻璃州割让给了泰国。1909年,英泰两国签订条约,在马来半岛划分势力范围时,玻璃州成为了英国殖民地(但却没有回归吉打)。这段历史,一方面使得面积狭小的玻璃州市得以在马来西亚,获得一个与吉打平级的行政地位;另一方面也使得玻璃州王室,只能以“拉惹”自称(比苏丹略低一级,相当于“亲王国”)。
    从地缘政治角度看,除了缺失北大年这个角以外,英国基本完成了以“马来-伊斯兰教”为地缘特点的“马来亚”板块的控制。这一地缘结构上的错位,虽然可以被视为泰国外交上的一次胜利,但却为今天泰南的局势的稳定埋下的伏笔,以至于北大年苏丹国故地,成为了泰国分离主义思维最为严重的区域。
    1909年,在解决好与泰国的关系后,英国旋即将北马来亚的:吉打、玻璃市、吉兰丹、丁加奴四地,打包建立了一个新的殖民政治体—“马来属邦”。在这个内政自主权高于“马来联邦”的政治体中,英国人也不忘补上“英属马来亚”的最后一块拼图—柔佛苏丹国(1914年被迫加入)。在英国解决好与地区另两大势力:荷兰、泰国之间的政治纠纷后,这个自视最有资格成为马来亚领袖的苏丹国,最终失去了独立的筹码。
    事实上,类似马来联邦、马来属邦这种灵活的政治归类法,英国人在印度已经操练得很熟了。那些在“英属印度”范围内,尚能维持传统君主制的土邦,根据保留权力的不同,大体也是被分为了这两大类。其在地缘上的共同点,就是英国并不会刻意支打破被殖民地原有的民族、宗教,乃至习惯法结构。从更长远的历史来看,这也为英国人的统治留下了一个宽松统治的“好”名声。以至于今天还有那么多前殖民地,对英国人曾经的统治存有好感。单单从争取认同感上来看,英国人的这种做法的确比美国过往那种,一定要逼迫他国政治结构、价值观向自己看齐的做法,要更有效得多。
    美国取代英国成为最强海洋国家的标志,源起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胜利。战后为了重塑世界地缘政治格局,美国人并不愿意看到欧洲那些老大帝国,仍然在海外殖民地拥有主导权,同时在大陆以外缺乏殖民地的俄国人,亦同样对此耿耿于怀。因此随着二战对世界霸权的重新定义,以及欧洲老牌殖民国家的衰弱,全球范围内迎来民族国家独立的高峰期。
    1946年,作为殖民时代向民族独立时代过渡的产物,英国治下的:海峡殖民地、马来联邦、马来属邦合并成立了“马来亚联合邦”,并于1957年获得了正式的独立国家地位。不过此时的英国,还对在马六甲保有一个直属殖民地存在幻想,因此并没有把位置最好的新加坡放入这个新生国家的范围。然而在大势面前,英国最终还是不得不把自己在南洋的殖民地,打包为了“马来西亚”。
    1963年9月16日,“马来亚联合邦”与新加坡、砂拉越、沙巴合并建立了今天的“马来西亚联邦”。唯一的例外,是同样在婆罗洲拥有最强宗教、政治历史的“文莱苏丹国”。如果英国人决定让“砂文沙”地区单独成立一个国家的话,那么文莱应该是很愿意充当这个新国家核心的。那样的话,这个新国家的历史源头,将毫无疑问的指向15世纪初的文莱。然而一旦与马来亚地区组成联邦,那么无论在政治还是宗教上充当源头的,就只能是更有资格的“马六甲苏丹国”了。
    事实证明,文莱的选择是对的。今天在东马人认为,自己在政治和经济上遭遇了马来亚不公平待遇的情况下,文莱却得以凭借独立国家地位,以及海底的石油过得顺风顺水。与文莱的处境类似的还有新加坡。不过与文莱主动选择不加入“马来西亚”不同的是,新加坡却是被“踢”出去的。这其中,潜在的种族矛盾起到了关键作用。
    在那个过渡性的“马来亚联邦”中,华人人口占比为40%。而在吸收进新加坡,及东马的砂拉越、沙巴两州后,这一比例上升到了42%。加上以印度人为主的其它族裔(目前印度裔占马来西亚总人口7.3%),成立之初的马来西亚,马来人与非马来族裔之间形成的均势。很显然,这一比例将对力推“马来人优先”原则的马来人不利。两年之后,“新马分离”议案在马来人主导的议会全票通过,新加坡被动的迎来了独立。随着新加坡的独立,以及出生率上的差异,今天马来西亚的华人比例则下降到了1/4。
