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铁了心

    人算不如天算——前几天精心策划好的“方案”，今天正要付诸行动，却赶上这倒霉的天气！
    也许没有人会想到颇有心计的张福顺，为选举这事熬了整整两个通宵。
    眼下外出务工的人越来越多了，村里“有头有脸”的人已所剩无几，号召力和凝聚力已经松散脱节。选举一旦开始，有选举资格的人就会立刻返回村里，手中的选票也会成为“抢手货！
    如今世道变了，大家一切向钱看。人人一张选票，作用非同小可。大伙不投票，这个芝麻官还真的坐不上。为了这这小小的村官，背后忙碌算计的人还真不少。你抢我夺，明争暗斗，发挥各自的优势——你托亲戚，我寻关系，请客送礼一样不少，为了选票，砸点碎银有啥？当官的妙处，谁人不知？付出一点回报多多。
    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利润空间大得很。没有台下的忙碌，哪来高票当选？想起这些问题，张福顺就犯难。自己家底薄，村里几千号人，送得少了岂不是白搭？特别是脑满肠肥的王占山玩弄权术于股掌之间，自己参与竞选更是难上加难。
    张福顺躺在被窝里心跟明镜似的。他干脆坐了起来，借着烟劲继续掐算着。
    屋里黑漆漆的。忽明忽暗的烟头，可以清楚地映照出这个年轻人轮廓分明的额头。他眉心时而紧锁，时而舒展。这个年轻人一时也想不出个头绪来，弹了弹烟灰，发出一声沉闷的叹息。
    夜深人静了。天空中泛着晕圈的月亮一会儿钻进云层，一会儿跳跃出来，仿佛在揣摩他的心思。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福顺露出一丝笑意：村里有威望的每人三盒烟，不起眼的每户一盒。选票方面想好之后，他马上想到自己的婚姻大事。为了得到强硬的后台，必须和玉英尽快结婚。
    他缓缓的躺下了。想到成家，心里隐隐约约有种失落感。自己喜欢外向型的姑娘，可玉英不仅长相一般，而且还有些呆板。想到当官，也只能委屈自己了。
    年轻人的心思永远是鲜活的。张福顺躺在被窝里，玉英一双痴情的眼睛仿佛正望着他。张福顺一下子兴奋起来，用了吸了几口烟，自言自语道：“乡党委书记的外甥女婿，谁敢不给面子！”说话时，自己好像真的有了保护伞，一下子有点飘飘然了。
    带着梦想，带着期盼，不知不觉竟也打起了呼噜。
    一切努力终将化为泡影，张福顺心里暗暗的叫苦。选举投票前，早已派人把买好的烟分发给各家各户。钱才是废了，该如何是好呢？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张福顺马上改变策略，借雨天做文章——酒席场上套近乎拉关系。
    乡领导被张福顺“截留“到家中，盛情的款待了他们。这些“酒精考验”的上级领导，酒足饭饱之后，立即上了赌局——打麻将。端茶递烟，张福顺忙前跑后着。虽然累得够呛，但心里还是美滋滋的。这家伙心里嘀咕：在选举上，这些人究竟能不能办点实事？
    他想他的，几位领导却一门心思盯着赌桌，通过对赌牌的抠摸，让经久不衰的娱乐游艺传承出更为夸张的功效。
    乡党委书记毕竟是女流之辈，牵挂的是外甥女的婚事。桌上“稀里哗啦”声，听着不免感到有些烦乱。她透过窗玻璃向外张望着。
    咋起的雷雨已经停息，褪色的云朵还没有完全消退。
    书记缓缓的扭回头，屋里浓重的烟味，呛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你们玩吧，我出去走走。”女书记轻轻的说道，张福顺立即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姨姨，需要我陪你吗？”
    “你跟他们一起玩吧！”书记听他这样称呼自己，心里漾起一种异样的情感。与此同时，对张福顺有的新的看法。
    “换双鞋吧，外面路滑！”张福顺说话时，转身去了里屋。不大一会儿，拿出一双雨鞋。
    “没事，我会当心的！”书记嘴上说，心里却想：年轻人知冷知热的，外甥女跟上他一定会得到照顾的。
    她转身推开家门，步下台阶。两手蜷在胸前，走出了院门。
    张福顺望着书记的身影，只好悻悻的作罢。他回到桌旁，饶有兴致观战的同时，依旧在忙着端茶递水。
    微风中散发着幽幽的泥土气息，迎面扑来，让人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玉英的姨姨站在街道上，心里却惦记着外甥女的大事。
    站了好一会儿，她径直向一家简易小二楼走去。来到院子里，瞅着高高的砖砌院墙，混凝土浇铸的地面，便琢磨起来：一定是村里有钱的农户。正在四下打量，堂屋里走出一位身材肥胖，约摸四十左右的女人。可能看出她的身份，女人急忙快步迎了上来。非常热情的说道：“呀，这不是乡干部嘛，快进屋吧！”书记也不推辞，一起走进屋里。
    寒暄之后，书记故意岔开话题，照直问了一句：“你们村张福顺很能干吧！”女人不加思索的说道：“这娃娃能干着哩，脑子也好使！”站在一旁的男人眨了眨眼睛，像是补充的说道：“福顺这后生办事周全，待人也实诚，是个难得的人才。”书记听完后，起身出来了。
    一阵风吹来，书记像卸了副担子，一下子精神起来。她迈着轻快的脚步，向张福顺家中走去。
    书记岂能想到：“盛赞”张福顺的夫妇非是旁人，正是他的本家叔叔。这个外号“铁算盘”的能人，家业兴旺的有点流油，引得村里人个个眼睛发热。适逢选举之际，他指望着侄儿当上村长，自己的买卖可以做得更大更好。书记的突然造访，寥寥数语，这位本家叔叔仿佛得到了神仙的“点化”——马上整出这样的话来。“此时无声胜有声——乡党书记只因听了看似无心的话语，再加上平日里对张福顺的观察，她便像铁了心一样，要把玉英许配给他。