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2节
日期:2013-12-2800:48:52
2013/12/27
霍去病部并非是在渡过克鲁伦河(弓卢水)之后,再与匈奴左翼部队接战的。汉军在步入克鲁伦河之南的丘陵地带时,就已经进入了匈奴人的攻击范围。若以今日的行政区划来看,大致就是在由苏赫巴托尔省境内,北入肯特省境内就与匈奴人接战了。
汉军在弓卢水之南大致应该是从东南向西北方向,攻击前进的。最终让汉军止步,并准确渡河攻击匈奴左翼主力的,是一座叫做“难侯”的山丘。难侯山之所以被史书记录下来,并非是它本身的地形特别复杂,而是因为它的位置正处在克鲁伦河河曲之南,比周边的丘陵相对又高些,容易成为一个标志性的地理特征罢了。
今天身处难侯山下的城市名叫“达尔汗”,这座山也被称之为“达尔汗山”。需要注意的是,在乌兰巴托西北部,靠近蒙俄边境处还有一个城市规模仅次于乌兰巴托的城市“达尔汗”。至于它们为什么取了一样的名字,就不是我们需要关注的了。我们此时应该关注的,是肯特省的这个达尔汗,拥有什么样特殊的地缘位置。
无论是攻击至达尔汗山的汉军,还是往来于戈壁两端的匈奴人,在北行至达尔汗山下时,都会面临两个选择:或者继续向西北方向前行,进入图拉河谷;或向北渡河,进入到克鲁伦河北部。就东路汉军来说,他们的选择是后者。因为攻击至此的霍去病,已经能够从俘虏口中获知,匈奴单于并不在图拉河谷,而是阴错阳差的成为了西部军的正面之敌。对于他来说,此时最现实的目标就是向北攻击左贤王部的主力,最终凭借斩获来弥补未能斩首匈奴单于的遗憾。
汉军渡过克鲁伦河,与匈奴左翼决战的战场中心,被称之为“梼余山”。与姑衍山、难侯山一样,这座山也只是肯特山南的一个海拔16、700米的小丘陵。在成吉思汗设帐于克鲁伦河之北时,它被称之为“朵栾盘陀山”。而在今天,我们也可以沿用它清朝的名称“巴彦乌兰山”。
梼余山和弓卢水之间的草原,也就是蒙古高原左翼的地缘中心了。这样一个位置,即可让匈奴右贤王保持与图拉河谷密切的地缘关系,又容易控制整条克鲁伦河谷。当然,匈奴左翼的主力囤积于此,也对单于本部所辖的图拉河谷,有很强的保护作用。换句话说,如果不渡河解决掉左翼主力的话,即使单于本人在图拉河谷,霍去病部直接去斩首的风险也是很大的。
将难侯山——梼余山——姑衍山——狼居胥山连接起来,就是霍去病部在漠北草原的攻击线路了。在这场战争中,东路军取得了辉煌的战果,总计斩俘了包括匈奴左贤王部、单于本部(留守)人口七万零四百四十三人,匈奴贵族共计八十三人。而东路军的人员损失仅仅是二成。
能够取得数倍于西部军的战果,与霍去病恩威并施的战法是分不开的。事实上,在此次出征中,霍去病除了选取了汉军中最为精良敢战的战士之外,部队中还包含了大批在河西之战中归降的匈奴人。在那场战争中,归降的数万匈奴部落,被汉武帝安置于河南地,帮助帝国防御南侵的匈奴人。这些以“属国”名义存在的匈奴部落,史称“五属国”。
很显然,这些匈奴人归降汉帝国的直接原因,是慑服于霍去病本人。即使霍去病本人不要求,他们当中希望为新主建功、获得封赏之人,也会志愿从军,并甘为先锋部队的(汉军中的精锐,基本也是自愿归于霍去病麾下的)。这些成建制加入的匈奴人,对于西部军的贡献最起码有两个:一是熟悉地理环境的他们,能带领汉军更快速安全的攻击至漠北(没有匈奴人帮助的李广就迷路了);二是可以现身说法,从政治上瓦解阻击汉军的匈奴部落。
历史并没有为我们记录下,到底有多少匈奴人是望风而降成为汉军俘虏的。参照河西之战,这个数量肯定不会低于直接被汉军斩杀的匈奴人。不过这个数量比已经不重要了。在东、西两路汉军的攻击之下,匈奴损失了将近十万的人口(其中大部分是战士),以及数以十万计的牲畜却是肯定的了。对于人口本来就有限,恢复能力又不足的匈奴人来说,这是一个难以承受的损失。
尽管此战取得了巨大的胜利,但汉帝国所付出了相当的代价,这个代价更多体现在经济上。仅仅是马匹的损失,就需要汉帝国休养生息一段时间了。根据战后的统计,在这次漠北之战中出塞的十四万匹战马中,最终能够回到帝国土地上的不满三万之数。也就是说,有超过十万的战马损失在了戈壁和漠北的土地上。至于这次战争所消耗的粮草物资,更不是一个小数了。
正因为如此,漠北之战后汉、匈双方出现了一段超过十年的相持阶段。双方都需要休养生息,此时的戈壁真正成为了汉匈两国的屏障。当然,相比匈奴人,汉帝国的恢复能力要强的多。真正让汉帝国不再北出漠北的直接原因,是霍去病的英年早逝。公元前117年,也就是漠北之战结束后的第三年,这位让匈奴人闻风丧胆的少年将军因病去世,时年仅仅24岁。
