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节

    日期:2011-06-0908:26:39
    象石壁盆地这类镶嵌在山脉之中的,地势相对较为平缓的小型盆地,在那些争夺激烈的地缘板块,往往具有重要的军事价值。比如太行山中,扼守飞狐陉的涞源盆地;中条山中的“虞原”(“假途伐虢”故事中,那个悲剧的“虞国”所在地)。如果赣、闽两省是中央之国内部争夺的焦点所在,石壁盆地也应该会具有同样的战略作用。不过历史并没有给这两个省份以机会,成为重要的战场。而“石壁”这个地理单元在交通上的跳板作用,却通过客家先民的迁徙而得以流传于世。
    从本身的地理结构来说,石壁盆地的轮廓大致呈现为一个“口”字型,给人的感觉就象是一个“家徒四壁”的房间,石壁之名也正是来源于这种直观感受。也正是这种地理结构,和地理位置,才让客家先民有机会躲避已经涉及到赣南地区的战乱,在此蓄势准备二次迁徙。
    关于客家民系最初形成的时间,一直以来都有不同的观点。因为中国历史上北方马上民族入主中原,以及随之而来的,汉民族大规模衣冠渡的情况发生过多次。秦汉时代,开启了岭南华夏化进程,并带去了最初的华夏移民,是没有异议的。而之后到底是哪一次移民,直接促成了客家民系的形成,尚无法确定。比较一致的观点是,唐宋之间的“五代”时期,是一个划分标志。在此之前的移民,已经占据并充实了较好的地理单元(特别是珠三角地区),并转而形成了土著的华夏文化,也就是现在的以以珠三角为核心区域的粤语文化,或称广府文化。这种断代不无道理,在我们曾经解读过了,大庾岭南具有门户作用的地理单元“浈江谷地”(南雄盆地)中,有一个在广府文化中具有与客家文化的“石壁村”具有同等地位的祖地:珠玑巷(南雄市区东北10公里处)。而这个华夏移民南迁岭南的中继站,所能够直接追溯到的年代就是唐代(现在我们所能看到的梅关古驿道,就是唐代重新整修并拓宽过的,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个移民高峰期)。当然,珠玑巷也好,石壁村也好,所代表的并不只是一个点,而是一个地理单元,或者说地缘板块。从地缘板块的角度来看,整个浈江谷地和石壁盆地,都有理由接受广府和客家后裔的祭拜的香火。
    在一个民系的形成过程中,总是需要有一个能够直接追溯到的时代的,否则都按五百年前是一家的标准,往上再追溯的话,广府和客家文化都是由共同的华夏先祖传承下来的。只是如果大家都这样想的话,地球上倒也真正和平了,往上数到人类走出非洲的时代,地球上所有的人(如果没有外星人冒充地球人,杂在其中的话),都一定可以找到共同的祖先。不过非常明确的一点,我们在这里解读广府和客家的源流,主要目的并不是一定要将这两个民系区别并对立起来,而是从整个华夏文明扩张的角度,来探究其间的地缘背景。相信在岭南土、客关系最为紧张的时期,也没有人会否认自己的华夏身份。
    与汉族内部的其他民系有所不同的是,客家民系往往非常强调自己的华夏属性;而包括广府在内的其他民系,也因为自己的移民时间早,而认为自己保存有更多的华夏原始文化基因,因此也经常出现关于谁才是正宗的汉族后裔之类的争论。其实经过之前的分析,大家其实应该已经清楚了,土客的区别,无非是移民时间的问题,最初的来源其实并没有本质的区别。既然大家都认可自己的华夏身份,究竟谁更正宗的争论其实是没有必要的。即使从技术角度看,也没有优劣之分。不过客家如此强烈的华夏认同,却也的确是有地缘背景的,而这与客家意识的形成,更有着直接的关系。我们下一节的内容,就会为大家揭开这一层迷雾。
    日期:2011-06-1001:03:35
