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夏天餐馆里温度很高，每天从上班伊始我就是满身汗水，直到晚上下班。对这种工作的不适应以及每天周围这些福州人讲的福州话使我犹如生活在一个充满听不懂的噪音的世界，我越来越感到不能忍受了。我想起了我的两个朋友，我希望他们能帮助我换一个好的工作环境去赚钱，去等待和晓彤重归于好的时机。这两个好朋友一个是李琴，一个是关家成。李琴是我过去的一个女同事，也曾经是我的一个红颜知己。她后来自己成立了一家公司，专营从美国进口木质废纸给国内的造纸厂作为造纸原料。她在美国的那个客户我见过，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丹东女人，在美国洛杉矶拥有一家废纸收购公司，而且当初在李琴困难的时候慷慨地帮助过李琴。于是我给李琴打电话，希望她能和那个丹东女人说说，让我到那家公司去工作。可是李琴告诉我正因为和我相识才无法介绍我去那里工作，因为对方不会愿意安排一个和业务伙伴相识的人来自己的公司上班。于是我放弃了这个念头，又请我的表姐设法帮我联系寻找另一个朋友关家成的电话号码。关家成是我当年的技校同学，毕业以后我们一直保持联系，直到他1995年赴美才中断。我只知道他在纽约，却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不久我的表姐从我们在技校时的班主任那里得到了关家成的电话号码并且告诉了我。于是我拨通了关家成的电话。关家成自从1995年到了美国之后在纽约的中餐馆打过杂工，还开过电召车，现在在一家房地产公司做经纪人。他于1999年拿到了美国绿卡。听说了我的情况之后他很关心，说帮我打听一下纽约的情况然后再和我联系。过了一个星期我又给关家成打电话，他告诉我，纽约的中餐馆工资不高，一般送外卖的只有1400美元左右。此外还可以开电召车，就是出租车，工作时间比较自由，公司接到客人用车的电话后通过对讲机通知电召车司机，然后司机可以根据距离的远近和是否有空闲时间来承揽客人用车。再有就是一些工厂也招工，但是多以力气活为主，关家成认为我们这个年龄已经不能干这个工作了。这里只有开电召车的工作比较轻松一点，但是必须自己要拿出两万美元来购买不早于1998年产的林肯汽车，而这对于我来说是不可能的，我手里只有4000美元，而且其中的3000美元还是表姐暂借给我做生意用的。我即使都拿出来也不够买一辆林肯汽车。关家成建议我暂时不要来纽约，因为不仅那里的中餐馆工资不如这里高，而且纽约那里的唐人街吃喝嫖赌什么都有，很容易刺激人花钱，这对于需要钱的我不是什么好事。他认为我不如在这里先干一年，等有了两万美元的积蓄再去纽约开电召车，这样工作轻松自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做自己的网上销售生意。无奈，我也只有同意他的建议。既然到了这一步，我决定不能忍受的我要习惯忍受，不能适应的我要习惯适应。我打算在这里干一年，等我有了积蓄，还清了所有的欠款，我还要和晓彤相聚，我可以开一家小公司做中美之间的生意，继续和晓彤一起好好过日子。我相信晓彤迟早会想起我的种种好处。
    日期：2009-4-249:38:00
    我在美国送外卖第四章第二部分
