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乌林珠自己不眠不休的翻看了三天的账本，顺便还实地考察了往年宫里给做的冬衣，就看有没有以次充好，偷梁换柱的。考察对象分两种，一个是齐妃那边，一个是宫里新进的答应那边。
熹妃的衣服是不具备参考性的，因为没人敢给她不好的布料，就算是皇后偷偷暗示了，内务府那边顶多是按照份例来，不功不过，万万不会去得罪熹妃的。
因为熹妃有儿子，就算弘历现在还不是皇上，他一个皇子，要是想为额娘出个头，那内务府也够难做的。
裕嫔那边，同样如此，谁都知道五阿哥弘昼是个混不吝的，要让他闹到头上，更是谁也别想好过了。
倒是齐妃李氏，弘时那两边过的并不算好，甚至后来连进宫都难了，别说是照料她这个额娘了，还得齐妃来照料他。但齐妃是聪明人，她若是跟着弘时蹦跶，那弘时倒霉，齐妃也会跟着倒霉，所以，在雍正露出对弘时的不喜之后，齐妃就开始吃斋念佛了。
最后虽然也没保住弘时，可那是因为弘时运气不好，突发疾病谁能控制啊？要是弘时还活的好好的，指不定凭着齐妃的本事，还能再扭转乾坤呢，到底是长子，再加上弘晖弘昐过世的那些年，可都是弘时在雍正膝下玩儿父慈子孝的。
懋嫔那边，因为是跟着皇后的，所以也不能去参考。
新进宫的小答应们还没站好队，她们的生活状况，也才是最真实的。
当然，这个考察的办法不是乌林珠就大大咧咧的去人家住的地方说让我看看你往年的冬衣，而是借着颁金节之后，冬天来临之前，大家晒厚衣服晒被子什么的，趁机让人去看的。
这个人选，当然就是金英了，正好考验一下她这段时间的所学。
很快金英就整理出了一份儿资料——衣服的件数大致上都是能对的上的，答应贵人，还有常在，这些都是一套棉衣服，两套夹袄，还有两件毛衣裳。齐妃那边，按照份例，是两套棉衣，四套夹袄，皮毛十多张，不管是她自己做斗篷还是做毛毯褥子之类的，随她心意。
但质量上，还真是参差不齐。齐妃那边的倒还是正常，不算太好，但也不会太差，反正就是让乌林珠挑不出毛病的那种。
乌林珠将这份儿资料翻看了两遍，叹气：“是我想岔了，我原以为从这账目上来抓皇后娘娘的小辫子，是一件儿很容易的事情，却没想过皇后她本身，不需要这些银钱。”
她自己身体不好，华服美食对她都没太大的意义，再加上她嫁妆不少，只花用这些就两辈子都用不完了。没有孩子，也就不用为孩子谋划，那拉府上，费扬古已经过世，不用孝敬，她亲额娘是宗室格格，也有自己的俸禄，更有庞大的嫁妆，也是不用她操心。
所以，在钱财上面，她真不用去为了这撒核桃俩枣的，就坏了自己名声，也将自己的把柄送给别人。再者，熹妃既然是在子嗣上占了优势，她这个皇后再不博个宽和大度的名声，怕是这后宫的女人，就都该去巴结熹妃了。单单从账目上来说，她是找不到皇后的疏漏之处的。
“难不成就这样算了？”乌林珠自言自语的说道，金英正想说什么，就听见门口荷花笑道：“福晋，王嬷嬷过来了。”
乌林珠摆摆手，金英立马后退了两步，那边荷花将王嬷嬷请进门。王嬷嬷面色严肃：“福晋，冬衣的账本可是看过了？若是福晋已经看过了，还请尽快送到内务府，好让内务府的人早些开始准备，否则，再过几天，皇上就该下令让换衣服了。”
这一点儿也是乌林珠对这个朝代十分不满的地方——什么时候换什么衣服，这难道不该是每个人的自由吗？然而不是，得先是皇上看节气，节气到了，皇上说该换衣服了，那大家就都回去换衣服。
民间百姓还能随意一点儿，可朝堂上的大臣们，还有这后宫的女人们，可就难过多了。也幸好一年也就两次，夏衣一次，冬衣一次，要不然这日子简直就是没法儿过了。
“看过了。”乌林珠点点头，秋兰昨儿晚上就将账本送过来了，乌林珠一看她那黑眼圈就知道她大约也是不眠不休的算账了，可秋兰和乌林珠不一样，乌林珠哪怕是再有两天不睡觉呢，面上也不会显露出来，秋兰那脸色，憔悴的就像是好几天没吃饭了一样。
乌林珠赶紧的赏赐了她一盒子点心让她回去休息了，免得生病了要被内务府给送出去。