日期:2013-12-2800:50:00
汉军之所以能够在十年战争(龙城——漠北)中取得战略性的胜利,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国力上的储备。不过战争河西、漠北之战能够进行的如此顺利,也与霍去病那种不循兵法的战法有着直接关系。换句话说,霍去病的出现加快了战争进程,使得战争的天平更快的倒向了汉帝国一边。失去了霍去病的汉帝国,固然还是非常有信心使匈奴人不敢在漠南设立王庭,但说到再一次进击漠北,却还是缺乏些底气的。
实际上,漠北之战之所以能够取得如此战果,与匈奴人的判断失误有关。如果他们能够正确判断汉军的攻击力与补给能力,就会不集结主力,试图在漠北草原与戈壁相接之地,与汉军决战了。从战术上来说,远涉对方腹地的一方,最希望见到的就是马上遇到对方主力,并与之决战。而如果匈奴人放弃与对手决战的想法,凭借自己的大纵深与汉军周旋的话,汉军即使不被拖垮(此时的匈奴人可以乘机发起攻击),也会主动放弃攻击撤退了。
现在,匈奴人已经完全相信汉军有在漠北与之决战的实力了,如果汉军再集结类似规模的兵力出击漠北的话,很有可能会无功而返。基于这些因素的综合考虑,加上匈奴人暂时也不再主动南下了。汉帝国也暂时将匈奴问题放在了一边,利用北方边境难得的安宁期,着手解决其它方向的问题了。
在汉武帝着手战略反击匈奴时,身处中央之国东南、南方的“二越”,也就是闽越、南越两国,虽然名义上成为了帝国的一部分,但实际上还保持着独立状态。在匈奴人不再为祸中原时,汉武帝也得以腾出后来解决这两个遗留问题。具体的过程,我们在之前南越部分也已经提前解读过了。简单点说,就是在公元前112年——公元前111年,帝国得以将领土真正扩张到南海之滨了。
对于汉帝国来说,解决掉“二越”只能算是恢复了秦帝国所扩张出的中央之国版图。真正让汉武帝感到不安的,还是那个在北方暂时蛰伏的匈奴帝国。很显然,富庶的农业区对这些游牧者,永远具有强大的吸引力。一旦他们的力量得以恢复,汉朝的边郡势必会再一次的受到攻击
汉帝国攻灭闽越、南越两国时候,距离漠北之战已经过去了整整八年。这个时间间隔,意味着新一代的匈奴战士得以长成,而他们的畜群也同样得到了相当程度的恢复。在南线战事结束之后,帝国此时所需要考虑的,是再一次主动出击漠北,还是坐等匈奴人又一次南下。
最终汉武帝选择了一个折中方案。公元前111年派两路汉军,分别从五原、令居两个方向出塞(前者一万五千骑,后者万余骑),向北穿越戈壁阿尔泰山,进入湖谷,以探知匈奴人是否还老老实实的呆在漠北草原休养生息。最终的结果是,匈奴人的确还没有南下的企图,出击的汉军在未与匈奴接战的情况下,回到了漠南。
尽管收集到的情报,证明了匈奴人暂时还没有南下的企图,但这柄达摩克利斯之剑始终悬在头上的滋味也并不好受。问题是,基于我们之前所分析的理由,汉武帝和他的将领们,也没有勇气再发动一次漠北之战。有鉴于此,汉武帝试图将匈奴主力引至漠南与之决战。
再一次以“马邑之围”的方式引蛇出洞,显然并不现实。已经完全处于守势的匈奴人,是绝不会再为点小利,就轻易冒险南下了。因此这一次,汉武帝决心反其道而行之,一方面集结了十八万的骑兵(几乎是汉军全部主力了),由汉武帝亲自领军集结于朔方;另一方面,派出使者至漠北,告知匈奴单于:要么南下与汉军决战;要么向汉帝国称臣,彻底结束这场战争。不要只是躲在这寒冷凄苦,缺水少草的漠北。
对于汉帝国的这种挑衅,匈奴人当然是十分愤怒的。然而这种愤怒却不也至于让他们敢于南下,与汉军决战。因此匈奴人的应对策略是,一方面在漠北草原积蓄力量;另一方面派出使者示好,试图以和亲的方式将汉匈关系恢复到最初的状态。当然,此时匈奴人所希望的“和亲”,已经和汉初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完全不同了。他们所希望的,只是以这种方式,来保持与汉帝国的平等关系。至于说汉武帝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接下的汉匈战争又会以什么样的状态呈现出来,我们下一节再接着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