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这下可好了,我们都走得像小流氓了。
经过大约一个礼拜的cut,我们才勉强过了非军人化走路关。
第二场戏,就是可卿出殡的送殡。
这场戏可把我们累惨了,婆子们都是跟在主子的轿子外走,我们却要参加“抬杠”—就是抬死人的棺材。
对活人,一个轿子,前后两个人抬,那叫两抬轿;前后的轿杠各绑上一个杠,由4个人抬,那轿四抬轿;前后轿杠左右轿杠各绑上一个杠,8人抬,那就是我们常说的八抬大轿。
抬的多少,那是身份的象征。
对死人,也一样。
可卿的棺材,是64杠。这就是纯粹的排场了,一个人加口棺材要64个壮汉抬,那叫范儿。
为了不让抬杠的劳力们轻松,首先是杆选用非常粗的硬木,然后是棺罩做得非常之大,64个人抬起来,你踩了我的脚我挡了你道。
这样,我们在被cut了十来天后,主演们过了二月二,上班了。
这才开始我们的正戏,熙凤弄权。也就是凤姐到宁国府主持丧事,当场呵斥婆子那场。
当然,我们男的只是群众中的群众,军医学校的婆子是群众的主演。
其实,所谓和主演对手戏,也就是凤姐查出有人没按时点卯,要进行处罚,那个婆子来了之后连连自己打自己的嘴巴,说我该死一类的。
这个有台词的群众主演,就是鲁红梅。
因为凤姐的扮演着是四川的小个子,鲁红梅170的身高对她俯首帖耳,衬托出凤姐的威严。
“我该死,我打我打。”鲁红梅按剧情跪在凤姐面前抽自己的嘴巴。
“cut”导演喊停,“你不能说我我的,要说奴才。”
“奴才该死,奴才打奴才打。”凤姐又从头呵斥一遍后,鲁红梅跪地说。
“cut”导演说,“什么叫奴才打,奴才打应该打死我自己打死我自己。”
再来时,鲁红梅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因为只有她获得了台词的殊荣,所以她的嘴巴是真抽的,谁想要好几次啊。“姑娘,你别真打了,受不了。”虽然凤姐的演员和鲁红梅差不多大,但还是托大叫她姑娘。
正说着呢,众人惊呼,跪着的鲁红梅抬头一看,凤姐身后的房子的立柱倒了下来--------虽然宁荣街是真的搭建了,但那只是外表,看来像是两边的房屋店铺,实际上都是一堵墙。凤姐背后宁国府的房子,也是只有外墙,而且,就是立了柱子,然后挂上布景。
此时,不知是怎么出了问题,柱子倒下来,而柱子在凤姐身后,她根本就不知道。
鲁红梅此时如果向后翻或者跑,那凤姐就被砸个正着。
鲁红梅大喊“快”一个饿虎扑食,把坐在椅子上的凤姐向旁边扑倒。
“干啥子!”凤姐被莫名其妙地推到,有些恼火,但随即明白了。
柱子正砸在鲁红梅的肘部,而此处,正是刚才凤姐坐的地方,在场的人都抽了口凉气。
日期:2018-02-1308:11:36
“哟!”鲁红梅声嘶力竭地叫唤。
“怎么了”凤姐第一个起来去看鲁红梅,我马上要扑过去看。
但教导员并不知道受伤的是鲁红梅,他立即吧我拽了回来,“咱们不要乱。”
鲁红梅被送往当地的一个解放军后勤医院,我对教导员说,受伤的是队长的妹妹,我去看看,也就跟了去。
这个解放军医院是个主治精神类疾病的专业医院,见到鲁红梅的肘部伤势很重,要求她转院。
但,这个戏,是中字号的电视台拍的,人家导演制片都有中*宣部的尚方宝剑,“这是关系到国家形象的大戏,演员必须立即救治,立即手术。”看到鲁红梅疼得几乎昏迷,制片命令。
本来医院是军队的,根本就不会鸟他们,但一是他们是中字号的,二是鲁红梅的队长亮出了军医学校的招牌,“但我们真的没有骨外科专家啊。”医院软了些,说。
“先手术,我马上回去找和平医院的专家。”鲁红梅的队长说,那时候还没有手机,在县里打电话到市里还不如人回去快呢,
医院见剧组坚持不转院,也只好先抢救伤员了。
我搭军医学校的车回到市里,马上找到副政委。
副政委一听,这还得了,立即给和平医院政委打电话,要求去骨外专家。
我们又赶回县里,已经是3个多小时后,专家看了伤势,对他们政委说最好回和平医院,这里的条件不行。
“都已经开始手术了,怎么回去?”副政委急了。
和平医院的政委原来是副政委的部下,马上唯唯诺诺地说是。专家看自己的政委都那么听话,就只好强上马了。
权力这东西,其实就算个双刃剑。
如果鲁红梅是个普通患者,那后勤医院就会让她转院了,即使耽搁点时间,其实也不会有太严重的结果。
问题是,她是中字号的剧组演员,是副军长的女儿,后勤医院强行手术,专家强行服从命令。
于是,一直过了一个多月,一般的骨外手术的伤口早已经痊愈了,鲁红梅的伤口竟然没有愈合。
期间,我和队长还有副政委鲁红梅妈妈等基本上是两三天就去看鲁红梅一次,鲁红梅术后被转到了和平医院,但每次去都不见好转。
“要不,去北京301吧,老这样哪行啊。”我对也来看鲁红梅的副政委说,此前,鲁红梅的哥哥姐姐和妈妈都这样建议,但副政委就是不听。
“明天走。”可能觉得我是外人,副政委竟然听了我的劝告。
最后,在剧组的建议下,鲁红梅住进了协和------那是一个普通百姓挂号就要排队一个月的医院,而且电视台专门派了一个年轻的导演负责联络,毕竟这是一个现役军人,在他们那出的事。
那时候,S市和北京间还没有高速,坐火车也需要近五六个小时,所以,我一直是在给鲁红梅写信,并告诉她不要回信。
直到五一,我才第一次去看鲁红梅。
“你来啦。”鲁红梅此时已经基本痊愈,但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还不能出院,我和队长到的时候,她正和电视台那个导演在眉飞色舞。“这是我哥,这是我哥的学员。”鲁红梅给那人介绍,但没给我们介绍那人。
“哥,你来了,坐,先坐,我去安排下饭吧。”那人站起来,对我点头。
“不用,我们自己随便吃点就行。”队长说。
“哥,你别管了,他们在北京饭店是点儿。”鲁红梅说,“哥那的鱼子酱可好了。”
那人走后,鲁红梅并没有很说她的伤,却老是说她去一家唱片公司唱歌的事情,我和队长都不怎么感兴趣。
不说我这个农村子弟,就是高干子弟的队长,也是第一次在北京饭店吃饭,但那个导演却像在街边小吃一样熟悉平常。
所以吃完饭回S的路上,我说,“那导演什么路子啊。”
队长看了我一眼,并没有做声。
看到鲁红梅已经基本行动自如,我再写信时,并没有嘱咐她不要回信。
但是,鲁红梅,还是基本上没回信。
眼看暑假到了,想到去年暑假鲁红梅还和我一起摸鱼,我有些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