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第一次谈心
常清波笑道:“这次你没啥说了吧?也得让我捏个面葫芦儿。”于是,伸手到段玲芝下巴处。段玲芝哪里肯?她唯恐常清波在她脖子上挠一把,笑着躲闪。常清波不依,正色说:“不行,你咋捏我呢!”段玲芝见常清波一脸正气,无奈只好缩着脖子,把下巴埋在衣领内,吃吃笑着让清波摸。常清波手伸着,却捏不到下巴,笑道:“看你这会行!”
段玲芝一把抓住常清波的手说:“咱别闹了,斯斯文文坐着说说话。”常清波倔强说:“我不,你就捏我了,我也得捏你一个!”段玲芝恳求说:“你是个娃儿们,妮儿们捏个面胡芦儿怕啥?不是个人儿我还不捏的!你看人家都在看咱,你捏让我多不好意思哩!”常清波撒眼一圈,的确都在往这边看,也只好作罢。
常清波说:“其实,我是最喜欢两人静静坐下说话了,也喜欢听别人说。”段玲芝说:“我也是,我还特别喜欢听你说话;你咋会懂得那么多东西,再复杂的事情,经你一分析,就让我开窍了。我听尤国华老师说过,说你将来能当作家,你为什么不写小说,也投稿到杂志上发表?”
常清波叹道:“不是我不想写,而是假的我编不来。你知道刘愿坚吗?刘愿坚俺俩经常讨论,他写了好多有真情实感的作品,屡投不中;后来彻底丧气了,把手稿付之一炬,连他这个人也荒废了,老婆也离婚了一一这家饭不能吃!”
段玲芝愤愤道:“你说的真是,现在写东西,除了假话算没好文章,像俺队王新虎,因为我爹的事,现在成了全公社学习m主席著作积极分子,到处讲用。材料都是秀才们给他编出来的,说走到二道沟,天上下着倾盆大雨,地上激流没腰深,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卡喳喳的响雷在头顶爆炸;正心里胆怯害怕时,想起了mao主席的教导。。。。。。是这样的吗!”
常清波笑道:“噢,我想起来了,他大概想起了你吧!”段玲芝冷笑道:“滚吧,他想我干什么!”常清波说:“你没感觉呀?”接着,就把王新虎那天路上说的话,给段玲芝说了。段玲芝听后,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气得半天没说话,回忆起王新虎平时的所作所为,厌恶道:“真黄鼠狼给拜年!家里连房子都没有,歪嘴子,炮弹个儿。你这样说,以后我得防着他!”常清波后悔说:“忘了不给你说了,以后你见人家再跟仇人一样,我可负不起责任!”段玲芝笑了,说:“我不会,我哪能那水平?”常清波说:“那还差不多。”
停了停,段玲芝又说:“咱别说他了,你关心关心我吧,你说清波,我将来能干点啥?”常清波笑道:“你的理想不是当白衣战士吗?”段玲芝笑道:“那是写作文,瞎编的。你从实际出发,看我像个干啥的。”
常清波说:“你可以搞社交,干接触人的事,打场子,拉关系。”段玲芝笑问:“那谢敏呢?”常清波答:“档案保密工作。”段玲芝又问:“那你呢?”常清波说:“文字工作。”段玲芝笑道:“说不定呀,都是打坷垃的!”常清波纠正说:“咱说的是适宜干啥,可不是能不能。”
段玲芝又笑问:“清波,你说什么是幸福?”常清波答:“幸福是一种感受,不同的人不同的时候,感受是不一样的;我跟你在一起,现在就感觉非常幸福。”段玲芝脸上掠过一阵红晕,扑闪着一双波波有情的大眼又笑问:“那你说什么是爱?”常清波答:“爱就是尊重对方的自主选择权利,使对方享受到充分的自由。”
在餐车上这段时间太美好了,段玲芝感到常清波仿佛变了个人,在她面前显得自然、大方、健谈和亲切的多了。在她的印象里,常青波见她像老鼠见猫,或者叫蜻蝊点水,让她总觉浮光掠影,抓摸不住;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样,既是单独地,又是深入地,更是贴心地交换思想,交流感情。
她又想起谢敏揭露她的那句诗,决计向清波了解清长期困扰她的那件事,于是,笑模笑样地说:“清波,我问你个事,你得给我说实话。”常清波笑说:“什么事这么重要,还怕我不给你说实话?”段玲芝打趣似地笑说:“你的婚姻大事呀!”常清波丧气说:“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哩,你关心这干啥?”段玲芝讪笑说:“老同学呗,关心关心嘛!”又慎重问:“真的,你咋会跟俺队绳云凤定那么早的婚?”
常清波叹道:“一言难尽,我从不想提这事!”段玲芝关切说:“那为啥?”常清波恨说:“我恶心她,提都不想提她!”段玲芝笑说:“我看人家不错,比咱大两三岁,‘女大三,抱金砖’,年轻轻就当妇女队长了。”常清波骂道:“白痴、鬼难缠加泼妇!”段玲芝冷笑说:“那你为啥跟人家订婚?”常清波叹说:“一是形势所迫,二是父母包办;另外,也与你叔叔段林金有关。”
段玲芝闻听,先一诧异,继而笑道:“尽说屁话,你订婚与我叔叔啥相干!”常清波说:“咋不相干?你叔五八年在俺队当队长。。。。。。”于是,他便把爹爹如何因一把谷子挨辩论,连夜逃湖北,后又接他去湖北;绳云凤如何撵他走,又如何订婚的事,全部给段玲芝说了。段玲芝轻叹:“原来是这样!”
就这样,段玲芝想抓住常清波的心,常清波想博得段玲芝的爱,在两颗心半贴半不贴的情况下,时间过得最快,不知不觉几个小时过去了。当车过汉口,快到武胜关了,常清波突然惊叫起来,叫道:“坏了!”
常清波说:“咱之前也没约定哪下车,别让他们从武昌下车,走汉丹线枣阳下,那可就糟了;得赶快回那个车厢!”段玲芝说:“不会吧,不见咱,他们会走?”常清波着急说:“关键时间太长了!”
车上人松的多了,当段玲芝又跟在清波身后,来到那节车厢时,二人傻眼了,哪里还有常清建、谢敏的影子?听旁边的人说,他俩早从武昌站下车了。常清波埋怨说:“这俩也真是,不见咱,咋就下车呢?”段玲芝反而得意说:“下他们下,让他们给咱们背着被包,咱特轻闲了!”常清波却着急说:“关键是我的袄,看十冬腊月天,下车没袄穿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