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节

    日期:2011-10-1801:35:03
    在任何一个穆斯林国家中,基于原始的宗教仇恨,都有可能暴发反对西方的革命,并建立反美、反西方的政权。也正是基于这个原因,美国人也知道,将中东整体变为自己的势力范围,是不现实的,他们更愿意利用这一地区国家间的种种地缘矛盾,平衡各方的势力,以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如果伊朗的政权,愿意和西方结盟,会是美国在中东最为合适的代理人。这不仅是因为伊朗的地缘位置,居于突厥、阿拉伯、南亚系穆斯林之间,更是因为伊朗在地缘上的孤独感,非常符合平衡地区实力的“少数派原则”。
    如果让美国在中东选择一个盟友的话,当然,土耳其人也是一种选择,最起码他们已经决心脱亚入欧,彻底的倒向基督教世界了。但就地缘位置来看,土耳其在穆斯林世界却显得有些边缘,即使是它一直渴望施加影响的中亚突厥兄弟们,也很难直接施加地缘影响力。更何况如果要在内部划分阵营的话,土耳其人要做的其实是欧洲的一部分。也就是说,美国很难单独和土耳其人结盟。相比之下,和欧洲没有地理相接,而海岸线又在印度的伊朗,会更有机会成为美国的单线盟友。
    昨天我们也分析了,无论美国和西方,如何在中东寻找盟友,他们都不得不面临一个基本矛盾,那就是宗教文化上的矛盾。这个矛盾,足以在任何时候,成为某个新西方穆斯林国家反对派的借口。在这一点上,革命并退出新西方军事联盟(巴格达条约组织)的伊拉克,并不是做得最极端的。很快,伊朗人就用一场宗教革命(1979年),结束了伊朗的君主制政体。这场革命所建立的伊朗政治体系,也一直延续到现在。
    尽管美国和西方世界,从来就不认为这些穆斯林国家,是一个符合“普世”标准的国家。但如果让他们选择的话,他们还是宁愿和那些,在政权上实行君主制(包括类似独裁统治所谓“总统”)的国家。因为这意味着,这个国家的政治家,能够淡化宗教势力的影响,以更务实的态度来处理问题。但如果是政教合一的政权组织结构,那么意识形态问题就会随时阻碍政治家们,以利益为基本点,作出务实的决定了。在这一点上,曾经认为意识形态高于一切的中国,同样有着深刻的教训。
    伊朗的这场革命,就是美国人最不愿意看到的那种类型,即宗教势力控制了最高权力。这场以宗教名义发起的革命,使得我们能够在时政新闻里,听到“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这样的字眼(上一代,即领导革命的是“霍梅尼”)。很多时候,这个“最高领袖”之间,还会镶上“宗教”或者“精神”二字。但其实最终的含义都是一样了,因为现在的伊朗,宗教权力是置于政权权力之上的,如果最高宗教领袖愿意的话,他完全可以兼任总统一职。事实上,即使是在阿拉伯世界,这种政教合一的体制,也很难出现了。伊朗之所以会有这种情况出现,是因为它的宗教基本面,是属于什叶派。而什叶派和逊尼派之间,最大的区别包括形成背景,我们也分析过了。对于教权和政权的态度,是他们之间的根本区别。
    如果从历史的角度来看,什叶派总是作为天生的反对派存在的。也就是,说它那认可教权在政权之上的教义,很难被政治家所接受。所以伊朗现在所搭建起来的政治体系,即使是在占多数的,逊尼派穆斯林国家看来,也属异类。包括境内拥有两大圣地的沙特阿拉伯,也不愿意利用自己在伊斯兰教中的特殊地位,来影响自己的政权组织结构,进而向外扩张影响力。问题是,不管怎么样,孤独的伊朗现在选择了一条特立独行的道路,以什叶派大本营的软实力,作为保护自己独立性,向外扩张影响力的武器。
    不管波斯人这样做,是不是正确的选择。选择了这样一条道路,就意味着他必须和西方进行完全的割裂了。而在冷战时期,如果你选择脱离了西方阵营,很自然的选择就是投向俄国人的怀抱中。除非你的体量大到可以象印度那样,从双方获得好处;亦或象中国那样,两边都不靠。美国人可以不关心,那些穆斯林们究竟信仰的是什么教派,但绝对无法容忍,波斯高原这样重要的板块,被俄国人所控制。基于地缘平衡的原则,美国人马上需要做的,就是在伊朗的邻居中,选择一个可以和之抗衡的国家作为扶植对象。正是在这种背景之下,伊拉克又重新成为了美国人中东的代理人。而具体扶植的政治家,就是后来拥有“大杀器”,对“人类生存构成威胁”的萨达姆。
    在伊拉克推翻君主制,决定和它的阿拉伯兄弟们捆在一起时,整个中东的焦点已经是以色列——巴勒斯坦一线了。正如前面有朋友说的那样,以色列的存在,让阿拉伯世界最肥沃的这个“n”形地带一分为二,从地理结构上,打破了阿拉伯世界统一的梦想。但作为阿拉伯世界的最东端国家,伊拉克却要比他的阿拉伯兄弟们,承受更大的地缘压力。而当时作为西方盟友的伊朗,就是给伊拉克施压的主要国家。
    两个相邻的国家,总是会有更多的地缘矛盾,这种矛盾很多时候又体现在对边界的认定上,伊拉克和伊朗也不例外。如果我们把地图放大的话,会发现经过漫长的岁月,在文明诞生之初,还是两条平行河流的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在注入波斯湾之前,已经合二为一了。这当然不是说,两河原始的运行轨迹,发生了重大变化。而是因为冲积平原向波斯湾的延伸,让两河最终在新诞生的平原上,合体成功。从时间上看,这条交汇而成的新河流,诞生于阿拉伯人成为两河平原的主人之前(估计在公元前后)。但自从阿拉伯人占据这块土地之后,就再也没了离开过了。这么长的历史,足以让“阿拉伯河”成为这段河流的地理名称。也许有一天,波斯湾会完全淤积成两河平原的一部分。到时候,阿拉伯河的长度,就足以盖过两河的风头,成为整个水系的代言人了。不过人类的活动,显然会延缓这个进程。两河两岸,日益增长的人口,和越来越“进步”的生活方式,使得能够流入阿拉伯河的河水已经很少了(只够两岸5公里纵深的土地使用,再远就沙漠化了)。相应的,能带入波斯湾的泥沙也比上古时期少的多了。虽然西北风倒是把不少沙土刮到海湾里去,不过这也无非是帮沙漠扩张面积罢了。另一个后果就是,缺少淡水补给的波斯湾,海水的盐度比印度洋要高。如果波斯湾是一个完全封闭的海湾,估计就又是一个死海了。
    刚才所讨论的这些环境问题,估计暂时还不会得到政治家们的关注。对于他们来说,波斯湾那丰富的石油,才是最值得关注的。而对于两伊来说,还有一个更现实的问题,就是阿拉伯河的划界问题。正如我们在地图上所看到的那样,阿拉伯河下游约100公里是两伊的界河(全长约190公里)。按照一般的原则,以界河中间的主航道为最终分割线,是确定国界的的基本原则。不过事实却并非如此,这个问题,也成为了两伊对接的导火索。比较悲剧的是,谁能够占据上风,并非取决于双方的实力,而是由万里之外的美国人所主导的。至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明天再解读。
    今天就写到这了,祝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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