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9节

    日期:2012-12-0900:27:40
    在游牧文化占据优势的古典时期,楚河河谷对于游牧民族的价值,并不见得比伊塞克湖盆这些高地草场更有价值。事实上,他们会在不同的季节,在这些高低地牧场中转场,以让牲畜最大限度的利用牧草资源。不过,当商业、农业,甚至工业因素夹杂进来后,楚河河谷和身后那些高地,在地缘潜力上的差距就显现出来了。
    当19世纪末,俄国人开始经营中亚时,楚河河谷和其他吉尔吉斯人、哈萨克人所占据的地方,游牧经济还是占据了绝对优势。在已经受过欧洲工业化进程洗礼的俄国人看来,这一点并不令人满意。因为这不仅意味着难以管理,也意味着这片俄属中亚之地,在人口承载力上不会有太大潜力。与中央之国那取似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人口资源相比。人力不足一直是俄国最大的短板,尤其是相比俄国那急速扩张的巨大霸体量来说。
    从战略角度而言,提升人口潜力的最好方法,就是开发土地的农业潜力(农耕)。一亩能够种植小麦的农田,所一亩能够养羊的草场,谁能够提供更多的食物是显尔易见的。这一点,俄国人甚至不用参考历史经验,或者从中央之国那里学习,仅仅从中亚各族的人口结构就能看出。乌兹别克人因为在费尔干纳以及锡尔河下游转型从事农耕,所获得的人口,甚至超过了哈萨克人和吉尔吉斯人的总和。有鉴于此,入主中亚的俄国人,除了竭力和清帝国争夺原有的游牧部落以外,也在尝试让当地经济转型。
    之所以说沙皇俄国和清帝国,会争夺游牧人口,是因为在两国正式划定边界之后,这些居无定所的游牧部落,本身也会面临一个选择,到底做哪一国人?即使自己的传统游牧地,没有被国境线一分为二,从地缘关系上和惯性来看,大部分靠近中、俄边境的游牧部落,也更愿意接受中央之国的统治。象现在伊犁、塔城、阿勒泰三地,之所以能够成为“伊犁哈萨克斯坦自治州”,就是基于这样的地缘背景。
    然而,在土著游牧部落,更倾向于东迁之时,沙皇俄国也从中央之国方面得到了意外之喜。而且这次他们所得到的,是最能够帮助中亚转型的农业人口。这支从中国境内迁入的部族,就是在2010年奥运会上出过一把风头的“东干人”。也许你在关注奥运报道时,并没有注意到这个陌生的名词,但有两名曾经的中国运动员,转变国籍后为哈萨克斯坦夺得两枚女子举重金牌的事,相信真正关注过这届奥运会的人,都会有深刻印象。这件未了人公案背后到底有什么样的交易,又是否符合法律和体育道德标准,并不是我们现在所要讨论的。我们所感兴趣的,是这两位奥运冠军在无法回避中国背景时,哈萨克人掩耳盗铃式的为她们所抛出的民族背景——东干人。
    如果想让外界相信两名原籍中国,说汉语比说哈萨克语顺溜千百倍的中国姑娘,是土生土长的哈萨克人,那么东干人可能是哈萨克官方、媒体,所能想到的最好身份了。只是对东干人族源略有了解的人,即使不了解事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应该也会有所疑虑,为什么她们二人的口音,明显是带着湖南和东北方言的味道?假如你现在去中亚旅游,尤其是到楚河河谷,的确很有可能碰到说汉语的东干人和你打招呼。不过要是你能带有陕西一带的口音来打招呼,应该更让对方有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因为所谓的“东干人”,就是19世纪末从陕西、甘肃一带,迁入中亚的MSL。
    一切的一切,源于19世纪末那场西北之乱(具体可百度“陕甘回乱”,或白彦虎)。从不同的角度来为这场血腥动乱定性的话,不同的人可以为之贴上起义、暴乱、种族仇杀、圣战、阶级反抗等标签。这些带有主观和政治色彩的定性,并不是我们今天所要讨论的。我们所关注的,是这场动乱对于中、俄两国局部地缘结构的影响。从中央之国的角度来看,这场动乱一定程度改变了陕西、甘肃两省的民族结构。尽管从绝对人口损失来看,汉族在这场动乱中损失要大的多。但当动乱的组织者,明显以宗教、民族来界定敌我时,失败后被以同样的标准,进行清洗也就再所难免了。也就是说,这场动乱实际上缩小了伊S兰文化在中央之国核心区西北部的覆盖范围。
    当一场动乱演变成一场无法调和的,族群之间的战争之后,失败者唯一的选择,就是远走他乡了。对于迁徙的MSL来说,无论从宗教文化还是远离中央之国核心区的角度,向天山一线西进都是唯一的选择。而在穿越河西走廊后,地广人稀的准噶尔盆地西南部,是他们最初的选择。由于当时的南疆地区,已经被从费尔干纳盆地渗透而来的“浩罕”贵族所控制(阿古柏,在南疆建立“哲德沙尔汗国”),准噶尔盆地除少数据点以外,也已经处于叛乱状态。内忧外患的清帝国,实际上已经失去了对西域的控制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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