“拿去吧。”这账本是没问题的，和往年的相比，也就是衣服的色彩多了些，份例都还是一样的。
“照旧例。”乌林珠笑着说道，王嬷嬷忙应了是，躬身接了账本，慢慢后退着要出去，乌林珠给荷花使了个眼色，荷花忙扭身从廊檐下拎了茶水过来，一时不妨就和王嬷嬷撞在一起了。
荷花反应快，惊呼一声就忙伸手拉着王嬷嬷往旁边躲了躲：“快躲开，这可是开水！”
手上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正好就将账本给打落了，一壶的开水浇上去，惊得王嬷嬷跳着脚去捞：“哎呀呀，这可怎么办啊？怎么办呢？”
乌林珠也作出吃惊的样子来，起身斥责荷花：“毛手毛脚的，没看见王嬷嬷正往后面退呢吗？这下子可好了，闯了祸吧？你这丫头，不罚是不行了，金英你去，将她拉回去，关一天小黑屋，罚三个月月钱！另外这一天不许吃饭，连水都不许喝知道吗？”
荷花忙跪下行礼：“是，奴婢知道错了，福晋您可千万别生气，为着奴婢气坏了身体才是不值当呢，奴婢这就下去领罚。”
王嬷嬷脸色很不好看，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她能说使劲罚别客气吗？福晋都说过怎么罚了，哪儿有她一个奴婢再来指点的道理？
她很心痛的趴在地上，伸手去扒拉那账本，然而那开水不是假的，这会儿还烫手呢，账本泡在热水里，王嬷嬷扒拉了两下手指头就烧红了。
乌林珠亲自过去蹲下身子拉住王嬷嬷的手：“嬷嬷可别生气，这么大岁数了，万一气着了，我可是没办法给皇额娘交代了，那丫头我也罚过了，你要是觉得罚的不够，我就再扣她三个月的月钱，你看怎么样？”
王嬷嬷心里郁卒，罚钱算什么啊，在宫里，就这罚钱是最轻松了，除非是下面的小丫鬟小太监，才是靠着月钱过活的，像是荷花这种大丫鬟，那是靠着月钱过日子的吗？那都是靠着主子的赏赐！主子指头缝里漏一点儿，就够她们好几个月的月钱了。
“奴婢不敢。”王嬷嬷心里憋气，这面色也就不怎么好看了，乌林珠笑道：“嬷嬷是不敢，也就是说真还生气呢？金英，你去，再扣掉荷花三个月的月钱。”
王嬷嬷也是有些无语了，这位福晋可真是……说话一向的这么直白的吗？也不对啊，在皇后面前好像就挺含蓄的，看来是不想对自己含蓄来着。
“看来还得劳烦嬷嬷再到永寿宫走一趟了，看皇额娘那边还有没有备用的账本，若是没有，这错既然是我这丫鬟犯下的，自然也该我来弥补，我回头就吩咐各宫去测量尺寸，再将这账本给做出来。”
乌林珠笑着说道，没事儿也得找出事儿来，她都已经做好决定要和皇后撕一下了，这没个由头她不就成了胡搅蛮缠了吗？
王嬷嬷憋着一口气应了声，告退出了西二所就直奔永寿宫。
皇后正在听丫鬟说事儿呢，听闻王嬷嬷过来，还有些惊讶：“这才两三天，四福晋就弄出问题搞不定了？让王嬷嬷进来吧。”
王嬷嬷进来行礼请安，然后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儿：“依奴婢看，四福晋就是故意的，奴婢是退出来没看见，可那荷花丫头是正脸进门的，怎么可能会那么凑巧就撞上？皇后娘娘，您说，四福晋弄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皇后忍不住笑了笑：“到底是年轻呢，这才刚摸到账本，就想作出一番成绩来呢。还能是为了什么？没了账本，不就正好显示了咱们四福晋的好本事吗？”
“那奴婢……”王嬷嬷有些犹豫，皇后摆摆手：“你还回去，看她会怎么做。咱们四福晋既然想好好表现一下，咱们就给她这个机会。可机会给了，她要是表现的不好……”
顿了顿，皇后问道：“额娘那边可传了信儿过来？那拉家适龄的女孩子，有几个？若是近的没有，也可看看远房的，只要是那拉家的，就能接回去调~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