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8节

    其实作为汉军历史中,最为著名的军事家族,李家也并非无人在漠北之战中获益。前面我们也提过,跟随霍去病出征的李敢(李广幼子,李陵叔父),就在东线战场上维护了家族的荣誉。斩首甚多,并夺左贤王鼓旗,战后亦受封关内侯。然而认为父亲是因卫青之故而自杀身亡的他,后来同样未能善终。在试图为父报仇,击伤卫青后不久(卫青大度,未计较),李敢被他的上司霍去病,借狩猎之机射杀了。
    上述这些情节,如果放在影视剧里,应当是很好的素材了。当然,依现在那些狗血编剧的做法,是一定要再虚拟出一个游走于几个男人中,能决定历史的女主角的(还得是投资人亲点的演员出演)。好在这些并不是我们关注的重点,能够吸引大家留在这的,还是那些接“地”气的东西。
    接下来,我们需要把视线转向东线,从地缘角度来解读东路军的行动了。这一次我们把顺序倒过来,先了解一下霍去病此行的攻击目标,到底是哪里。事实上,这应该也是大家最感兴趣的话题,因为在后来的历史中,比肩霍去病的“封狼居胥山”,几乎成为了后世中原王朝将领们,与游牧民族作战中的最高追求了。
    很显然,霍去病所“封”的狼居胥山,应该就在匈奴地缘中心附近,并且与东路军的决战战场有着密切地缘关系。从大的方位来看,能够符合要求的,就只有地理、地缘位置,与杭爱山相对应的“肯特山”了。问题在于,所谓的肯特山并不是单纯的指向一座山峰,而是一条东北与外兴安岭相连的山脉,一条西南——东北向分割蒙古高原中、东部的分水岭。霍去病到底在哪里祭天的,不仅关乎匈奴地缘中心位置的问题,亦关乎战场定位的问题。
    依照我们在前面的定位,肯特山脉西南麓的图拉河谷,也就是今天蒙古首都乌兰巴托一带,应该就是匈奴单于设庭的选项之一了。与之相对应的,就是杭爱山东南麓的鄂尔浑河上游河谷。由于蒙古帝国在此河谷所立之都叫做“哈拉和林”(今称“哈尔和林”),这支鄂尔浑河正源,后来也被命名为“哈拉和林河”。
    日期:2013-12-2100:31:40
    在哈拉和林河谷与图拉河谷中转换庭帐所在,也是单于需要兼顾左、右两翼的结果。鉴于游牧部落的生活习性,根据季节的不同,选择具有地缘价值的草原进行两——四次的转卖,也是历代游牧政权的标准做法。以汉军最初的判断来说,春季的单于庭本来应该设于哈拉和林河谷的,而这里也是匈奴人最重要的祭天场所(五月祭天),也就是所谓的“龙城”。然而错误情报,却将霍去病引向了肯特山下的图拉河谷。这也使得负责左翼安全的匈奴左贤王部,成为了漠北之战中最倒霉的人。
    虽然与东路军作战的,主要是匈奴左贤王的部众,但因为霍去病此战的目标是匈奴单于,如果不最终站上单于本部的牧场,并在匈奴圣山上祭天的话,是绝对说不过去的。也就是说,要寻找“狼居胥山”的所在,并不应当在肯特山脉分水线之东,而应该是在分水线之西。
    指出这点,是因为在定位狼居胥山的研究中,大多数文字都只是模糊的将“狼居胥山”与“肯特山”划等号。而在很多时候,蒙古人心中最神圣的“圣山”——不儿罕山,又几乎可以替换“肯特山”这个地标。因此不儿罕山也就成为了霍去病的封禅之地了。
    今天去蒙古旅游的人们,几乎不可能亲自登临不儿罕山,去凭吊想象中霍去病的祭天场景。因为作为蒙古圣山,不儿罕山已经成为禁地了。然而如果你只是想去封狼居胥山思古的话,还是有机会做到的。因为蒙古人的圣山,并不是匈奴人的圣山,也不是霍去病选择的祭天之所。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不儿罕山位于肯特山分水线的东侧,准确的说,是在肯特山东最重要的两条河流:鄂嫩河(黑龙江源头,蒙古人称斡难河)与克鲁伦河的源头之间。由于蒙古部落发源于高原东部,其后再向中部的色楞格河流域(克烈部),西部的大湖盆地区(乃蛮部)扩张。因此蒙古人会选择自己祖地大河所指向的最高山峰“不儿罕山”,作为部落的圣山。
    由于蒙古人生活的区域,与当年东胡最初占据的区域重叠,因此在中国历史中,蒙古部落也被认定为是东胡后裔。先且不论二者之间是否真的有直接的血缘继承关系,但从地缘规律来看,东胡人曾经将不儿罕山作为自己圣山的可能性,要大的多。而崛起于色楞格河南部,向东征服了东胡的匈奴人,并没有把自己的地缘中心东移,也没有理由把圣山的位置移位到肯特山的东北部。当然,由于游牧民族活动的区域广泛,他们所认定的圣山也会有多处。比如今天的杭爱山(于都斤山)也会受到祭祀。我们所讨论的,主要是第一圣山,或者说部族最初的起源地罢了。
    另外,要想成为圣山的话,一般还需满足两个条件:一是足够高;二是能够成为母亲河的源头所在。这两个条件其实是相辅相成的,因为当一座山峰的拥有一览众山小的高度时,它就会拥有更好的集水条件,并成为附近大河的重要源流所在。所就是说,如果匈奴人的地缘中心,是在乌兰巴托一带的图拉河谷的话,那么图拉河源头最指向的那座最高山,就很有可能是匈奴人心目中的圣山了。
    之所以要花费笔墨定位匈奴圣山,是因为在对手的圣山进行祭祀,具有非常大的象征意义。如果霍去病已经攻至匈奴部落的地缘中心,并且旁边就有匈奴圣山存在的话(这几乎是一定的)。无论是为了帝国,还是个人的荣誉,他一定会选择这座山峰做为祭天场所的。事实上,单从“祭天”的角度来说,祭祀者也一般也会选择一条山脉中最高的那座山峰,以最大限度的接近上天(比如泰山祭祀就是最高峰“玉皇顶”)。
    好了,接下来的问题就是,乌兰巴托附近有没有一座山峰能够源出图拉河,并且高度在肯特山诸峰中突显出来(最低限度要比周边山高)。答案是肯定的,因为整个肯特山脉中的最高点,海拔2799米的“扎卢丘特山”,就在乌兰巴托东北直线距离约80公里处(交通距离约130公里)。从其东坡所流汇集而的的雨水,最终也正是注入了图拉河。结合地缘位置,以及霍去病的攻击方向来看,二千多年前匈奴人的狼居胥山,就是今天的扎卢丘特山了。至于这座山在地缘位置上,还有什么特点,我们明天再接着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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