    在族群争端中,每个民族都会希望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从这点来说,以原著民自居的马来人,试图为自己多加一层政治保护并非不可理解。马来西亚地缘结构的复杂之处,不仅体现在种族层面,还体现在特殊的联邦政治结构上。在马来亚地区,当年被英国保留在“马来联邦”、“马来属邦”中的马来亚国家,在联邦结构中亦完整保留下来。吉兰丹、森美兰、彭亨、霹雳、玻璃市、雪兰莪、森美兰、登嘉楼、柔佛等9个“苏丹国”不仅直接转身为马来西亚联邦的9个州,其旧统治家族(亦仍然承袭着所在州的“元首”之位。
    至于马六甲、槟城这两个原英国直属的“海峡殖民地”,以及东马的砂捞越、沙巴两州,则因在殖民时代终结了“国家”传承,可以通过选举的方式,推举“州长”一职。需要特别说明一下的,是马来西亚的三个“联邦直辖区”:吉隆坡、布城、纳闽。今天马来西亚最为知名城市,应该就是马来半岛南端的吉隆坡也是马来西亚的首都。不过这个首都的定位与中国人脑海中的印象多少有些区别。2001年为疏导首都压力,将城市功能更好为商业、金融服务,马来西亚在吉隆坡南25公里处新建了行政中心“布城”,并将包括首相官邸在内的行政部分迁驻于这个新“联邦直辖区”。
    对比中国最近为疏导北京“非首都功能”而做的雄安新区规划,大家也可看出二者虽然在动机上相似,但在具体做法上的选择,却大相径庭。对于中央集权体系的中国来说,首都的“政治功能”是最为核心的功能,更能因此吸引大量的资源附着。换句话说,如果中国哪天真把管理全国事务的行政部门从北京迁出,那就真是迁都了。同样的选择放在马来西亚这种联邦体国家身上,就是另一种情况了。政治中心的定位,并不能天然带来更多的资源。一座城市的竞争力,更多源自于它在商业层面的表现。这也是为什么,吉隆坡宁愿把行政中心迁出去,也要力保其金融、商业中心地位的原因(华盛顿的弱势也是如此)。
    参照中国的行政结构,“联邦直辖区”的定位相当于中国的“直辖市”。相比其它行政区,无论在殖民时代还是现代国家,“直辖区”的设立,往往都带有更多的地缘政治方面的考虑。如果说吉隆坡、布城直辖地区的取得,是因为它们的“首都”功能的话,那么“纳闽”的直辖则更多源自于殖民时代的定位。在渗透婆罗洲的过程中,英国人也同样需要一个类似于新加坡的离岸港口,作为强力支点。
    这个点最终便落在了原属文莱领土的“纳闽岛”身上。1906年,纳闽岛被从英国治下的“北婆罗洲”(沙巴)分离出来,并入了“海峡殖民地”。尽管在马来西亚独立后,纳闽曾一度回归沙巴,但基于这段历史及它的地理位置,它还是在1984年获取了“联邦直辖区”的地位。今天定位为自由港及国际离岸金融中心的纳闽,更多是作为一个类似香港的存在,在拉动东马来西亚经济问题上,发挥着独特的地缘作用。
    好了,透过对马来西亚前世今生的解读,历史、地理、政治这三个看似独立的学科,再一次在地缘视角下完成了一次交叉。接下来,我将将重回“大航海”这根主线,随着葡萄牙人及其后来者的航迹,向南海之北航行。接下来,这些欧洲人将遇到他们整个扩张过程中最大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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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最近天涯吃贴越来越频繁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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