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节

    日期:2012-06-1123:57:31
    虽然说很难在地形图上,一眼就看出蒙古戈壁的地理边界,但通过对主要河流的分布结构,我们还是很容易看出这片干旱之地的范围的。从地形图上我们可以看到,北起肯特山、杭爱山相接处,南至阴山山脉北部,西接阿尔泰山东部余脉,东到大兴安岭的大片区域内,地势都相对平缓,没有高大山脉。相比被色椤格流域所覆盖的,贝加尔湖南部这个类盆地区,蒙古戈壁所处的这个类盆地区,在水资源的供给上就显得先天不足了。一方面周边的山脉,在高度和体量上,都不足以从天空拦截更多的水气;另一方面,腹地面积过大,那些从周边山脉上流下来的有限水资源,最多只能滋养自己附近的区域,根本没有机会在中间汇流成一个象“色楞格河”那样的完整水系(地下水资源也同样受影响)。这两方面的因素,共同造成了蒙古高原的东南半壁江山,成为了荒漠化地区。
    假如你一定想从一些客观指标上了解蒙古戈壁。我们可以在蒙古的行政地区上,在蒙古首都乌兰巴托南部,找到四个叫作戈壁的省份:中戈壁省、南戈壁省、东戈壁省,以及面积较小的“戈壁苏木贝尔省”。这四个省份所覆盖的区域,基本上就是以戈壁、沙漠为主的区域了。
    当然,与所谓的“撒哈拉大沙漠”一样,整体呈荒漠化的地区,并不代表人类完全无法驻足。在蒙古戈壁中,那些相对靠近边缘山脉的地区,依托有限的土壤以及有限的水资源,也能有顽强的灌木及草原生成(由四周越往中心腹地走,沙漠化越严重)。只不过这种荒漠化草原,不仅生态系统十分脆弱,产草量也是非常低的(一公顷也就2、3斤干草)。这样的植被条件,能够承载的牲畜和人口就可想而知了。
    对于游牧民族的生产生活方式,一直以来有一句很写实的概括——逐水草而居。从本质上来看,这也农耕民族的需求,并没有本质区别。哪有有水,能生长自己生存所需的植物,哪里就是家园所在。只不过相比游牧民族靠天吃饭(往好了说,是尊重自然),居于定所的生活方式。农耕民族的生产方式,决定了他们注定要通过改造自然环境的方式,来提升一块土地的产出。不过,以蒙古戈壁的自然条件,即使是有现代技术条件支撑的我们,也很难将之改造为一片绿色之地,更别说是古典时期的人了。因此无论是对蒙古戈壁,还是对它以北的那片有水、有草的高寒之地,中央之国都很少表露出兴趣。而尽管蒙古戈壁的自然条件,注定也不可能成为游牧民族的核心草场,但他们的生产生活方式,却使得他们更容易在这片干旱之地中机动甚至小规模的生存,这也使得这片干旱之地,事实上成为了游牧民族的地缘优势所在(我比你更适应)。
    相比南部荒漠化的情况,蒙古高原东西两翼的情况就要好的多了。如果从地势的角度看,蒙古高原大致呈现西高东低的走势。其西侧较为密集的存在着东、西萨彦岭、唐努乌梁山、杭爱山、阿尔泰山脉几条山脉。而这些山脉之间形成的河谷、盆地,也有条件成为水草丰美的牧场。只不过和色楞格河流域一样,高纬度和高海拔造成的低温,始终是限制其发展的关键问题。
    按照中央之国的方位习惯,当你站在一条河流边上定位时,你的脸应该朝向下游方向,并以此来区别河流的“左”“右”两岸。如果按照这个方式的话,以色楞格河流域为核心区的匈奴人,应该把西侧的这片山地盆地区,视作“左翼”。然而事实却是,在匈奴人的概念中,这片即将纳入匈奴帝国的土地,是在自己的“右”面。而为单于经略此地的贵族,也因此被称之为“右贤王”。其实这一点也很好理解,与华夏民族的先民,是从黄土高原沿河流向下游地区扩张不同。匈奴也好,其他蒙古高原的游牧民族也罢,心目中最向往的地方,并不是下游所指的西伯利亚地区,而是南边温暖、富庶的农业区。当他们习惯于把目光投向南方时,左、右之位也就定下了。
    对于匈奴人来说,高原左、右两翼的开拓同样重要。只有把这些同样住在毡房里,逐水草而居的部落,纳入草原帝国体系,匈奴才有足够的力量,与正在统一的中央之国对抗。另一个技术原因则在于,如果匈奴不能统一整个蒙古高原的话,那么他们即使能够穿越蒙古戈壁,并在汉地获得额外的资源(或交换,或劫掠),也难保自己的后方,不被其他游牧民族所侵袭。不过如果让匈奴人选择优先扩张方向的话,他们应该会更倾向于优先从左翼,也就是肯特山以东着手。
    相比右翼那高低起伏的多山地形,蒙古高原左翼就要显得平缓多了。从外轮廓来看,这是一片由肯特山、雅布洛诺夫山脉(兴安山脉)、大兴安岭所围就的“箕”状地理单元。比南部戈壁区要幸运的是,走向基本与海岸线平行的肯特山、兴安山脉,能够从太平洋季风中,得到相对不错的降雨量。这也使得肯特山以东,直到大兴安岭北段的蒙古高原,拥有鄂嫩河——石勒喀河、克鲁伦河——额尔古纳河,等水量不错的河流。与蒙古高原腹地的河流,形成了一个完整的“色楞格河水系”,并最终注入有贝加尔湖一样。肯特山以东的这些河流,无论长短最终都合流入了我们所熟悉的一条大江——黑龙江,并注入太平洋。
    有了这些生命之源,蒙古高原左翼,特别是靠近大兴安岭,同时能够受大兴安岭西麓河流补给的区域,植被覆盖状况就要理想的多了。当然,水并非是决定生存环境的唯一因素。在北亚这种高海拔、高纬度地区,温度的影响会显得同等重要。也就是说,如果不缺水的话,越靠近南边的河流流域,就越适合人类生存。在这种情况下,发源于肯特山南部的“克鲁伦河”,作为蒙古高原左翼纬底最低的大河,就在竞争中脱颖而出了。尤其是它靠近大兴安岭的下游地区,更是在和大兴安岭西麓河流的共同作用下,形成了蒙古高原最为优质的草原——呼伦贝尔大草原。
    呼伦贝尔大草原得名于两个湖泊,一个叫“呼伦湖”,一个叫“贝尔湖”。想找到这两个湖泊,以及呼伦贝尔大草原的核心区,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如果你象我们大多数中国人一样,视中国现有的版图为一只雄鸡的话,那么你应当也很容易找到这只雄鸡的鸡冠所在。没错,呼伦贝尔大草原的核心区,就是这个鸡冠南部的那个突出部。非常幸运的是,它目前在中国的版图之中。
    如果不是古典时期最后一个帝国,根基之地在大兴安岭以东的东北地区的话,很难想象,中央之国在步入现在国家体系时,有兴趣谋得并经营这块漠北的草原。不过在蒙古高原游牧体系中,象克鲁伦河和呼伦贝尔大草原这样的自然条件,注定会成为一个各方聚焦的关键版块。力图统一蒙古高原,建立第一个游牧帝国的匈奴,当然更不会放过了。只是在匈奴所代表的,色椤格河游牧部落联盟,准备越过肯特山向东发展之时,这里并非是无主之地。一个在中国历史中,同样占据了相当重要地位的边缘族群——东胡,正在经营着包括呼伦贝尔草原在内的,大兴安岭西麓草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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