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初试身手

    乡党委书记深谙“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她经过明察暗访，终于确定了张福顺这个“金龟婿”。“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还没有明朗化，消息便在乡政府大院传播开了。
    天底下就有这么一种人，乐意跑腿专心经营“传媒”这类事情。明星的花边新闻，嗅觉灵敏的狗仔队会蓄意煽情乃至挑逗，将最激烈的姿态卖给小报，以获价值不菲的收入。可村里这些婚丧嫁娶之类的消息虽不能与上述“乌糟事”相提并论，但于某些人来说，还是有一定价值的。
    村长刘有才去乡里办事，经过多方证实这一消息的正确性，马上撒腿跑回村委会，把“天大的新闻”告诉了大家。
    张福顺一下子成了人们口口相传的重要人物。他的身份也陡然提高了，就连一向霸道专横的王占山也不得不另眼相看了。
    这天中午，村委会几个成员在一起吃饭。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伙正要抹嘴走人，王占山晃悠着身子，走到张福顺的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兄弟，老哥有肉吃，你就有酒喝！”大家看着他俩亲热的样子，忙陪着笑脸一个劲的叫好。
    过了没有几天，一度因雷雨搁浅的换届选举工作，像刚刚脱离母体的婴儿，终于在啼哭声中亮相了。
    村民们期盼新的领导班子上来后，带领大家一起致富奔小康。
    上次已经大张旗鼓的宣传过了，这次也就省去了许多的“繁文缛节”。待与会人员坐稳之后，张福顺开门见山的说了几句，按照相关程序，选举投票正式开始了。
    在乡领导的督办下，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王占山最终以票居榜首再次当选为村书记，张福顺仅差一票，继续做他的会计营生。
    张福顺百思不得其解。王占山家族之大是有目共睹的，自己虽然不能与他一争高低，但总可以当个村长吧。两千多元抛出去，还是没有成了气候。满心的希望最终化为泡影，继续老老实实做会计这一老本行。
    他或许还没有知晓内情：小小会计一职还是沾了“外甥女婿”的光。老谋深算的王占山暗中撺掇，动员王姓家族的成员，为张福顺多投了几票，这才得以稳住船身上得岸来。
    张福顺强忍着心中的不平和怨愤，灰溜溜的从后台走下来，像霜打的茄子捏了吧唧的向家里走去。
    回到家中，老母亲昨天熨烫了整整一晚上的西装都懒得换，便一声长叹，栽躺在沙发上。
    父亲当时也在场，老远瞅见儿子脸色有点不大对劲。正要问个究竟，可一转眼的工夫，没了人影。寻思着一定是到了家，便一路撵了回来。
    “小子，‘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当好村会计，咱捞够了钱，还怕当不上村书记？”老父亲前腿刚迈进家门，就冲张福顺咧咧道。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张福顺“腾”的一下站起来。“爸，歇息去吧，你就不要操心了！”他看着父亲说。父亲叹着气说：“唉，就一把老骨头了，也帮不上你的忙，话是这么说，你自己掂量着办吧！”说罢，老人双手反剪在背后，转身离出了家门。
    张福顺许是秉承了父亲的性格——这步棋还没走完，便考虑下一步了。
    他伸了一个懒腰，点着一根烟，背靠在沙发上，心里盘算起来。
    王占山虽然是书记，可大字不识一个。账面上的文章，他是一窍不通。自己有了靠山——玉英的姨姨。村支部谁敢不给面子？借此机会把村里灌溉农田的几眼井承包了，白花花的银子自然就进了腰包。想到此，他恨不得马上把玉英娶回家里，自己就可以挺直腰杆办事了。
    有舍才有得——为了将来过上好日子，只好做一只“落架的凤凰”了。
    第二天一早，张福顺手里提着礼品，自己登门求婚去了。因为去过一次，自然是轻车熟路，驾一辆摩托车，不消半个时辰，便来到乡政府小区大门口。
    前些时候，虽然来过一次，不知是行走匆忙，还是无意留心。这次还没有站稳脚跟，立即被门前的景致吸引了。
    抬眼望去，小区诚如传说中的气派华丽.镏金色的大门在阳光的照射下，辉映着细碎的光泽。纵然不是那么耀眼，却似能穿透心脏般锐利。就连侵袭在身上的晨露，也因这金色的光芒而迷离了踪迹。都说乡政府小区的牌匾独一无二，闪亮威严，冥冥之中，觉得过于威严而荒唐可笑，中国人庸俗无聊、贪恋金钱的心态，如同泡在浴池里的老头，干瘪丑陋的躯儿实在令人作呕。
    张福顺今个儿总算是开了眼界。他刚要进去，身着威武制服的保安走了过来。
    “年轻人，你找谁？”笔挺制服没好气的问道。
    “乡党委书记。”张福顺毫不示弱，故意作出一副待理不理的样子，回答说。
    保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慢腾腾指着桌上的纸和笔说道：“签个字。”张福顺随手拿起笔，在一张十六K设计有很多表格的硬纸上，一笔一划的填写着自己的“信息档案”。让他在一瞬间，不由得想起了中学毕业时添报高考志愿的情形。好不容易填好，保安看都没看，摆了摆手示意让他进去。
    小区里停放着清一色的黑色小轿车，张福顺当然叫不上名将，他的心里着实有点痒痒。自己啥时候能有这么一辆喝油的家伙，脚下一用劲，便飞了起来。
    张福顺一颗虚荣的心马上蔫吧了。他赶紧加快速度，把摩托车停在楼前。还未等车站稳，就做贼似的赶快拔了钥匙。
    年轻人不要忘记：凡事总得有个可比性，偏僻的村寨里，一个小小的村会计，怎能和庙里这些人人供奉的大人物相提并论啊！
    “福顺，是你啊！”一声清脆话音在忽然身边响了起来。张福顺赶忙摘下头盔，回头一看，不由得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