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节
日期:2012-07-0418:40:22
想来昨天是没有发成功,今天再贴一次好了
-------------------------------------------------------
前面有朋友提到了,游牧于蒙古高原之上的部落,之所以显得对周边地区那么有兴趣,是因为这片土地的“载畜量”太低。所谓“载畜量”指的是单位草场所能承载牲畜的数量。造成载畜量低的直接原因,是产草量太低。而再上溯原因的话,就是蒙古高原恶劣的气候了。相比蒙古高原的恶劣环境,欧洲大陆的草场,则可以算是这个星球上最好的草场了。欧洲大陆三面临海,地势平坦的地理特点,使得其全境基本都处在海洋性气候的环境之下。大西洋水气的全覆盖,也使得欧洲的牧草生产期更长、更多汁。其载畜量要高出蒙古高原数倍。
事实上,在欧洲大陆的生产生活中,畜牧业一直占据着很重要的地位。即使是在现代,象英、法等国的农业产值中,仍有三分之二是来自于畜牧业(法国有三分之一的土地,都是草场),这一比例在北欧国家,甚至高达于九成。其实我们在平时所接触到的影视、文学作品中,也能感受到这一点。在这些信息当中,欧洲农村很少有我们常见的,在农田中精耕细作的场景,取而代之的是大量畜养牲畜,生产、食用奶制品的片断。这种以畜牧生产为主的农业生产方式,为欧洲人所带来的好处,就是体质普遍好于东亚农耕区的的民族。当然,在东亚民族意识到,奶制品对体质的重要作用,并有针对性的弥补这个短板后,这种差距在迅速拉近。
欧洲人在身体条件上的优势(但并不代表是健康的),也许让很多亚洲人所羡慕不已,尤其是在这个西方文化占据主导地位的时代。然而亚洲,尤其是东亚民族,却不用为自己的土地感到自卑。因为说穿了,欧洲的土地之所以侧重畜牧业,是因为它的综合条件比不上东亚。我们很容易在地图上发现,欧洲大陆在纬度上,整体要比东亚大陆高出一个层级。英、法、德为核心的西欧地区,与漠北蒙古高原处在同一区间(纬度);而北欧的纬度,则已经和西伯利亚拉平了。唯一能够和东亚地区,处在同一起跑线上的,就是以亚平宁半岛为代表的(意大利)南欧地区。这样一横向对比的话,相信大家就能够理解为什么欧洲文明起源于地中海沿岸;以及现代欧洲人,为什么那么热衷于跑到地中海去晒太阳了。
问题是,尽管大西洋的湿润水气,能够很大程度冲抵掉高纬度所带来的寒冷。但欧洲半岛的整体环境,还是比不上与海洋同样近距离接触的“东亚半岛”。而能够有条件,大面积种植对气候环境要求更高的农作物,也让东亚地区的人口承载量,要远高于面积更大的欧洲大陆。
虽然欧洲大陆,在种植业的规模上无法和东亚地区比拼,但当他们选择对环境要求更低的畜牧业,作为农业产出的主要生产方式时,却有些蒙古高原所无法比拟的条件。那些从森林中走出的原始渔猎民族,很快就会发现,他们并不一定要象亚洲游牧民族那样,选择“游牧”的生活方式。更长的生长期,以及更高的产量,使得欧洲人可以选择象农耕民族一样,过上定居的生活。那些在秋季收割、晒干的牧草,能够支撑他们所畜养的牲畜,渡过寒冷的冬季。
定居生活所带来的好处,并不仅仅在于可以让欧洲人,住上更舒适的木屋(而不是象亚洲游牧民族那样,住在简陋的帐篷里)。对于人类来说,定居生活意味着能够有时间和精力,经营“家”这个概念,并因此而发掘出进一步改善自己生活的方法。由于,也促进了人类文明的进步。具体到畜牧这种生产方式来说,开始定居并经营固定牧场的欧洲人,会更有动力通过选育、种植牧草的方式,来提升草场的截畜量(发展到现在,已经有了四季常青的牧场了)。从地理条件来看,整个欧洲大陆对定居生活方式的选择,呈现着由南向北,由西向东的推进规律。这一点,相信对欧洲历史有所了解的朋友,已经能够迅速在脑海中印证了。相比之下,亚洲游牧民族在文明的贡献上,就乏善可陈了。他们所能做的技术改进,更多的是在寻找自然规律,以期有效的利用天然牧场之上了。
即使是在现在,我们依然能够在蒙古高原之上,看到坚持游牧生活方式的牧民。而帮助他们进入定居生活状态,以便更好的接触现代文明,也成为了牧区政府的一项重要任务。当然,对于很多早已脱离温饱状态,追求更高精神生活的“小资”来说,这种人为干涉的做法是不可取的。在地球的某些角落,是保持一些原始的生活状态,让他们有机会走马观花式的体验一下,能够让他们的精神世界获得极大的满足,并体现所谓的人文关怀。只可惜,如果让他们年复一年的,在青藏高原或蒙古高原,持续这种生活状态的话,能坚持下来的就屈指可数了。
对于小资一族来说,看似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游牧生活方式,处处显露出浪漫气质,但对于古典时期生活在干旱地区游牧民族来说,选择游牧生活方式,其实是出于无奈。集高海拔、高纬度,低湿度于一体的蒙古高原上,你很难找到一片草场能够供给牲畜全年所需的牧草。为了生存下去,蒙古高原中、东部平原的游牧部落,必须在一年当中迁徙3到8次。其迁徙半径,中部地区约在10—20公里,东部地区约在30—50公里。
就游牧生活方式而言,能够在平原草场上生活,其实也是一种幸福。相比而言,那些在戈壁荒漠中,凭借有限的,低矮的荒漠草场生存的部落,以及高原西部,以山地草原为主的区域内,一年当中的迁徙强度和半径,就要高的多了。一年当中,10—15次的迁移频率,以及100公里以上的游牧半径是他们的基本生活状态。
比较农耕民族,对生存环境所作出的改造努力,游牧生活方式对自然环境的改造几乎为零。这也意味着,他们对灾难的抵抗能力更低。一旦遇上大的自然灾害,相互之间的竞争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对于处在农业区边缘的游牧民族来说,他们的幸福之处在于,那些辛勤耕种的农民,家中总是储备着丰富的物资。当然,在文明发展到一定阶段时,试图无尝取得这些储备物资时,通常会引发道德层面上的问题。然而,当你一直生活在丛林法则的环境时,这种掠夺方式和针对动物的渔猎行为之间,并没有本质区别。
对于游牧民族来说,匈奴人所作出的最大贡献,就是让蒙古高原所有的游牧民族,无论远近都有机会到农耕区分享邻居家的物资。而中央之国日益强大的实力,已经日趋集权的国家机器,也促进了蒙古高原的游牧民族,必须联合起来才有机会突破长城的阻隔。正是由于东亚农耕区的这种吸引力,匈奴人在组建游牧帝国,并对帝国内部作出左、中、右三块的划分之后,也对各板块的攻击方向作出了部署。在游牧民族看来,这种部署并不是负担,而是在分配猎场。
附:匈奴右翼地缘结构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