    我逐渐和餐馆里的人们熟悉了。老板的表妹回到学校去上学，餐馆里又来了一个小弟，也是福州人。他是和姐姐一起随母亲来到美国的，他的母亲因为和美国公民结婚所以不仅自己拥有了绿卡，也给他们姐弟两人拿到了绿卡。其实谁都知道这种结婚是假结婚。他的母亲是花了几万美元经过律师代她寻找单身并且想赚钱的美国公民办理的结婚手续。结婚之后可以凭为期两年的临时绿卡在美国居住，两年后只要婚姻仍然存在，就能领到永久绿卡，此后如果离婚也不会影响在美国的永久居留权身份了。我和老板的小舅子潘树良越来越熟悉了。他只有26岁，比我小很多。他是偷渡来美国的，至今没有合法身份。他从中国偷渡了两次，第一次还没上岸就被发现送了回去。两年后第二次偷渡，先到了墨西哥，在那里由于非法入境还蹲了几个月监狱，然后从美墨边境偷渡进入了美国。为此他欠下蛇头6万美元的偷渡费，需要依靠打工来逐渐还清这笔钱。他的姐姐，也就是老板娘也是偷渡来美国的，只是比他早两年，那时候的偷渡费只要3万美元。而且嫁给拥有合法身份的老板之后自然有老板来为她还钱。但是要想拥有合法居留身份还要无休止的等待。我不敢对他们说我来打工的实情，我只是说我来美国就是想多赚一些钱然后回去，我骗他们说我的妻子在国内。好在他们已经司空见惯，并不热衷于打听别人的私事，只要能干活就好了，他们甚至连我姓甚名谁都不关心，只是称我为“送餐师傅”。
    决定安顿下来之后，我又给晓彤打电话，我告诉她我想多赚一些钱，还清我们的欠款，然后和她相聚。晓彤只是冷漠地听着，然后说她没时间和我讲话便挂断了电话。我一再给晓彤打电话恳求她听我说，我说我很想知道她到了德州（TEXAS）之后的情况，她只说她很好就再也不理睬我了。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暂时没有修复的可能了。但是我知道她到了德州之后根据当地的法律必须要等半年以后才能提出离婚，所以我想我们仍然可以继续保持夫妻关系，仍然有和好的余地。
    到了9月底，我已经认识了很多订餐客人的地址，虽然还不能像老板一样看到地址就能反应出在什么位置，也不能把同一个方向的几个地址组织起来一起送餐，需要老板为我安排好送餐的顺序，但是和一个月前相比已经进步了不少。老板对我的训斥也少了很多，说再过几个月我就会对这里非常熟悉了。我也感觉出来老板不会因为我对送餐不熟悉而解雇我了，这使我有了安全感，我不必担心工作的不稳定而生活无着了。
    我居住的房间太小，我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我的情况，于是我把所有的贵重物品都放在车里。车里有我的笔记本电脑，数码相机，学历证书，结婚证书，公证书以及一个大旅行包。我还把护照以及钱包放在一个腰包里每天围在腰间，凡是送餐收来的现金我都放在腰包里，晚上下班后我再和老板结账。剩下的钱就是我的小费收入。到了9月底，我的小费收入有了1000多美元，除去加油费后还剩下600多美元。但是我的这辆车屡屡出毛病，做了两次修理，一次是换刹车片，另一次是SERVICEENGINESOON指示灯亮更换了发动机传感器，这两次修理花费了1600美元。
    老板娘叫潘淑琴，和老板同岁，都是30岁。她为人比较善良，就是工作紧张起来容易发脾气，但是过去了就好。我们的关系相处得也很好，她常常说我不像个打工的，像个大老板。我刚开始听了心里一惊，以为自己的行为举止表现出了什么，我不希望餐馆里别人知道我的过去。后来我才知道，老板娘的意思是我每天腰间挂着个腰包像是一个老板而已。老板有时候建议我不要挂着个腰包，还是把送餐收来的现金放在口袋里比较安全，可是我却觉得美国很平安不会有事，再说这样在和客人交接时快，可以节省送餐时间，于是我并不在意。
    日期：2009-5-413:04:00
    我在美国送外卖第四章第三部分
