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我无奈地说。
    “要不,我的意见啊,鲁红梅就别回你家了,大过年的,你家多麻烦啊。”鲁红梅妈妈其实是替自己女儿考虑,却拿出为我考虑的借口,但却中了我的计。
    人啊,谁不是觉得自己聪明。其实,早落入人家的圈套呢。
    “但我怎么好和鲁红梅说呢,您看。”
    “我说,别管了。”
    日期:2018-02-1221:51:45
    我自己佩服着自己。穿着崭新的军装回到家里。
    这是我第一次春节回家,有点衣锦还乡的味道。
    进了家,我第一眼看到在爸爸的卧室显要位置,某种意义上讲就是我们村显眼的位置,因为村里人看病买药都到爸爸的卧室,在卧室的正墙上,原来是是个相片镜子,现在里面是一个奖状样的喜报。
    “哥,送喜报那天可热闹呢。”小妹说。
    原来,在我们部队有个传统,立三等功以上的人,都要给家里喜报。
    一般,在部队,立三等功,都是有部队寄到家里。
    我立的是二等功,学校寄到了县武装部。
    公社武装部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二等功啊。这可是公社的光荣。
    于是,有一个公社副书记带队,公社专门请了锣鼓队,敲锣打鼓3里地,把喜报送到我家。
    我们村这么多年了,参军的人怎么也有一二十个了,但公社敲锣打鼓送喜报,这是第一次。
    从锣鼓一进村,村里孩子和妇女就跟着,一直到我家。
    爸爸妈妈当然不会让这无上的风光昙花一现了,把用来挂照片的镜子腾出来,专门挂我的喜报。
    结果是,没人不到我家看病,那也就没人不看到我的二等功喜报了。
    因为喜报上只写“表现突出荣立二等功一次”,大家纷纷问我爸爸立什么功。爸爸其实还真不知道,因为我怕他担心,并没说我受伤的事情,但爸爸一说“不好说。”大家联想到我是学导弹的,村里各种版本的事迹都有了。
    最为广为流传的是,我研制了新导弹,就像钱学森。
    我到家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了。
    “我们同学大一回来,基本上是正月都去老师家拜年,然后大家轮流去同学家。他们的亲戚都是年前串,您看今天都二十九了,我怎么串啊,要不村里,我就不去拜年了,初一我一天把亲戚串完吧。”我对爸爸说。
    “那不行。”爸爸很坚决,“你要是外出做小工,回来不去拜年也没什么,现在是上大学,立功了,不去拜年,人家就会说你瞧不起人家。”
    于是,我二十九只在家歇了半天,三十就去亲戚家串。
    正月初一,这是农村互相拜年的日子。
    一般人就去自己的本家,但我的情况特殊,我是挨家拜年。
    基本都是一套话题,就是你学习咋那么好,刚上大学就研究新导弹。
    开始,我还解释,后来,只好默认。
    正月初二,基本是全国统一的姑娘回娘家。我是家里老大,没有回门的姑娘来,所以,S市的同学商量好了,初二都先来我家。
    初二,最先到的是杨国秀,她家在县城边,离我家并不是最近,“我是秘书长啊。”杨国秀放下自行车就对我说,“今天大概来20来人,大家怕你家准备不足,我先过来号饭啊。”
    “大过年的,什么都有。”妈妈拉这杨国秀的手往屋里让,“孩子叫什么啊,也在S市,好。”
    “二等功!”杨国秀夸张地说,“你不会是上越南了吧?”
    我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杨国秀说话,心里想,二十多人,武卫红会来吧,张秀翠也会来吧。
    虽然,武卫红已经“始乱终弃”了我。
    但是,直到快开饭了,我家的屋里都没处坐了,武卫红也没来。我是真死心了,看来,真和T市的小白脸去了。
    “咱们三班的,基本都来了,武卫红回T市了。”杨国秀说,“听说是找的是T市的男朋友。”
    应该说,我们在一中其实是呆了两个阶段,初中和高中,但真正交往的,基本都是初中同学。
    张秀翠倒是来了,就是多了一个人,也是个小白脸,改革最前沿的G市的,“同学,没见过北方春节,非要跟我来。”张秀翠介绍说。
    “同学?”我顿时有些醋意,“还同什么啦?”我端起酒杯,“来敬你一个。”
    “不行,真的不行,我一点‘狗’也不能喝。”老G慌张地说。
    听到当时已经非常流行的港台腔,大家都笑了,“狗才不能喝啦。”他把酒叫狗,我们就起哄。
    “不带这样的啊。”张秀翠端起一杯酒,“李红兵,你敢和我喝吗?”
    大家都起哄。
    “俗话说,海量不攀东家啊。”我说,“这可是我家,我是东家。”
    “没面子啦”张秀翠撇着港腔说。
    听到张秀翠故意和老G说一样的口音,一瞬间,我好像是醍醐灌顶,意识到,武卫红也好,张秀翠也好,不过是我朦胧时期的幻想,关键的是人家早已经离我而去。
    我释然地喝了两个,“你喝一个就成。”
    接下来,我们就开始今天你家明天他家互相串。
    到了正月初八,我收到了鲁红梅的信。
    “快回来吧,让你开开眼界,什么叫演员。”原来,红楼梦剧组在S市的Z县搭了外景,要鲁红梅他们军医学校的学员充当群众演员,“还每天每人补助5块钱呢,我和我哥说了,他也通过我们系政委找剧组呢,也想让你们去挣外快呢。”
    正月初十,我接到队长的电报,真的让我立即归队,拍电视。
    拍电视剧这事,说起来是艺术,但那是对导演而言。
    事实上,就像血腥的战争对将帅是艺术,对士兵意味着出生入死一样,它对专业主演是艺术,对我们是什么呢?
    军医学校和我们都是出了一个学员队,我们是教导员带队。
    那个年代,因为圈内人故意显示自己的艺术,把本来是娱乐大众的快餐说成是艺术。
    这反映在实际中,就是一部电视据动辄就拍几年。
    所以,我们这些群众演员,竟然也被要求提前走场。
    我们被拉到拍摄现场,先是听导演讲了几天剧情和拍戏要求,然后从易到难,在拍戏中学拍戏。
    我们看到的电视剧,如果不是导演故意显示艺术风格,一般是按故事也就是剧情发展播放,但拍的时候却不是。
    我们学习了几天剧情后,估计是主演们还在家里过年,就先从和主演没有对手戏的开始拍摄。
    第一场,是最后抄家,我们扮演的家人和军医学校扮演的婆子们,慌慌张张地来回乱跑。
    这基本上也就是剧情的背景,但对我们却连续被“cut”—什么是导演,导演就是说开始时不说开始,要说“action”,说停时不说停说“cut”。
    “贾府再牛B也不能雇用这么多军人吧。”导演把我们集合在一起说,“走路要随意,不能像走队列。”
    但是,正如入学队长所说,军人素质已经溶入了我的骨子里,我们一走路自然不自然就摆臂,就成行成列,两个人以上一起走就会步调一致。
    连续被cut几次,导演教我们说,你就想象自己是匪兵,看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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