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临走前顾盛问了温欢温柔以前呆过的精神病院，车子平稳驱动，顾盛目光沉静。
    温欢提到温柔小时候的表情绝对骗不了人，她很惊恐也很害怕，甚至夹杂这几份厌恶和憎恨，这几种复杂的感情全都堆积到了一起使得她的神态很古怪。
    顾盛觉得自己有必要了解一下温柔小时候的经历。
    第二天顾盛送温柔去H大，回去的路上正好拐到了温欢所说的那家精神病院，这家医院的规模很大，内部设施齐全且完善，称得上是一流的精神病院。
    顾盛大学有同学在这家医院任职主任，也比较方便，顾盛直接联系了他。
    精神病院的花园区域，赫连谨递给顾盛一杯热咖啡，两人坐在长椅上。赫连谨看了看不远处正在玩儿皮球的一个五十岁精神病人，笑了笑道：“我记得你大学毕业没多久就去美国了吧。”
    顾盛：“去年刚回来，还没有通知你们。”
    赫连谨挑了一下眉头，“行啊你，对了，来找我干嘛的。”
    顾盛沉吟片刻：“我想知道一个病人的全部治疗资料。”
    赫连谨意外的看了一眼顾盛。
    精神病院二楼的办公室内，赫连谨从资料柜里找出了温柔的病例和资料递给他，“喏，都在这儿了。”他见顾盛翻开了资料夹，出声发问：“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劳烦你一个犯罪心理专家来取证。”
    顾盛淡淡否认：“没有。”
    赫连谨看了一眼资料上方的照片，那是一个静静看着镜头的精致小女孩儿，大大的眼睛什么情绪都没有，平静的叫人害怕，他直接说：“她是不是杀人了。”
    顾盛先说了一句没有，之后抬头看向他：“你知道她？”按理说赫连谨任职这家病院也只是五年前的事情而已，那时候温柔已经出院很久了，两个人应该没有任何交集才对。
    赫连谨推了推金丝边眼睛，提了提嘴角，穿着白大褂的他有两分斯文败类的感觉：“她可是我们院长年年都要念叨着炫耀的病人，”他语气微停，接着说，“将一个有精神变态倾向的病人成功拉到了正途，也因为这个，我们医院才成功晋升为一流精神病院，不然你以为我当初为什么要选这家医院就职？”
    原来还有这个缘由，顾盛点了点头，“说说情况。”
    赫连谨想了一下，“她被送来的时候三岁半，起初并不知道这孩子是什么病，是做了心理测试之后才知道有精神变态倾向的，她很乖不闹腾，非常配合医生的安排，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完全没有半点反抗。”
    “我光是听到这些就觉得挺不可思议的，”赫连谨皱了皱眉，“你知道的，精神变态者都是怎么样的，他们是没有正常人应有的情绪，但是也因为如此感受不到常事的乐趣，更倾向于自己寻找乐子或者自己制造乐子，也因为如此他们在一定情况下，也就是说呆在封闭的场所里，比如精神病院或者监/狱时，很大可能会挑拨周边人的关系，使他们破裂，甚至大打出手。”
    说完赫连谨总结：“也就是说，他们在心理战争方面具有特别的优势。”
    顾盛平静无比：“我知道，然后呢？”
    赫连谨扬了一下眉毛，“也就是说，你心里也有数吧。”
    赫连谨在暗示温柔可能有伪装的嫌疑，顾盛皱了皱眉头，“有这个可能。”他只这么回答，并没有完全说实话。
    赫连谨如此敏感，这么多年下来都没有人怀疑的东西，他这么快就察觉到了两分，顾盛心微沉了一下，接着道：“我想知道之后的事情。”
    赫连谨接着说：“后来，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孩子不知道跟一个精神病人说了什么，那个病人没多久就自杀了，精神病院一般很注重这种事情，为了防止病人自杀或者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全医院都做了细心的处理，就像对待婴儿一样，比如桌角是圆形的等等，目的就是为了避免他们接触到任何尖锐的东西。”
    “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自杀成功了，死因是咬舌自尽。”
    人该被逼到什么地步才会选择咬舌自尽呢？
    “通过监控显示，那个孩子只是跟病人说了半个多小时的话，她性格沉默不太爱说话，全程看下来两个人的对话不超过15句。”赫连谨笑了一下，“你看，她之前的乖巧果然有伪装的嫌疑。”
    “后面的事情就很程序化了，记载的并不多，她按部就班的接受检测和治疗，几年下来看上去病逐渐好转了，出院前一天那一家人请客吃饭，那孩子还满脸笑容的给院长他们唱了一首歌，没有半点毛病。”
    按照赫连谨的描述，以前的温柔和现在的温柔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以前的她只是有点精神变态的倾向，现在她可以说是一个完全成熟的精神变态者，并且因为长达五年的监/禁，她又患上了反社会人格。
    现在的温柔，应该对这个社会有着浓郁的厌恶之情。
    顾盛想到了温柔房间里的那本故事本，人都说心里有事需要疏通，说出来就好了，可是温柔却不，她选择了写励志阳光小故事，那样她心里的阴暗情绪只会越来越浓。
    这样不利于治疗。
    赫连谨笑着开口：“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这样来询问我，我实在很怀疑。”
    这个男人并不简单，以前在大学时就是心理系的佼佼者，后来还跟导师一起参与了一个研究项目，不可小觑。
    顾盛若无其事，“没什么事，她是我的一个病人，患有抑郁症，我只是想知道她患病的根源。”
    精神变态者怎么可能会有抑郁症，赫连沢感到意外，不过很快他就捕捉到他话里的重点了，“等等，病人？你不是在美国……”赫连沢语气迟疑。
    顾盛知道他想问什么，轻笑了一下，“美国的工作仍然在进行，回国有不得已的理由，目前在金井医院任职心理医生。”说到这里顾盛有几分无奈。
    赫连谨点了点头，调笑：“我懂，我懂。”
    顾盛走后，赫连谨翻了几眼温柔的资料，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温柔……”他本来就对这个温柔抱有很浓的怀疑心，顾盛那么说虽然很合理，让他打消了几分质疑，但这个女人身上的疑点还并没有完全消失，他有必要继续研究。
    精神变态者能治好吗？
    这是症结所在，赫连谨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这个叫温柔的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