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乌林珠让人坏了账册之后，就领着水仙先登了皇后的门，一来是赔罪，二来也是重新量体裁衣。这个工作量是比较大的，往年都是各宫自己报上来，然后管事嬷嬷统一登记，再由皇后盖章，送到内务府，等内务府将布匹和衣服交送过来，这账本，也就同时到了皇后手上。
但今年不一样，这布料和衣服都还没发放下来，是皇后那边先将布料用度给统计出来，做了个半成品的账本送到了乌林珠那边，剩下的事情就是乌林珠的了。却没想到，账本在乌林珠手上出了问题，内务府那边没有尺寸，自然就没办法做衣服了。这衣服做不成，送不来，那后个账本就写不成了，指不定这后宫里的人，就都穿不上冬衣了。
这情况对乌林珠来说，劣势是很大的。
就连弘历也知道了这事儿，等乌林珠从永寿宫回来，就忙问道：“不然，我让高怀书到各宫去问问，既然每个人都量过尺寸了，想必还是有印象的，再统计一下，两天时间应该是能将这账本做出来的。”
“还真是要郡王爷帮忙呢。”乌林珠本来想说不用他帮忙的，但是话到了嘴边就换了，她虽然是打算和皇后撕破脸了，却没打算让弘历这会儿就见识到自己凶残的一面。
万一有心理阴影了，开始防备自己了，那就不太好了。
乌林珠招招手，凑到弘历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笑眯眯的问道：“郡王爷能帮我将这事儿办好吗？”
“小瞧爷了是不是？就这点儿事情，不用一天，半天就给你办好了。”弘历笑着说道，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你知不知道这事儿办成了，宫里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当然是会省掉很多开销啊。”乌林珠装作一脸茫然的问道，弘历挑了挑眉，能想到从这一点儿下手的，不是个蠢笨之人。可既然不是蠢笨之人，就不会连后果也想不到。
乌林珠笑眯眯的，伸手帮弘历捏肩膀：“郡王爷不觉得咱们这样是在积德吗？”她一脸娇羞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进门到现在还没怀孕，额娘也是有些心急了，我自己……”
“药不敢多吃，是药三分毒嘛，可这善事做多了，我积了福，还怕怀不上孩子吗？”乌林珠微微靠在弘历肩膀上：“郡王爷难道不想早点儿要个嫡子吗？”
弘历自然是想要的，只他也知道这事儿不能急，忙安慰道：“孩子这事儿不用着急，你我都还年轻，你才刚及笄一年……”
满人是不算及笄的，只汉人姑娘兴这一套，满人家的姑娘，十三岁就能进宫选秀，选完了就能出宫嫁人。及笄这一说，对她们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不管弘历说什么，乌林珠只管笑，笑的弘历心里软软的，又不敢耽误乌林珠的事儿，忙不迭的就带着高怀书去办事儿了。
不到一天，准确的说，是到了晚上，弘历就将乌林珠要的东西给带回来了——厚厚的一箱子的名册，宫里所有的宫女太监的。
乌林珠从账本上找不出什么破绽来，所以她另辟蹊径，从人数来上来挑毛病。若是没毛病呢，那就算了，说明老天爷都不赞成她现在就和皇后撕破脸。若是挑出来了毛病，就像是她对弘历说的，就当是积德了。当然不是为了肚子积德，是为了她乌林珠的好名声。
弘历这事儿办的不错，他自觉地出力了，晚上就很是要了一些奖励，折腾的乌林珠这个习武之人，第二天都差点儿起的晚了。
也是弘历已经去上朝了，要不然乌林珠能抓他一脸血。
“走，咱们到各处去转转。”乌林珠笑眯眯的，领着水仙和金英，还有李小宝赵二柱，以及三四个小丫鬟，再加上一个王嬷嬷，浩浩荡荡的就往各处去了。先去的自然是皇后娘娘的永寿宫，给皇后请了安，乌林珠才笑眯眯的开口：“为了弥补儿媳之前犯下的错，儿媳就觉得亲力亲为，亲自为各宫的人丈量尺寸。”
“本不该打扰皇额娘的，只是儿媳年纪轻，怕别处不给儿媳好脸色……”乌林珠假惺惺的说道，脸上还带了点儿害羞：“所以只能先来求皇额娘给儿媳个脸面，帮儿媳将这一茬给应付过去。您这边给了儿媳面子，那剩下的就都好办了。”