    在汉族内部的诸多民系中,如东北民系,华北民系、中原民系、广府民系。。。。中,客家民系可以说是最为特别的一支。之所以特别,是因为其他的民系都可以很容易的找到对应的地域以及占据优势的省级行政区。而客家民系的核心分布区,无论从地理上,还是行政上,都被分割的支离破碎。即使它的内部地理相连,但却从来没有过一个,以客家为名的行政区出现。也就是说,如果按照正常的地缘规律,象客家这种分布在各大地缘板块边缘的族群,只可能各自成为所在区域主体文化的附属文化,或者是以所谓少数民族的面目出现。而客家之所以能够成为一个独立的民系,并享有很高的知名度,和中央之国历史上最大规模的一次游牧民族扩张——蒙古帝国的建立有着直接的关系。
    在蒙古人崛起之前,中央之国虽然已经多次经历过游牧、渔猎民族入主中原的情况,但以汉族为核心的政权,却始终能够保有长江甚至淮河以南的半壁江山。如果这种情况能够一直维持下去的话,那么那些不同时代南迁的氏族,应该还是会按照正常的规律,逐次沿南迁路线沉淀下来。或融入当地土著文化,或为土著文化注入新鲜血液后,形成新的文化和族群。并不会在边缘山地上,去刻意保持自己的文化特点,以独立的姿态去面对所在地的土著文化。而蒙古人的那次全面入侵,却直接影响了长江以南已经稳定的地缘结构,并直接激发了独立的客家民系的形成。
    在蒙古人入主中原,并攻取了南宋一线的地缘板块:四川盆地、江汉平原、江东地区之后,农耕文明的南宋王朝并没有就此完全灭亡。如果当时的蒙古人对于农耕属性的华夏文明,表达出合适的敬意,并做出愿意融入华夏民族的姿态,那么他们在征服了中央之国南部那几个一线的地缘板块后,应该就能够比较顺利的成为中央之国的主人了。不过正如我们所知道的那样,如日中天的蒙古帝国,并没有此类想法,他们甚至将华北平原大片的农田变身为牧场。出于对改变生产、生活方式的恐惧,即使是只关于心身边整个的普通农民,也必须站出来反抗这种改变了。相比之下,后来的满州人就做的更柔性些,虽然初期有过跑马圈地为种使生产关系倒退的方式,但后来的及时纠正,并主动融于华夏文化,使得这个“异族”王朝,得以存继了将近300年,以达到中国历史上,一个正常王朝的正常值。
    蒙古帝国这种产尊重被征服地“地缘属性”的作法,固然让他们的统治不能长久。但就最初的军事征服来说,他们却是做的极为成功的。而那些不愿意就此改变的南宋民众,在失守了一线地缘板块的保护之后,依旧在二线地缘板块中,继续他们的抵抗事业。正是在这种背景之下,之前很少被推到前台的江西、福建、广东三省,成为了双方博弈的主战场。即使是这片最后的战场,失守于蒙古铁蹄之下,残存的抵抗力量,依然在海上完成了最后的抗争。文天祥、零丁洋、涯山等颇具民族气节的符号,也成为了这段历史标记,并留存在我们的记忆当中。但如果从最本质的层面来看,之所以会有这么全面的反抗,还是基于对改变生产、生活方式的恐惧。
    正是在这一波游牧民族的全面入侵中,之前已经沉淀在赣南地区的汉族移民,被迫进行了二次迁移。这种有别于和平时期的自然渗透,造就了两个后果。一是迁移氏族,因为迁移的原因是不甘于臣服于游牧民族的统治,而变得非常强调自己的华夏属性;二是迁移的目的地,并不是所谓“人往高处走”的,向条件更好的大平原地区迁移(那里是政治征服的重点),而是被迫向更为边缘的地区转移。理论上,当时迫于蒙古人的压力,从赣南各河谷平原迁出的移民,可以向周边各方向的山地转移,但最终导致客家民系产生的那支,却是迁移到福建的那支。而赣闽交界处的“石壁村”,就是客家民系形成、扩张的地缘始点。
    就写到这了,祝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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