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节

    日期:2012-02-1623:49:43
    戈兰高地之名,想必大家都听说过了。关于这块高地的位置,估计大家已经能够从前面所附地图,特别是《以色列及其周边地区地缘结构图》上看到了。从地理结构上看,戈兰高地是“西亚裂谷带”东侧高地的一部分,北面紧挨着它的,就是西亚裂谷带,与北延山地的分水岭——黑门山。而从地缘板块划分来看,这戈兰高地则是属于巴勒斯坦板块,与叙利亚板块交界处。至于它到底应该算哪个板块,或者说在行政上归属哪个国家,更符合地缘规律,也是我们接下来要讨论的。
    在之前的分析中,我们曾经解读过。在约旦河北段,有两处低地承接了上游来水,一处是北面海拔接近海平面的“胡拉盆地”,另一处就是低过海平面210米(最低点)的加利利湖。在阿、犹分治方案中,这两个汇集了约旦河上游来水的低地,都被划入了以色列的国土之内。虽然这种划法对于巴勒斯坦的阿拉伯人来,似乎有些不公平。但当我们把历史在向前延伸一点,去看看这两个低地是如何划入“英属巴勒斯坦”时,可能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我们所说的包括约旦、以色列、巴勒斯坦在内的“大巴勒斯坦地区”,还有一另一个标签,叫作“英属巴勒斯坦”。而与这个地缘标签相对应的,就是北边包括叙利亚、黎巴嫩在内的“法属叙利亚”。这两个带有浓厚殖民色彩的地缘标签,产生于一战时期(1916年)。当时预感到自己即将取得胜利的英、法两国,已经迫不及待的在地图上,分割奥斯曼帝国在阿拉伯半岛的遗产了。从地缘分割以及公平角度来看,法国人得到叙利亚,英国人得到巴勒斯坦也算得上是一个平衡的方案了。只是这两个地理板块,虽然因为地理结构的原因,在历史上已经形成为二个独立的行下单元。但相比我们可以很容易观察到海岛的天然陆地边界,为陆地上两个紧密相连的地理单元划分边界就要困难的多。
    单纯从地理分割上来看,我个人认为黑门山的分水岭,应该成为法属叙利亚与英属叙利亚的分割线。如果英法两国能够确定这个黑门山分水岭坐标的话,他们大可以划以这个坐标为基础,划出一条直线来,完成整条西亚裂谷地带的划分(至于东面的沙漠地带,怎么划倒不重要)。如果这样的话,加利利山脉、黑门山南麓、戈兰高地,以及整包括上约旦河(加利利湖以北)在内的约旦河谷,都应该归属于英属巴勒斯坦。不过对于当时的英、法两国来说,他们之所以要费心心力渗透阿拉伯半岛,并非是因为这片干旱之地有什么过人的物产,而是它的海洋价值。无论是将地中海,视作重点经营的后院的法国,还是意在苏伊士运河安全的英国,视线都主要集中在阿拉伯半岛的海岸线上。
    当我们以沿海地区的划分为基础,划分整条西亚裂谷带时,就会发现这个方案和以黑门山为基点的划分方法存在偏差。这主要是因为被视为大叙利亚地区一部分的“腓尼基平原”,并非完全由黑门山以北的“黎巴嫩山脉”西流之水冲积而成的。与黎巴嫩山脉相连的“加利利山脉”北段,同样也为这条沿海平原的形成(南部),作出了自己的贡献。从地缘属性上来看,覆盖黎巴嫩沿海地区的“腓尼基平原”,和南边的巴勒斯坦地区沿海平原相比,具有更多的海洋属性。山、海之间过近的距离,虽然压缩了平原带的东、西纵深,却为天然良港的形成创造了基础。因此在漫长的历史过程中,腓尼基平原以后它身后的黎巴嫩山脉地区,形成了与南部沿海平原不同的地缘文化。在圣经时代,这里也是为著名的海洋民族“腓尼基人”所占据。
    既然从地缘角度看,整条腓尼基平原应该归属于北部的“法属叙利亚”,那么按照腓尼基平原,与南部“亚柯平原”的分割点——“加利利山脉”西侧临海的那个突出部为基点,来划分英、法两国殖民地的话,就会发现,西亚裂谷带本身的地理完整性,就被打破了。加利利山脉北段、黑门山、胡拉盆地,以及戈兰高地北部,就将被划入法属叙利亚了。而实际上,在英、法两国最初确认的分割方案中,法属叙利亚甚至还拥有2/3的加利利湖。至于个中原因,主要是因为加利利湖的特殊构造,使得它与戈兰高地之间的地缘关系有些纠结。