皇后之前明说过，若是乌林珠有什么拿不准的，随时能过来请教，甚至还将王嬷嬷给送过去了。再者这差事，本来也就是她给乌林珠的。现下乌林珠真的求到头上了，她若是反悔，不光是在乌林珠面前维持不住尊荣，熹妃和弘历那边，怕是也不好应对。
“这不是什么难事儿，你只管去。”皇后笑着说道，招招手叫了王嬷嬷：“你且去安排，让人都听从四福晋的，谁若是闹腾，就直接赏十板子。”
王嬷嬷木着脸出去了，乌林珠对皇后笑道：“总不能每一处都让皇额娘帮忙，这丫鬟过去看看，也好长一些见识，知道事情该怎么办，后面也就不用麻烦皇额娘了。”
皇后笑着点点头：“你倒是机灵，那就让她去吧。”
乌林珠示意了一下水仙，水仙就忙跟出去了。
不到半个时辰，皇后宫里的尺寸就都统计出来了，从上到下，不包括皇后这个主子娘娘，嬷嬷有两位，大丫鬟有四个，小丫鬟有六个，总管太监有两个，一正一副，跑腿太监有两个，传膳太监有两个，伺候永寿宫花花草草的太监有一个，打扫庭院的太监有两个，刷洗恭桶的宫女有两个，这加起来都二十多号人了。
名册上写着二十六个人，多了三个。
看着两个不一样的数字，乌林珠就忍不住笑了一下，这说明，她选的这个突破口是对的。连皇后这边的人数都对不上，那其他宫里的，肯定也都对不上。
接着就是熹妃那边，熹妃哪怕是不喜欢乌林珠，但乌林珠要是搞砸了皇后交代下来的差事，她熹妃的脸面也不好看，更会牵连了弘历，毕竟夫妻一体。
所以，熹妃是特别配合的，乌林珠这边刚说了来意，那边她就将宫里所有的人都给召集起来了，不到两柱香时间，所有的尺寸，哦，人数，就都统计完毕了。
然后是齐妃和裕嫔懋嫔那边，皇后那边都应允了，这两位自然也是没什么意见的。上面的这些都搞定了，下面的小答应贵人什么的，甚至都不用乌林珠到处跑，因为小答应们位分低，不能单独住一个宫殿，多是两两作伴，或者就就是随着懋嫔和裕嫔等人住的，更是不敢在乌林珠面前拿乔。
这么折腾了一天，到了晚上，乌林珠就将两边的人数做了个表格出来。
熹妃那边是多了两个人的，齐妃那边则是少了六个人。裕嫔和懋嫔是不多不少，小答应和贵人们是有多的。另外就是各处洒扫，御花园里伺候，还有南三所西三所北五所，这些地方是金英和水仙分开跑着去的。
名册上的人数是五千，但宫里实际上人数有六千。多了整整一千个。
这一千个人用什么来养活呢？内务府没问过，下面报多少个人，上面就发多少银子，偶尔克扣一下，只要不是特别过分，也不会有人来说什么。
跟在受宠的主子身边的还好，月例是肯定够的，又有主子赏赐，日子总不会太难过。可别处的，皇上不经常去的地方，那宫女太监们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弘历上的折子，是请雍正放多余的宫女太监出宫。
康熙在时曾做过明确规定，宫中太监是有定数的，不超过一千个。另外，皇后等妃嫔身边的宫女也有定例，皇后十个，贵妃八个，妃六个，现下的数量，是大大的超过了康熙所定的数额。
多出来一个人，就要多一份儿月例银子。多出来上千个人，那一年就是好几千两银子了。更不要说，还有春秋四季衣服，各处饭菜薪柴。
雍正是个特别节省的皇上，他自己日常吃饭就只要四个菜。所以一看见弘历写的这数额，就忍不住皱眉了。
“你如何知道这宫里多了数千人？”他皱眉问道，弘历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将事情缘由细说了一遍儿，并为乌林珠请功：“福晋昨儿晚上就做出了账本，今天早上已经交到内务府，想必冬衣很快就能做出来了。也不负皇额娘嘱托，她能为皇额娘分忧，也是她的福气了。”
“富察氏不错，是个心细的。”雍正点头，至于弄坏了账本这事儿，又不是乌林珠自己弄坏的，不就是皇后身边的嬷嬷没注意到，不小心弄坏的吗？富察氏能想出救急的法子，并不推辞责任，可见心性是很不错的。
“你福晋既然是个好的，你就万不可让她伤心。”雍正随意交代了一句，摆摆手：“去将你十二叔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