    9月份老板的小舅子潘树良去了一次纽约。四天之后便返回来了。回来之后就给我讲了纽约的一些见闻。原来在美国纽约以外各州中餐馆打工的中国人经常定期去纽约唐人街。原因是他们平时的生活就是在餐馆里干活，在外州的小城市里很少见到中国人，没有地方去消遣，而且外州的工资都比较高，一般干了两三个月就想去纽约轻松一下了。纽约的唐人街很大，中国人非常多，处处可见中国人开设的店铺，餐馆，甚至还有赌场和地下妓院。夜晚在纽约唐人街漫步，经常会遇到有人在路边发放赌场和妓院的广告，当地的中文报纸《世界日报》也会刊登一些类似的广告。潘树良告诉我，他每次去纽约散心都要做的事情就是和朋友聚会以及去地下妓院消遣。纽约唐人街的地下妓院很多，妓女除了有来自美国本土的以外，更多的来自中国大陆和台湾，韩国，日本，马来西亚，泰国以及南美的墨西哥。前来做嫖客的主要是来自福建福州地区的打工仔，每次120美元，还可以提供电话预约上门服务。墨西哥的妓女比较便宜，每次只要25美元，但是据说中国的打工仔还是更偏爱大陆，台湾，韩国和日本的妓女。来自大陆的妓女一般也是偷渡来美国的，往往干了几年便回国成家过日子了，这样不仅赚钱快而且国内的亲友不知情。台湾，韩国和日本的妓女则持有有效的美国签证，一般干一年便回去，然后过一段时间再申请新的签证来美国继续做妓女。
    夏季本来是中餐馆的淡季，因为中餐的特点是热吃，天气炎热的时候客人往往不愿意吃热的食品。不过自从餐馆里的工人增加了之后，可能因为工作效率提高了，订餐的客人越来越多了。客人经常喜欢在晚上10点半左右餐馆即将打烊的时候叫送外卖，因为那时候客人们一般在家里刚看完了电视节目，感觉肚子饿了想吃东西却又懒得出门去买了。所以我们经常在晚上9点钟以后接到客人要求送外卖的电话，而我自然就最忙，很少能够在晚上10点半准时下班。虽然这使我很辛苦，但是我的小费收入增加了，最多的时候一天能拿到90美元的小费，星期五和星期六的晚上是餐馆最忙的时候，营业时间要比平时延长一个小时，到晚上11点半才会打烊。
    2004年10月2日星期六，我第一次领到了工资，连同我8月份工作的一个星期，我一共领到了2200美元。当时我钱包里还有1000美元现金的小费收入。用自己的汗水换来了这么多钱，我心里自然很高兴，我想我不能平庸地过日子，我应该利用我在餐馆打工的经历做些什么。我想起了前不久在网上看到的武汉电视台制片人陈为军自己用摄像机在一年的时间里跟踪拍摄了河南省上蔡县文楼村的一个艾滋病患者家庭的生活，然后做成了一部纪录片叫做《好死不如赖活着》，在2004年获得第63届美国广播电视成就奖的事情。我觉得我也可以拍一部纪录片，记录中国人在美国做餐馆工的生活和经历，这些生活和经历不仅国内的同胞们不清楚，就是美国人也不了解。增进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了解是纪录片的宗旨之一，我相信如果我能拍出来一定能受到欢迎，也能打动人心。决心已定，我准备马上开始行动。第二天是星期日，刚好我休息，我马上在网上查阅如何选购摄像机和到哪里可以买到，查到之后我立即驾车去了一家叫做CIRCUITCITY的美国家用电器连锁商店，花750美元买下了一台日本松下牌三CCD的数码摄像机，还配了三盘录像带，准备熟悉一下使用方法后便拿到餐馆里去利用空闲时间拍摄。
    10月4日星期一早晨我提前出发驾车来到餐馆附近的一家银行叫做BANKONE，用我的驾照和社会安全卡开立了支票和存款账户，因为时间来不及了，我没有把钱包里剩下的2000多美元现金存入银行便急急地返回餐馆上班。老板已经在星期日午夜去纽约采购食品了，因为他认为我在餐馆不太忙的星期一到星期四这几天里可以独立承当起送外卖的工作了，他只是告诉我如果遇到地址找不到的问题可以直接打他的手机询问就匆匆驾车去了纽约。
    日期：2009-5-711:26:00
    我在美国送外卖第四章第四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