    按照标准的地理结构,加利利湖与两侧高地,整体应该呈一个盆状结构。两侧高地面向湖区的一面,应该缓缓的向下伸入湖底。这样的话,湖区四周应均匀的分布着环状低地带。最终在行政分割时,湖区应该与周边直至高地分水岭的陆地,被划分在一个地理单元之内。如果按照这种理想的结构,加利利湖应该与东侧的戈兰高地地缘关系紧密,而包括加利利湖和戈兰高地在内的整个湖区,同样也应该与约旦河下游地区,关系更为紧密。由此,在英、法两国切割西亚裂谷带时,加利利湖和戈兰高地,都应该被划入英属巴勒斯坦的版图之内。
    假如戈兰高地与加利利湖的地缘关系,真如上面所分析的那样呈理想状态,今天的中东局势也许就没有那么复杂了。很不幸的是,加利利湖是属于世界独一无二的,东非大裂谷的一部分,他的很多地理特征,并非如其他湖泊那样。这一点,亦直接影响了它与戈兰高地的地缘关系。
    那么这种影响究竟是什么呢?简单点说,就是戈兰高地面向加利利湖的一面,并非是缓缓伸入湖区,而是在加利利湖的东侧,形成了300多米的高差。也许再经过N年的冲刷,来自戈兰高地上的河水,会把戈兰高地冲刷成一个西高东低,角度较小的斜面(更有可能的是,在那之前人类就灭亡了)。不过现在,居住在加利利湖西、南两侧的居民,如果希望登上戈兰高地的话,就得想办法攀登上那落差达300多米的高山(道路必须回折成“之”字形)。这种交通上的不便,直接影响到了戈兰高地与巴勒斯坦地缘融合。
    相比之下,戈兰高地与东面阿拉伯高原之间的高差,就小的多了。这其实也是整条西亚裂谷带东侧的特点,由于裂谷形成而在东侧隆起的狭长高地带,基本上可以和阿拉伯高原无缝对接,在一般的地形图上,我们甚至只能通过河流的走向,才能察觉出二块高地之间的分水岭在哪里(河流向西流的区域,属于裂谷带;反之则算是阿拉伯高原的一部分)。有鉴于此,如果你想从戈兰高地东侧进入高地,要比从加利利湖方向登上高地容易的多。更为重要的是,整个叙利亚地区的政治中心,并非是在沿海平原,而是在裂谷带东侧山地——前黎巴嫩山脉东侧的“大马士革”。而从戈兰高地的地缘中心——库奈特拉,到大马士革仅仅只有60公里。
    海拔和距离上的优势,固然是戈兰高地与东侧阿拉伯高原地缘联系更为紧密的重要原因。但它如果它和叙利亚板块内的其它人口密集区之间存在大片沙漠地带(这在中东是很常见的),那戈兰高地也未必会更容易,被由东、北两面渗透。只不过,无论是圣经时代,试图将戈兰高地归入“迦南”犹太人,还是在和法国人商讨划界事宜的英国人,都会发现,由于可以受到从西侧山地(黑门山、前黎巴嫩山脉)上流下来的雪水滋养。以大马士革为中心,包括前黎巴嫩山——戈兰高地东侧的狭长地带,算得上是阿拉伯高原上难得一见的绿洲。正因为如此,从伊朗高原、两河中下游地区南下的商人,并不一定要走沿海平原,才能打通到达约旦河谷,直至非洲的商道。而那些由地中海,经腓尼基平原登陆的货物,也可以在横穿裂谷带后,在大马士革中转,与阿拉伯高原腹地的阿拉伯部落交易。有了这样一个交通枢纽的位置,加上本身靠山临河(拜拉达河)的优越条件。早在公元前5世纪的波斯帝国时期,大马士革就奠定了它在叙利亚地区的政治中心地位。
    既然大马士革本身就是据有强大辐射能力的地缘中心,而它与戈兰高地之间那短短的60公里路程中间,即不存在难以逾越的地理障碍;又有大连接成片的,淡水资源相对丰富的区域相连。戈兰高地上的定居者,很自然的就成为叙利亚人了。
    即使不考虑水源被截断的问题,单从军事地理角度看,在戈兰高地被划入叙利亚的情况下,叙利亚人对加利利湖区也拥有了相当大的地缘优势。相信那些定居于加利利湖沿岸地区的犹太人,每次抬头仰望东岸那片高地上的阿拉伯人,都会有强烈的不安全感。这一点,印度人在不时仰望占据喜马拉雅山脉之巅的中国人时,应该会更加理解。而实际上,法国人为叙利亚留下的“遗产”,还不仅仅是戈兰高地。甚至在已经明确归属于以色列的加利利湖上,叙利亚人同样在主张权力。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我们明天再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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